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的事情泄露
「你我如今正蜜裡調油,你自然是揀好聽的說。」夏子衿幽幽的嗔了他一眼,慢悠悠的吐出一句話來,甩開他,挨著凳子坐著,捧起剛剛添了熱茶的杯子,嘟著嘴,做出一副不肯搭理他的樣子。
打她懷孕后,情緒就各種不穩定,加上得知小葵的死因,她情緒大起大落,已經多日沒有真心笑過,更別提撒嬌胡鬧了。她現在這樣子,分明是在告訴夏盛卿,她已經恢復過來了。
夏盛卿仔細盯著她瞧了一眼,確定她的確是從那片陰霾里走了出來,這才輕輕笑起來,「那等我們日後吵架了你再來問。只是不知道娘子能不能找到這時機。」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會與夏子衿吵架。夏子衿吹開水面上漂浮的碎茶葉,抿了一口,苦澀的很。這茶葉是她在當今皇帝的母妃那裡帶回來的,宮裡的妃子,可不是可憐,得寵的錦衣玉食,除了天上的星星拿不到,一切皆有,富貴的不得了。
不受寵的,連得寵的娘娘身邊的丫鬟都不如,再加上宮裡向來都是逢高踩低,這些個被冷落的妃子過的就更加悲切的。她去見過皇帝的母妃,年輕的很,算算時間,也不過才三十多,正是婦人最美妙的年齡,可她瞧上去,卻好似行將朽木一般,毫無朝氣,唯有在提到十皇子時,她眼底會突然露出些光芒,但是很快就黯淡下來。
「太妃怎麼樣了?」夏子衿用筷子夾了一塊羊羹,放到自己跟前端詳,晶瑩剔透的色澤讓她心情變得愉快起來,檀口一張,咬下一塊來,「廚子的手藝什麼時候這般長進了?新換了嗎?」
「這是為夫做的。」夏盛卿不動聲色的介面,對於她的稱讚從善如流的接下,舀了一勺桌子上的清高湯吊成的百薈菜到她碗里,「你嘗嘗這個。」
夏子衿略有些詫異,她是知道他做的菜滋味不比御廚差,但自打明聖帝逝世后,京城裡風雲詭譎,光是應付夏啟軒他們就已經耗費他不少精力,沒想到,他還能在這個時候給自己下廚。夏子衿望著碗里翠綠的上邊沾著金色湯汁的青菜,極為優雅的咬了一口,潤滑的口感瞬間充斥整個唇齒,很快擴散開來。
她極為享受的眯起眼眸,細細品完一碗,忽然抬起頭,宛若蝶翅的睫羽輕輕顫了一下,漆黑的瞳孔慢慢收縮成針孔大小,手指撫著桌沿,嗤笑一聲,「盛卿,府里出了什麼事情?」
好端端的,夏盛卿突然想起來下廚,且他剛剛說話時猶猶豫豫,明顯是有話要與她說,她等了又等,還是沒見他說話,只怕發生的不是什麼好事情。
「子衿……」夏盛卿張了張嘴,半晌,艱難的吐出一句話來,「你身懷有孕的事情似乎被林王知曉了。」
夏子衿一怔,秀氣的眉頭緩緩擰起,繼而拿起筷子戳著裡面的青菜,咬了一口,咽下去后,沖著一直盯著自己心事重重的夏盛卿粲然一笑,「原是這樣,倒不是什麼大事,當初留下這孩子時,早應該想到這事的。」
她的反應有些出乎夏盛卿意料,他看了她半天,漆黑如墨的瞳孔里就浮現出笑意來,「不錯,這事早晚會來,到沒什麼需要害怕的,只是林潤玉心思陰險,哪怕他不確定,一定會找機會下手驗證,你日後的吃食都由為夫親自下廚。」
「不用那麼麻煩。」夏子衿撫著微微凸起的肚子,慢條斯理的擦嘴,放下帕子,莞爾一笑,「你若是這樣警覺,反而會讓林潤玉覺得他的猜想時正確的。一切還是按著正常來,馨兒,你全程盯著。」
南疆巫族向來神秘,手段更是詭計多端,現在巫族聖女與林潤玉交好,說不得林潤玉會從她手上弄來什麼東西對付夏子衿,若是著了道……夏盛卿眉頭擰成個疙瘩,不同意她的說法,但夏子衿的話並非沒有道理,他太過緊張,的確會讓林潤玉加深自己的猜想。
左右都不是,一時間,他也想不出好的法子,骨節分明的手指緊握在一起,眯著眼,神情變幻不斷。夏子衿知曉他的擔憂,但此刻她也沒什麼好辦法,只能在心底嘆了口氣。
屋子裡一瞬間陷入沉默中,馨兒站在一旁看著他二人突然不說話,忍不住左看右看,見他們俱是愁眉苦臉,神情嚴肅,忽然「噗嗤」一聲笑出來,「公主,既然這樣,您不如在奴婢屋子裡設個小爐子便是,奴婢的廚藝雖然比不上那些廚娘,可之前也在御膳房裡待過的。公主若是不嫌棄,日後就做兩份,廚房那邊還照常送來,這樣就可以了。」
「你會做菜?」夏子衿沒料到她會突然自薦,詫異的看著她,眼底露出震驚來。
馨兒點了點頭,「是的,只是奴婢當初只是打打下手,手藝並不很好。」
「既然這樣,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來辦。」夏子衿與夏盛卿對視一眼,轉頭望向馨兒,揚唇一笑。
馨兒立即嘻嘻笑著應了,一扭身退了出去。而此刻的林王府內,林潤玉歪在錦榻上,左右兩邊各跪著身著粉色小脊的婢子輕柔的給他捶腿,容貌嬌媚,眼帶傾慕的望著自己的主子。
站在他背後的女子身著一身黑紗,蒙著面,給他捏著肩膀,寒意似乎順著她的指尖沁到林潤玉的皮膚上。林潤玉扭頭看她一眼,「你還是這般性子。」
「世子爺莫忘了答應婢子的事情,日後世子爺功成名就,別忘了兌現承諾。」她自稱「婢子」,聲線卻很平板,帶著寒意的眼眸更是半點兒變化都沒有,語氣里更是沒有多少恭敬。
對於她這態度,林潤玉很明顯已經習慣,表情半點兒變化都沒有,倒是跪在地上的兩個婢子略帶惱怒的看向身著黑紗宛若冰山的女子,眉頭微不可察的皺起來。但是下一秒二人就意識到不妥,慌忙低頭。
可惜還是遲了,林潤玉笑著望向她們,寬大的手掌掐住其中一個婢子的咽喉,提著她起身,溫潤的模樣落到婢子眼裡卻是讓她止不住顫慄,哆哆嗦嗦的從牙齒里擠出求饒的話來,「世子……饒命……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哼!下不為例。」林潤玉冷哼一身,長腿一抬,就坐了起來,低頭望著那兩個跪在地上面色蒼白的婢子,瞳孔里迸出厭惡的神情來,「滾出去,自己去領二十板子。」
兩個婢子垂在身前的手指皆是抖了抖,雖然心有不忿,雖然害怕,依舊恭恭敬敬的退出去,那二十板子可不是普通的板子,而是林潤玉特製的,上邊帶著彎鉤,一板子下去就要帶去一層皮肉。這兩個婢子雖是有武功在身,可這二十板子打下去,他她們同樣要去掉半條命。
最重要的是,後背的傷痕消不下去,日後就不能伺候林潤玉。這兩個婢子向來愛慕林潤玉,自是悔恨不已,對那黑衣女子更加深惡痛絕。
但林潤玉對她的放縱和寵幸讓她們就算是心裡再嫉恨,都只能將這份恨意打碎牙齒和血咽下去。站在林潤玉身後的女子見他如此,不自覺的蹙起眉頭,然而這情緒只出現一瞬就消失不見。
林潤玉抖了抖今日收到的信件,面上勾起興味來,他到底沒想到夏子衿竟然懷孕了,雖然這消息還不太準確,但也有八分真。他抿了抿唇,又想起她當初拒婚的事情來,冷笑兩聲,舔了舔唇角,「還以為是什麼忠貞的,還不是個浪蹄子,就是不知道夏盛卿知道這事會是什麼反應?」
他自言自語,絲毫不在意被自己身後的女子聽見。那女子同樣好似沒有聽見他的話一樣,眉目不動,若非她一直給林潤玉按肩膀,都要以為她是個假人。
林潤玉打定主意后就派小廝給夏盛卿送信,約他到當初他威脅二人的酒樓見面。夏盛卿走到門口就看到個鬼鬼祟祟的小廝在府門口探頭探腦,他眉頭不由自主的皺起來,眸色一動,身旁的人立時衝出去按住他。
那小廝接了林潤玉的命令過來,又想起自家主子與明珠公主不和,他心裡膽怯,才沒有第一時間上前與侍衛說明來意,就這麼被按住,他更加慌亂起來,「你們放開我,我是林世子派來送信的,你們放開我。」
夏盛卿剛準備讓侍衛押著他去知府,就聽到他嚷嚷,準備進府的腳步一頓,示意侍衛鬆開他,轉身凝眸看著他,「既然如此,你在門口偷偷摸摸的做什麼?」
被他這麼一呵斥,小廝嚇的一抖,直到夏盛卿面上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他才反應過來,條件反射一樣的吐出一串話來,「小人,小人第一次傳信,外邊都傳公主與我家世子不和,小人害怕……九千歲,我家世子請您前去一見。」
他迅速從袖子里摸出一封信,雙手捧著,高舉過頭頂,恭敬的遞給夏盛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