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九章因誰而起
蕭符全然不知只因為紅芙無意間的一句話,自己就賣了出去。原本夏子衿想不到他,但是能夠幫梁國皇帝做事,與他們夫妻二人有過節,且能夠抓住夏盛卿的人,這麼算下來,只有蕭符最符合。
夏子衿心中不由自主的帶了點兒煩躁,當初她看蕭符為人正直,這才提攜他,沒想到養虎為患,說不定當日他就是在自己面前故意偽裝,夏子衿唇角溢出冷笑來,手指不耐煩的敲著桌面。
可惜外邊發生的事情註定不讓她清凈,很快大理寺卿就親自登門拜訪,卻說是要見長公主。這情景實在是怪異,夏子衿考慮半晌,還是叫丫鬟在屋子中間展開八開八合的山河社稷屏風,才叫馨兒請大理寺卿進來。
大理寺卿一進來就左右一拍袖子行了個大禮,夏子衿眉眼不動,馨兒立刻上前去虛扶著他起來,又站在屏風旁佇立著。這些日子夏子衿都不曾露面,現在有屏風隔著,後面的人壓根看不清楚,大理寺卿心中禁不住泛嘀咕,猜測眼前這人說不定不是夏子衿。
「何大人,你今日來找本宮有什麼事?」不等他這猜測形成,夏子衿清冷的聲音就自屏風後傳出來。
雖是看不到臉,可透過影子,大理寺卿還是能看出後邊坐著的女子姿態端莊,宮廷禮更是做的極好,再加上這與夏子衿聲線無二的嗓音,大理寺卿立刻打消了懷疑,恭敬的作揖,「此事……還請長公主恕下官無罪,若不然,下官不敢說。」
「說。」夏子衿面色冷漠,連帶著嗓音都冷下三分,像是淬了冰的利箭直接扎進大理寺卿的心口,讓他禁不住冷汗涔涔,立刻低頭,半點都不敢隱瞞的說了出來。
「回稟長公主,下官已經查出那匕首的來源。」大理寺卿小心肝兒都在顫,就怕自己接下來說的話會讓夏子衿殺人滅口,「那匕首是榮世子的物件。」
「榮遇?」夏子衿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好端端的,榮遇是瘋了才會去刺殺西狄使者,若真想殺人,在戰場上,他就動手了。不過要說起來,京城裡邊最有可能動手的人,的確是曾和西狄交戰結下樑子的榮遇,至少,在西狄人看起來是這樣。
看來幕後之人是鐵了心要嫁禍給榮遇了,但是對方到底是沖著她來的,還,沖著榮遇來的?假如是因為她連累了榮遇……
夏子衿眉頭當即染上一縷憂愁,久久沒有開口。大理寺卿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不時沖著馨兒擠眉弄眼,期望她給自己一點提示,最起碼告訴她夏子衿現在的表情。這種什麼都不知道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可惜馨兒一直十分恪守本分,連頭都沒抬一下,註定了大理寺卿這些眼神是白拋了。
「此事還有別人知道嗎?」等了許久,才聽到屏風後邊傳來動靜,只是這話聽著半點溫度都沒有,更像是夏子衿要殺人滅口。
大理寺卿一下子就緊張起來,生怕夏子衿會為了保守這個秘密,直接在這兒結果了他,一張臉都垮了下來,早知道他就隨便找個替罪羔羊出來了,跑這兒來胡說什麼,待會兒能不能活著走出去都成問題了。
希望長公主能看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饒他一命,大理寺卿臉上的表情就好像要哭出來一樣,結結巴巴的道:「沒……沒有。」
夏子衿提著的心頓時放了下來,示意馨兒去柜子里捧了個裝滿金葉子的匣子出來,馨兒恭恭敬敬的遞到夏子衿手裡。夏子衿笑了一聲,從裡邊抓了一把,塞到馨兒手裡,又指了指桌子上的茶杯。
馨兒立時明白什麼意思,走到桌子前頭,將金葉子擱在一個白玉小瓷碗里,又親自斟茶,端到大理寺卿跟前,「大人,公主說你做的很好,這些是賞賜大人的,大人接著吧,還有大人過來說了這麼久,想必口渴了,喝些茶水解解乏。」
大理寺卿眼睛根本就不敢看那堆金子,俗話說,有錢拿,沒命花。大理寺卿第一反應就是夏子衿讓這丫鬟在水裡面做了手腳,這是要毒死他,當即上下嘴唇就不住的哆嗦,臉上血色盡退,睜大眼睛,驚恐的看著馨兒,不時望向坐在屏風后一動不動的夏子衿。
半天,都不見夏子衿有反應,大理寺卿終於死心,整個人如同泄了氣的皮球,顫顫巍巍的伸手接過茶杯,一飲而盡,隨後面露晦澀的看向夏子衿的方向,「長公主,臣如今絕不會將此事告訴旁人,只是還請長公主看在臣為國捐軀、忠心耿耿的份上,饒了臣的家人。」
夏子衿聽的迷迷糊糊,馨兒卻是立刻明白過來,聯想到大理寺卿剛剛面如死灰的樣子,氣的將手裡還端著的琉璃盞重重的摜到桌子上,雙手叉腰,「好你個大理寺卿,公主看你說的嘴巴幹了,好心好意請你喝茶,你還不領情,反指責公主要你的性命!真是不知所謂!」
大理寺卿被她罵的一愣一愣的,大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的意思,傻傻的問出聲,「這不是毒酒?」
夏子衿這才曉得他誤會了什麼,一時間啼笑皆非,出言寬慰正指著他鼻子罵的馨兒,「馨兒,不得無禮!」
見到這一幕,大理寺卿要是再反應不過來,那他就真是蠢貨,頓時一張臉紅的跟猴屁股似的。但是他好歹也是在官場混了大半輩子的人,慣會看臉色,很快就調整過來,對著夏子衿畢恭畢敬的說:「長公主大人有大量,是下官一時胡思亂想,差點毀壞了長公主的名譽,下官該死!」
嘴巴上說著該死,表情卻是比剛剛輕鬆許多,得知自己沒有性命之憂,大理寺卿情不自禁的鬆了口氣,提到嗓子眼的石頭重新落回肚子里。夏子衿知他是在拍馬屁,並不拆穿,「何大人忠心耿耿,本宮自然不會怪罪,馨兒,將東西拿給何大人。」
金燦燦的葉子就這麼進了大理寺卿的口袋,收了封口費,大理寺卿一張臉笑的如同菊花似的。馨兒不適應的別過臉。夏子衿勾唇,「此事到此為止,接下來的事情,你回頭將匕首送過來,本宮會處理的,你且好好查查今日是什麼人敢刺殺王爺!」
最後一句話,夏子衿的語調陡然提高了八度,隔著屏風,大理寺卿都能夠感受到她的怒氣,暗自搖頭,也不知道什麼人,竟然敢捋老虎的鬍子,要知道,長公主與九千歲向來夫妻感情和睦,這人竟然敢刺殺九千歲,查出來,長公主定然不會輕易放過他。
要是他能夠辦妥這件事,長公主一定會更加看重他。大理寺卿很快就在腦子裡理清楚思路,隱隱露出興奮的神情來。夏子衿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的心理變化,事情交代完,就讓他退下去了。
大理寺卿出門的時候,就見榮遇正好從院門進來,瞧著他熟門熟路的樣子,大理寺卿心中就是一凜,掏出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低著頭行了一禮快速離開。外面傳聞果然不假,長公主和榮世子之間果然是關係非同尋常。
一想到自己方才在夏子衿面前告榮遇的狀,他的腳步就不由的加快,活像背後有惡鬼在追一樣。榮遇疑惑的看他一眼,沒有多想,轉而推門進去,心底有小小的激動。
這還是夏子衿第一次主動找他,尤其是現在夏盛卿不在。他走進門就露出個標準的痞笑來,「子衿,你是想念本世子了嗎?特意派人尋本世子過來?你可是回心轉意了?」
他這不正經的話,讓馨兒的眉頭越皺越緊,忍不住道:「榮世子,公主她敬重你,這才容忍你放肆,但是你若是再胡言亂語,敗壞了公主的名聲,你擔當的起嗎?」
「馨兒!」對於榮遇,夏子衿難免放縱一些,實在是這個人,自己虧欠良多,「給屏風撤了吧。」
馨兒一回頭,就看到夏子衿複雜的臉色,繼而想到榮遇為自家公主做的事情,禁不住啞然,但目光落到夏子衿的小腹上,她又握了握拳頭,但還是依言推著屏風合在一處。
二人間阻隔的東西被推開,榮遇熾熱的視線立刻膠著在夏子衿身上。天知道他上戰場之後又多想念夏子衿,越是克制,她越是控制不住的想。然而他的視線落到夏子衿隆起的小腹上,神情頓時黯淡下來。
到現在,他還是沒辦法接受。原以為夏盛卿是太監,他還有機會。沒想到事情壓根不是他想的那樣。也對,夏子衿這樣完美的人,怎麼會選擇有缺陷的男人。前些日子,夏子衿就告訴了他實情,可是每每親眼看到,還是覺得心口好似被螞蟻啃噬一樣難受。
夏子衿有意避開他的目光,她為難的表情一下子觸動了榮遇,他深吸一口氣,意味深長的看了夏子衿一眼,迅速收起自己眸子里火熱的光芒,「子衿,你找本世子,可是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