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計中計
她不知道剛剛那番話有什麼作用,但是這麼大的誘餌,夏天勤絕不會輕易放棄,哪怕,他明知道,她極有可能是在騙他。只因夏天勤現在盡失所有,若是不賭,半點兒機會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新帝登基,然後被新帝以各種詭異的法子暗中弄死。
又或者,就這麼被軟禁一生,容顏枯槁而死。這個結果,光是想想,夏天勤都忍不住遍體生寒。果然不出魏媛所料,很快,夏天勤眼中的光芒就不再閃爍,堅定下來,「你所說,要本王如何相信你?除非,你能替本王將那遺詔弄到手。」
魏媛聽著他口吻冷漠,隱約間還是能夠聽出一抹悸動,不由啞然失笑,「殿下實在是抬舉本宮了。此事原就是本宮意外聽得,因為怕被人發現,後邊倒是沒怎麼聽清,沒法知道遺詔的位置,殿下如今讓本宮拿出來,實在是強人所難。」
最後一句話,直接點出他的霸道。夏天勤並不動怒,若是魏媛一口答應,他反倒覺得奇怪。但這也不代表魏媛就沒有問題。
夏天勤目光閃爍了一下,突然輕聲笑起來,「是嗎?既然如此,那本王倒是要與公主好好算一算這些日子的賬了。」
夏天勤的聲音陡然尖利起來,目露凶光。魏媛沒想到他會突然翻臉,孱弱的身子一抖,面無血色,咬著唇,神情複雜的看著他。
半晌,魏媛才苦笑一聲,極力挺直腰桿,「殿下若是要計較,本宮的確是有些過失,但此事不能全都怪罪到本宮身上,左右,是殿下自己行了那大逆不道的事情,且還被人抓個現行。你我二人,原就是互利互惠,本宮可不想為了殿下連自個兒的性命都賠了進去。」
「若說算賬,本宮同樣有一些話要當面詢問殿下。」魏媛捏緊拳頭,直勾勾的看著他,眉宇間隱隱能看到一絲怒火,「殿下當初打的可是日後稱帝,將本宮交給你的髮妻處置,好讓她發泄這些日子的委屈的主意?」
這是夏天勤安慰太子妃的原話,若非是知道了這事,她不會去選擇與夏子衿合作。不管夏天勤所言是真是假,她都沒法繼續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般繼續與他合作,她可不想日後被人賣了,都不知道到底得罪了誰。
夏天勤沒想到會是這件事情,下意識的就想否認。但魏媛此刻在他面前提起此事,就說明她已經有了確鑿的證據,他若是否認,只會讓事態更加凌亂。
因而,他只是板著一張臉,目光沉沉的盯著魏媛。魏媛並不懼怕他的眼神,毫不畏懼的瞪回去。半晌,夏天勤終於敗下陣來,畢竟現在是他有求於魏媛。縱然他心頭記恨她暗中向夏子衿投誠的行為,但她還有利用價值,又自個兒撞到他手上,他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不過,磋磨到這個時候,也差不多了。這釣魚向來是慢慢來的,魏媛回來找他,想必是被夏子衿不信守承諾的行為給刺激到了,兩相權衡之後,才選擇回來與他二次合作。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不趁機偷偷回大魏,但倘若他沒有猜錯,恐怕其中還有那婢女的原因,比不過一個女子,夏天勤實在不知該說什麼。難怪他當初使盡渾身解數,都不能讓她如同太子妃那般迷戀自己,原是她喜歡的是女子。
得知這個結果,夏天勤實在不知道自己是該怒還是該笑。緘默片刻,夏天勤就爽快承認,「本王的確說過這話。公主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回來?你該知道,就算本王日後得了這皇位,你也絕無可能爭奪后位。」
魏媛無所謂的笑笑,舔了舔嘴唇,「殿下這般爽快,那本宮就不與殿下兜圈子了。本宮並不在乎什麼后位,若是殿下日後登帝,還請殿下允了本宮與你和離。」
「你執意與本王脫離關係,就是為了那婢女?」夏天勤猶豫半晌,還是問出聲。只因這事在他看來,實在是瘋狂了些。
魏媛怔了一下,向來冰冷的眸子里罕見的露出柔光來,隨後點了點頭,直接承認下來,左右,夏天勤已經知道這事,她再掩飾也是無用,「是。」
一個字,說的堅定而緩慢,但卻不容置疑。夏天勤定定的看了她半晌,幽幽的嘆了口氣,「那婢女倒是三生有幸,能得公主這樣眷顧。她也是個剛烈的性子,先前本王阻止不及,反倒錯手傷了她,是本王的不是,公主且放心,本王定會叫大夫好生照看。」
「如此,就多謝殿下了。」魏媛微微頷首,面上無波無瀾,只是提到青芸時,神情會不由自主的柔和下來,「殿下說的事情,本宮極力去辦,只是到底能不能成功,本宮無法保證。不過,在此之前,本宮要確認青芸沒有生命危險。若是青芸不幸離世,我二人先前的話就當從未談過,屆時,還請殿下允本宮帶她離開這是非之地。」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魏媛面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來。不等夏天勤回應,她就站起身,「本宮憂心她的安危,要去看看他,就不多陪了。」
她轉身離開,順著長長的走廊,一路往廂房走去。夏天勤通過半開的窗戶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喉頭動了一下,吩咐暗衛跟上去。可見,他並非完全相信魏媛的話。
青芸迷迷糊糊中睜開眼睛,就望見守在她身邊的魏媛,誤以為魏媛陪著她一起下了地獄,一下子就紅了眼眶,「公主,你……你怎麼這般傻?奴婢死便死了,你怎麼還跟著一起下來,實在是……」
以魏媛的身份,縱然夏天勤心生怨恨,也不能對她如何,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青芸涕不成聲,淚珠順著臉龐滾滾而下。魏媛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就見她哭的傷心,不由一怔,當即心疼起來,「青芸,你可是胸口還疼?你莫急,本宮這就去給你叫大夫來。」
言罷,她就站起身。青芸聽出她話語里的意思,怔了怔,下意識的拉住她的手掌,止住淚,嘴巴張了張,才啞著嗓子吐出一句話來,「公主,奴婢沒死嗎?」
「當然沒有,日後不許說這個字了。本宮不准你死,就是閻王爺都休想從本宮手中將你奪走。」魏媛握著拳頭,惡狠狠的開口。
「那就好。公主,奴婢沒事,奴婢剛剛誤以為公主你……」後面的話,青芸沒有說出來,但其中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
見她想岔,魏媛禁不住啞然失笑,掏出帕子擦了擦她眼角的淚痕,「青芸,你莫要多想,且安心歇著,等養好了身子,再說其他的話。」
望著她眼中的厲色,以及話語中不容拒絕的意味,青芸順從的點了點頭。二人說了會子話,青芸就精神不濟起來,瞧著她似是昏昏欲睡的樣子,魏媛安撫幾句,看著她睡著,這才站起身推門出去。
當天傍晚,夏子衿正認真剝著松子,就聽見馨兒的叩門聲,說是管家求見。她放下手中剝了一半殼的松子,抬頭望向門外,「讓他進來。」
管家走進來后,就雙手執起,高舉過頭頂,對著她恭恭敬敬的行禮,「公主,和碩公主在門口求見。」
「她來做什麼?」不等夏子衿回話,馨兒就搶先一步開口,眉宇間滿是排斥。她可沒有忘記,先前在大殿上,夏子衿拒絕魏媛請求時,對方眼底潛藏的怨恨。
這隔了不過兩日,她就跑回來,定然沒安好心。馨兒緊張的看向夏子衿,張嘴就準備勸說她不要去見魏媛。但,她話還沒有吐出口,夏子衿夾雜著寒冰的目光就落到她身上,一同落到她耳朵里的還有夏子衿冷漠的話語,「馨兒,你逾越了。」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讓的馨兒心神巨震,當即低下頭,「奴婢知錯,請公主責罰。」
「罷了,此次且饒了你,記住,不可有下次。」夏子衿警告她一番,扭頭看向依舊彎著腰的管家,面上就露出讚賞的神情來,不愧是夏盛卿靜心培養出來的人,行為禮節方面,竟是半點兒錯處都挑不出來。這麼一對比,馨兒就遜色多了。
「你起來吧。」夏子衿收回打量管家的視線,「勞煩管家先將和碩公主帶到花廳休息,本宮一會兒便過去。」
管家當即站起來,一言不發的點了點頭,前去安排去了。夏子衿揉了揉腫脹的眉心,坐到銅鏡前,馨兒立刻懂事的上前,替她梳了個流月髻,又抓起桌子上的胭脂在她臉頰上化開。
等著梳妝完畢,夏子衿才睜開眼睛,望著鏡子里的自己,輕笑一聲,手掌搭在馨兒手上,一路往待客的花廳走去。魏媛坐在椅子前,身子不住的晃著,神情焦急。
夏子衿遠遠的就看到她這個表情,猶豫片刻,走上前,開口詢問,「和碩公主這次過來,可是有事要與本公主商量?本公主看你似是很著急的樣子,莫不是有什麼變故?」
「倒是不曾有什麼變故,他已經相信本宮說的話。」魏媛一改在夏天勤面前的小心翼翼,冷笑一聲,面上滿是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