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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四章死無全屍

  「好,我在府里等你,回來你與我細說。」夏子衿攏起他身上的外套,折回屋子裡,取了一件披風搭在他身上系好,「晚上風大,你別著涼了。」


  夏盛卿點了點頭,就一頭鑽進夜色里。夏子衿站在長廊底下,手掌握在一起,怔怔的看著他離開,如水的眸子里全是擔憂。


  「公主,您別擔心,九千歲會平安回來的。」馨兒上前安慰,「您身子弱,快回去歇著吧,回頭該不舒服了。」


  夏子衿頷首點頭,轉身進了屋子,只一時半會兒定是睡不著了,倚在床榻上,接過馨兒新泡的茶水捂在手心,也不說話,就這麼直勾勾的發獃。


  夏盛卿一路騎馬奔過去,剛到牢獄大門口,就看到御林軍拎著水桶往裡面跑,不要命似的潑水,眼前火光衝天,半個天空都似乎是被照亮了,濃煙滾滾,火勢極大。夏盛卿表情難看,這麼大的火勢,他想進去也困難了。


  大理寺卿低著頭滿臉的恐慌,此刻見夏盛卿面若寒冰,就更加害怕了,身子不住的哆嗦著,生怕他生氣。夏盛卿撫著大拇指上帶著的玉扳指,陰測測的笑起來,「他還真是下得了手。」


  才將夏啟軒關進牢中,晚上就起了大火,還真是果決。火勢逐漸被減滅,大理寺卿不住的抓著帕子擦著額頭上往外滲的汗水,膽戰心驚,在他的管轄下出現這樣的事情,若是……若是夏啟軒就這麼被燒死在牢中,他當真是要連命都給賠了。


  夏盛卿深吸一口氣,抬腳走進去,四周都是燒焦的味道,還有躺在地上哀嚎的傷患。這些傷患雖然都是罪大惡極之人,但這些人在這兒已經是承受教訓,怎麼處置,自然有國家律法決定。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活像是一副人間慘劇。大理寺卿雙腿不住的打顫,看著眼前這一幕幕,咽著口水,陪笑跟在夏盛卿身後,若非還有些意志力,早就暈過去了。


  夏盛卿走到一半,就見先前進來查探的獄卒急匆匆的跑過來,「王爺,不,不好了,前頭……」


  前頭就是關押夏啟軒的地方,見他這幅慌慌張張連話都說不完整的樣子,夏盛卿立時知道出事了,推開他直接往裡走去。


  原本該是活生生的人,此刻只剩下一具屍體,被燒的面目全非,單看他手上戴著的翡翠戒指和腰牌,夏盛卿閉了閉眼,上前查看,臉色逐漸凝重下來,此人身上的特徵,倒是和夏啟軒一模一樣。


  跟著,他就臉色大變,猝然回首,急急的往女牢方向走去,就見夏啟軒的妻子劉氏躺在草垛上,眼睛瞪的大大的,另一隻手癱在地上。夏盛卿一拳垂在牢門上,「還不快將牢門打開。」


  大理寺卿連忙招呼獄卒打開牢門,放夏盛卿進去。他快步上前,手指在劉氏鼻間探了一下,像是被燙到了一般,驀然縮回手指,一句話阻攔住拎著藥箱進來的大夫,「不用忙活了,人已經死了。」


  「王爺饒命啊!下官,下官實在是不知道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大理寺卿沒想到自己只是睡了一覺就禍從頭上來,直接砸到他頭上,此刻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現在他除了求饒也沒什麼別的法子了,夏盛卿淡淡的瞥他一眼,「大人請起,這件事情,還請大人徹查,若是找不到事情起因,大人的烏紗帽也不用繼續戴著了。」


  「是是是,下官一定會調查清楚,給您一個滿意的交代。」大理寺卿忙不失跌的點頭,低著頭,恭送他出去。


  夏盛卿捏緊拳頭,只覺得今日這事像是被人捏著一團棉花塞進他胸腔裡頭,這氣,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委實難受。


  回到府中,天邊已經泛起白光,只是依舊是灰濛濛的,青磚灰瓦更添了幾分寂寥,他忍不住嘆了口氣,見馨兒守在門口,下意識的放輕腳步,「她可歇下了?」


  「回王爺,公主剛剛躺下,您還輕著些。」自夏盛卿走後,夏子衿就一直捧著茶盞發獃,連杯子里的水涼都沒有察覺,方才才躺下睡著。


  夏盛卿點了點頭,推開門,躡手躡腳的走過去,馨兒靜悄悄的關上門。他坐在床榻前的小綉凳上,就見原先還背對著外邊的人影動了動,抓過身來,側躺著望向他,「牢里的情況怎麼樣了?」


  「你不是已經睡下,怎麼又醒了?」夏盛卿蹙眉,「這樣一宿不睡,身子怎麼受得住?」


  「盛卿,我睡不著。」夏子衿嘆了口氣 「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怎麼能睡的著?夏啟軒是不是已經死了?」


  「嗯。」夏盛卿沉默片刻,就在她灼熱的目光中點頭,無奈的嘆息一聲,「子衿,這件事情你不要管,為夫會查清楚的。」


  言下之意,就是這事有貓膩,夏子衿定定的看著他,半晌笑著點頭。她嘴皮子上下動了兩下,卻沒有發出聲音,她現在身子剛有點起色,若是執意要插手這些事情,只怕夏盛卿是要氣著的。


  見她應肯下來,夏盛卿才放心,摟著她倒在床榻上,至於今兒的早朝,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夏盛卿自是不能多睡,躺下半個時辰后就再度爬起來,由著夏子衿服侍他穿衣,滿帶睏倦的進宮。


  昨日火光大的驚人,被吵醒的還有距離大理寺不遠的御史府,所以今兒這事一早就寫成摺子遞了上來。夏盛卿翻開看了兩眼,面上就露出沉痛的表情來,「諸位以為,此時到底是怎麼回事?」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縱然現在夏啟軒都被燒成了炭,依舊還有大臣替他說話,「啟稟九千歲,微臣以為這是有人故意縱火,殺人滅口。」


  「你倒是會說?誰要殺他滅口?他夏啟軒被剝奪了皇子身份,又被打入死牢,註定是個不能久存於世的人,誰會冒這般大的代價去殺他,且還是這般慘烈的方式。」夏盛卿毫不留情的痛斥,直說的剛剛開口的大臣面色蒼白。


  見他被自己堵的說不出話,夏盛卿冷哼一聲,視線在底下站著的朝臣身上一一掠過,將他們的表情都記在眼底。


  「大理寺卿,仵作的驗屍結果出來了嗎?」夏盛卿慵懶的靠在椅子上,敲了敲桌子,示意一旁站著的內侍添茶,隨後點名站在朝臣裡邊戰戰兢兢的大理寺卿。


  「王爺,結果已經出來了,現場沒有掙扎的痕迹,仵作發現屍體的傷口有一道長劍割開的口子,似乎是自殺,之後才被火燒焦。」大理寺卿猶豫了一下,才提出自己的猜測,「微臣以為,極有可能是夏啟軒自己放的火,后自殺,等火勢蔓延,他的屍身就被烈火吞噬,給人一種他好像是被燒死的錯覺。」


  「自殺?」夏盛卿手指在桌面摩挲了兩下,似是疑惑的問了一句,繼而像是接受了這個說法,「以他以往的身份,落到這個下場,自殺也是不奇怪,許是謝罪,不過這般全屍都不肯留,倒是奇怪了。」


  「劉氏也是自殺嗎?」夏盛卿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轉而問起另外一個人來。


  大理寺卿轉而捧上一個匣子,由內侍碰到夏盛卿跟前。


  夏盛卿打開后就望見裡邊的兩個金戒指,眯了眯眼,「吞金自殺?」


  「確是如此。」大理寺卿有些唏噓,想那劉氏可是有孕在身,沒想到也能這般利落的自盡,倒是讓人詫異。


  「此事還需再查,大理寺卿,當日夏啟軒入獄,可不曾帶著刀劍,還有火源又是哪裡來的?」夏盛卿抿唇,眼底帶著譏諷的笑。


  立刻就有獄卒被帶上來,渾身鮮血,瞧著就慘不忍睹,夏盛卿眯起眼眸,手指拂過自己的下巴,「這人是怎麼回事?」


  「王爺,下官昨日已經查清楚,他就是負責看守夏啟軒的獄卒。」大理寺卿拱手,目露恨意,「就是他將佩劍借給夏啟軒,還助他燒了大牢。」


  若非還要留著此人自己說出真相,他昨晚抓到此人就該殺了他,大理寺卿拳頭緊握,骨指泛出青白色,容色猙獰。他的仕途走的好好的,偏偏被這獄卒毀了,當真是罪該萬死!

  獄卒被打的鮮血淋漓的,進來后如同死狗一樣趴在地上,喘息著抬頭看向夏盛卿,突然哈哈大笑,「奸佞當道,羞辱皇室子弟,我原受王爺恩惠,當該送他體面離開,就是屍首也不能送到奸佞手中受辱。」


  言罷,他就吐出一口血水來,他嘴巴里的王爺自然就是夏啟軒了,幾句話已經將事情交代清楚,是個受了恩惠的,特意過來報恩罷了。


  朝上的文武百官都是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裝作沒有聽見他這話一樣 雖然他們大多人對夏盛卿把持朝政不滿 但是他們不敢說出來。這獄卒當著面指責他,當真是不要命了


  不過看著他這幅凄慘的樣子,他們多少也能理解,可不就是不要命了,這就是活下來,人也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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