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鬼神之說
雨姨娘等著她離開,才抬起頭來,漆黑的眸子里漫過水波,幽幽的嘆了口氣,戴上兜帽,轉身離開。
夏子衿回府之後,剛剛進屋脫下斗篷,由著馨兒搭在一旁的架子上,就聽到外邊傳來動靜,眉心不自覺的攏起來,夏盛卿聽著石子打在窗沿上,頓了片刻,推開屋門,就望見站在樹下的婢女。
見夏盛卿出來,婢女立刻走上前來,恭恭敬敬的行禮,將白娉婷最近的動態彙報給他。夏盛卿得知白娉婷不肯離開太子府,唇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來。
轉頭望向婢女,見她低著頭,夏盛卿搓了搓手指,「你回去繼續盯著,若是有什麼情況,隨時稟報本王,明晚,你給窗戶留個口子,本王去見見她。」
婢女當即點頭,伺候了白娉婷這麼多天,甜甜都要做出討好的樣子,偏偏白娉婷還是個心高氣傲的,平時雖是沒有什麼差錯,但時不時就發瘋一場,她還得忍著心頭的噁心哄著白娉婷,她早就忍夠了。現在終於能夠有所行動,她自然是忍不住高興。
夏子衿在屋子裡等著他進來,立時抬起頭來,「可是白娉婷那邊有進展了?」
白娉婷當初為了給黃塵煙添堵,故意救下那犯事的婢女,黃塵煙那時心情不暢,才與她說了此事,沒想到能在這時候派上用場,若不然,這婢女還真不好送到白娉婷身邊。
說起來,白娉婷也就做了這麼一件好事。夏子衿翹起唇角,想到她前世囂張的樣子,漆黑的眸子里瞬間布滿暗影,恐怕,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會落到這個下場吧。
夏盛卿看著她眼底又浮現出自己看不懂的森森寒光,心口一緊,猝然伸手,條件反射般的擁她入懷,生怕她離自己遠去。他身上的溫度順著衣裳傳到夏子衿身上。
夏子衿這才從無邊無際的寒冷中清醒過來,反手抱住他,「盛卿,我沒事。」
「子衿,不論你想要做什麼,都要為夫陪在你身邊,為夫雖不知你與林潤玉有什麼過節,但若是你想要他的性命,為夫替你取你便是。」夏盛卿敏銳的察覺到,每次遇到與林潤玉有關的事情,夏子衿的情緒都會有些不同。
這種不同讓他不安,讓他覺著眼前的人好似一縷青煙隨時都能飄走。但他又怕自己捅破這層紙,問出心頭的疑惑,會叫夏子衿真的離開他,留他一個人。
但,總是看著夏子衿一個人陷入黑暗中,他卻無能為力,不能陪著她一起承受這黑暗,他就忍不住痛恨自己的無能,更是忍不住心疼。
夏子衿一怔,片刻后,撩起胸前的碎發,別在耳後,輕輕的笑起來,「盛卿,叫你擔心了,只是這事,我不知該如何開口。」
前世今生這樣的話,說出來,只怕會讓人一位她瘋了。只是眼前的人,她想要信一次,就如她知道他是前朝皇室遺孤,還是決定替他隱藏身份,與他在一起,不過是因為眼前這個人,是他真心想在一起的,是她無論如何都不想輕易放棄的。
就連重生后,想好的不會再陷入情愛,到了他這兒,都不管用起來了,不過是因為,她相信他,信他能夠護著自己,能夠一心一意。
既然,她已經確定眼前之人就是她這一生想要相伴一生的人,那麼,為何不再賭一次,告訴他所有,就如,他跟自己坦白所有。
想到這兒,夏子衿一掃眼中的迷惘,露出前所未有的堅定來。夏盛卿看著她這副神情,啞然失笑,再度抱緊她,「子衿,不管你身上發生過什麼,旁人怎麼說,為夫都只信你說出的話,你若願說,為夫就信,你若不願說,那為夫就死生不相問。」
「至於旁人,若有人敢敗壞你的名聲,為夫就拔了他的舌頭!」夏盛卿陡然加重語氣,黑如墨玉的瞳孔里劃過一絲殺氣。
夏子衿從他懷裡抬起頭來,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那你可不要被嚇著了。」
夏盛卿見她願意說,臉上露出笑容來,「為夫倒要看看你能說出什麼來,還能嚇住為夫。」
「盛卿,你信鬼神嗎?」夏子衿從他懷裡退出來,坐到椅子上,捧起桌子上的茶盞,喝了一口,才慢悠悠的開口,不等夏盛卿回答,就繼續道,「原本我是不信的,直到……我現在坐在這裡,我才相信。」
她說的迷迷糊糊,夏盛卿聽的一愣一愣的,「你難不成是說,你是鬼怪重生來的?」
他這話只是玩笑,然而,夏子衿卻沒有否認,只是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若我說是,可會嚇著你?」
夏盛卿沒想到自己一語成讖,頓時愣住,片刻后,就笑起來,「自是不會,若你是重生而來,現在也是活生生的人,怎會嚇著為夫,要害怕的,該是那些個害過你的人,因為他們還會添上為夫這樣的仇家。」
見他神情間真的半點兒害怕的情緒都沒有,夏子衿捏緊茶杯的手掌情不自禁的鬆了些,繼續說下去,「前一世,我是大萊公主,但,不同的是,我嫁給了林潤玉,當時的我,只被他的容貌迷惑,為了他,不惜眾叛親離,最後卻是凄慘而死。」
夏盛卿聽她說的風輕雲淡,面上亦沒有露出凄苦的表情,但光是想想,他都能感覺到她一生過的多坎坷,想到她在回宮時,明聖帝的確是下旨賜婚,而賜婚對象的的確確是林潤玉無疑,夏盛卿就知道她這話必然是真的無疑了,搭在桌子上的手掌須臾間握緊,恨不得將林潤玉碎屍萬段。
他捧在手掌心的人兒,怎容得林潤玉這樣作踐!
夏子衿瞧著他臉上流露出來的強烈的恨意,深吸一口氣,繼續說下去,「我原以為,我這一生,就這樣過了。沒想到,上天給了我一次重生的機會。打從重生那一日,我就打定主意,一定要安安穩穩過一生,一生一世一雙人,因而我才避開林潤玉,不選世家公子,獨獨選了你。」
「因為為夫是個太監,不能再納妾?」夏盛卿面色古怪的瞧她一眼,故意打趣。
夏子衿紅著臉點了點頭,攤開雙手,「哪曉的你竟是個假太監。不過,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什麼原因?」夏盛卿見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樣子,疑惑的看著她。
夏子衿閉了閉眼,還是如實說出來,「就是我前世臨死前,你就已經被封為九千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位高權重,我當時,只想找個權位高的人攀附,而你,是最好的選擇。」
這話委實有些殘忍了,夏盛卿心房收縮了一番,很快就恢復過來,認真的看著她,「那你是何時對為夫動了真心?」
「你自請去江南治水時,我便知道我沒有看錯人,更沒有選錯。」夏子衿想到他當初不顧自個兒的性命,親自上殿去江南治理水災,眸子里就露出亮光來,真切的望著他,生怕他不相信。
夏盛卿瞧著她緊張的樣子,明顯是在乎自己的,啞然失笑,起身,越過桌子,將她緊緊抱住,「子衿,為夫只知道林潤玉傷害了你,至於旁的,為夫只曉得,你今生今世都是為夫的,休想離開,至於傷害你的人,自有為夫替你處置,你不許再想著了。」
聽出他話語里一如既往的醋勁,夏子衿提在嗓子眼的心臟才重新落了回去,「盛卿,謝謝你。」
這邊情意綿綿,太子府里卻是另一番光景,洞房花燭夜,自然是喜慶的,但太子妃卻是宛若被人灌下一大桶苦水似的,呆坐在椅子上,把玩著手心的玉佩,聽著闔府喜慶的喧鬧聲,更是覺得苦到心底。
以往太子納側妃,寵幸姨娘通房,她都不在意,左右她才是太子妃。可今日這一位,是八台大轎進的府,與她一樣,都是這府里正兒八經的主子,位同正妻。
且,這一位是大魏嫡出的公主,論起出身,比她要高貴的多,這才進門,就已經給了她這麼大的難堪,日後,還不知道要如何相處。偏偏太子需要藉助她身後的勢力,還得好生哄著,早就叮囑自己不能去為難她。
太子妃雖是理解夏天勤尋求勢力做爭奪皇位的資本,但從心理上,卻是難以接受,又不能表現出來,才趁著賓客都走了,自己一個人在這兒黯然神傷。
隨後伺候的婢女端著熱湯進來,就望見她傷心難過的樣子,當即擱下手裡的花盞,走到她跟前,輕聲安慰,「娘娘,您就別難過了,太子一定是沒辦法才會娶她過門的,等著日後太子登上皇位,娘娘您就皇后,到那時,您再想辦法對付她也不遲。」
「不得胡說!」太子妃收起手中的玉佩,抬起頭,皺眉看著她,「她與本妃都是府里的主子,你日後若是再這般口無遮攔,胡言亂語,休怪本妃不留情面。」
現在明聖帝盯夏天勤盯的緊,有句話叫做禍從口出,若是這話傳到明聖帝耳朵里,怕是要成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