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最後一次叫你
聽著她這好似交代後事一樣的話語,夏盛卿悚然一驚,隨手將令牌揣進袖子里,皺眉望著她,「母妃,你這是什麼意思?」
月靜安擺了擺手,「本宮現在是沒有精力在管你的事情了,你既然決定與夏子衿在一起,就好好待她,總歸,她是真心對你,總比日後,本宮走了,你身邊沒個陪伴的人強。」
夏盛卿眉頭越擰越緊,擰成個疙瘩,想到自己來的目的,不知為何,怎麼也吐不出來。只因月靜安此刻的神情太過頹然,像是受了巨大打擊一樣,假如這件事情不是她所為,他現在過來詢問,無疑會給她再次帶來傷害。
但不問清楚,他回去,如何對夏子衿交代?夏盛卿心裡天人交戰,吞吞吐吐,就是說不出話來。
月靜安望著他猶豫不決的樣子,多少能猜出一些他想問什麼,依著夏子衿的聰慧,恐怕心底已經在懷疑她。
她垂下眼眸,不知是笑還是哭,也怪她此前暗中對夏子衿下手多次,若不然,夏子衿也不會懷疑她。但她既然答應了嬤嬤會護住她,不與她計較這事,那這黑鍋就只能她背了。
總歸,她是夏盛卿的母妃,就算他真的生氣,也不會要了她的性命。
當下,她就嘆了口氣,「你可是有什麼話要與本宮說?」
夏盛卿被她的聲音喚回思緒,神情複雜的看著她,「母妃,兒臣此來,是想問您是否知道此前兒臣和子衿在宮門口遇襲一事?」
月靜安閉了閉眼,心頭漫過一陣陣的涼意,終於,還是問到這了,她唇角露出個嘲諷的笑來,睜開雙目,定定的望著夏盛卿,將他的容貌表情一一記在心裡。
夏盛卿被她看的心底發毛,下意識的認為此事她並不知情,頓時覺得自己不該問這樣的話,暗自抱歉,就準備開口道歉。
就聽到月靜安長嘆一聲,他心頭一驚,立時看過去,猶豫著張嘴,「母妃……」
「盛卿,此事是母妃做的,你來,怕就是為了問這點吧。」月靜安直接承認,笑容慘淡,依夏盛卿的能力,她如果抵賴,他一定會追查下去。
到最後一樣會追查到嬤嬤身上,到那時,就算她說此事與自己無關,他怕也是不會相信的,還不如現在直接認了,免得他繼續查下去,還能救下嬤嬤的性命。
唯一一點,不過是這個兒子與她越來越生分,算起來,她沒多少日子了,倒是不用太在乎。只是想歸這麼想,她心頭還是忍不住抽搐了兩下。
夏盛卿怔在原地,明顯沒料到她會承認的這麼迅速,緊跟著,就咬緊牙關,臉上青筋暴起,拳頭緊握,怒氣沖沖的看著她。
半晌,他才從唇齒間迸出一句話來,「母妃,你做這事時,是否想過兒臣?有沒有想過那些刺客險些要了兒臣的性命?」
「您為何就是不肯接受子衿?就因為她是明聖帝的女兒,您就看不到她對兒臣的真心嗎?竟然這樣狠毒,深重不惜傷了兒臣,也要殺了她!」
狠毒二字一出口,月靜安就震驚的抬起頭來,心口像是中了一箭,扎的她疼痛不已。她不由自主的揪住自己胸口的衣裳,「盛卿,你怎麼能這樣說母妃,母妃並不知道那些人會傷到你,母妃只是……」
「夠了!」見她到這一刻,還不知悔改,光顧著推卸責任,「不知道?就算知道又如何,您還不是要殺子衿!」
天曉得子衿為他擋箭的瞬間,他心裡邊的惶恐,偏偏傷他的人是她至親至敬的母妃,實在是可笑!
「哈哈哈……可笑啊可笑!」夏盛卿笑的眼淚都嗆出來了,神態癲狂的向後退,看著月靜安的神情滿是失望。
月靜安情不自禁的起身,就準備對著他追過去,卻被夏盛卿大喊一聲,「你別過來!」
她禁不住皺眉,就見夏盛卿一下子拔出腰間佩戴的長劍,對著地面用力劃出一道深痕,「母妃,這是兒臣最後一次喊你,若是你日後再敢對子衿下手,休怪本王不客氣!」
月靜安沒料到他這樣絕情,身子晃了晃,就要暈倒過去,一直在外面聽著的嬤嬤連忙推開門進來,就望見月靜安站不穩要倒下去,連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憤憤不平的望著夏盛卿,「殿下,您怎麼能這樣與娘娘說話!您可知,娘娘為了您付出多少心血!」
「住口!」月靜安扶著自己的腦袋,見扯出禍事的她還在這裡教訓夏盛卿,怒不可竭,當即爆喝一聲,甩開她,「嬤嬤,盛卿到底是金萊的皇子,是本宮的兒子,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教訓了,還不快滾出去!」
她為了留住嬤嬤的性命,才與夏盛卿鬧到這個地步,嬤嬤這個時候闖進來大呼小叫,一副主子的模樣,她自是忍不住將怒氣發泄到嬤嬤身上。
同時,月靜安也看清楚了,她這些年,對嬤嬤的縱然,叫她越來越放肆了,怕是連自己的身份都忘了,竟然敢這樣呵斥夏盛卿,當真是半點兒規矩都沒有。
想到她幾次三番私底下行動,月靜安漆黑的眸子里不由自主的劃過冷意,垂在袖子里的手指死死掐著手心,目光刀子似的刮過嬤嬤的臉龐。
嬤嬤看出她的警告,連忙低下頭,快步退了出去。以夏盛卿現在的怒氣來看,若是月靜安不肯護著她,她鐵定死路一條。
夏盛卿看著月靜安遷怒到嬤嬤身上,禁不住皺眉,以往嬤嬤不是沒說過這些話,都不見月靜安有什麼反應,現在怎麼會突然發這麼大的脾氣。
且他看著月靜安的樣子,似是有許多話要說,卻又說不出口的樣子,這點,委實是奇怪。夏盛卿心頭疑慮漸起,面上卻沒有表露分毫,「娘娘還是好自為之,本王先行告辭。」
有些事情,他還要查探清楚再下決定。
他回到駙馬府,一路向著夏子衿休息的卧房過去,馨兒站在門口,雙手執在一處,側了側身子,「千歲爺,公主在睡覺,千歲爺能否稍等片刻,叫奴婢進去通傳一聲。」
「不必。」夏盛卿言簡意賅,喘了口氣,平復下自己的心情,推開門進去,就見夏子衿正側著身子躺在床榻上,枕頭旁邊放著本翻開的書卷,瞧著,像是讀書讀睡著了一般。
先前在外邊,他心底慌亂的很,就怕夏子衿從別處知道了此事的真相,會因此疏遠他,直到他回府,親眼見到她時,才發覺,自己先前的想法有多可笑。
夏子衿對他的情意,他還有什麼不能相信的,這樣胡思亂想,實在是對不起她。
他正愧疚間,夏子衿就睜開眼睛,定定的看著她,「盛卿,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叫醒我?」
夏盛卿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見她並沒有開口詢問自己之前去做什麼,心頭的愧疚越加深重,嘴巴張了張,什麼都沒吐出來。
夏子衿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默默嘆了口氣,恐怕他這次去詢問月靜安並不順利,若不然,他就不會是這副表情了。
「盛卿,你若是有事不方便與我說,暫且不說便是。」夏子衿心裡知道個大概就行了,繼續問下去,只會叫他難堪,既然如此,不如不問。
日後她且小心點,防著月靜安便是,這手段,她總不能再用第二次,這般明目張胆,次數多了,就是明聖帝,也能察覺出端倪了。
至於暗中的黑手,有夏盛卿護著,她自己當心些,未必就會出事。
見她這樣體貼,夏盛卿稍稍鬆了口氣,沉吟片刻,就禁不住皺起眉頭,「子衿,我覺得此事蹊蹺,我已經去問過蓮妃,她竟是一口承認,半點兒推脫都沒有。」
注意到他換了稱呼,夏子衿掀起眼皮瞥他一眼,見他神情如常,這才放心,摸著下巴發析,「怎麼會?你的意思是,這件事情是月靜安在幫旁人掩飾?」
見她一語猜透自己的想法,夏盛卿不免有些羞赫,「子衿,並非我有心為她辯護,只是這件事情,實在是有些古怪。」
不錯,的確是古怪的很,先前月靜安對她下手,她前去詢問,可不見她承認的這樣快。偏偏這次就特殊?
「我知道,盛卿,除了這個,可還有別的奇怪的地方?」夏子衿皺著眉,舔了舔乾裂的唇瓣,認真的看著他,催促他回憶。
夏盛卿順手端起桌子上剛換過的新茶,遞到她跟前,「還有一事,蓮妃似乎對嬤嬤很有些意見,我去的時候,嬤嬤並不在屋子裡,後來進來,又被她呵斥出去。」
夏子衿喝了口茶水,含在嘴巴里,愣了半天,才咽下去,心裡快速思考起來,抬眸就望見夏盛卿正筆直的看著自己,不覺笑起來,「盛卿,你還是叫回母妃,這件事情,怕是我猜錯了,說不得,與蓮妃娘娘沒有關係。」
「你是說……」夏盛卿不明所以,若不是月靜安,那又是什麼人會叫她不惜與自己的關係破裂都要袒護?
夏子衿將茶盞放到一旁,屈起手指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盛卿,你這真是當局者迷,我且問你,嬤嬤與月靜安的關係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