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入贅
這邊夏子衿心中藏著事,沒法子與夏盛卿坦誠相待,而另一邊,沈櫟戰戰兢兢的坐在精武候對面,看著黃塵煙再一次被支走,眼中含滿淚水,老老實實的回答精武候提出的問題。
精武候到底沒想到他是來自那個沈府,又聽說他年紀輕輕就已經坐上家主之位,神情立時熱絡起來,仔細詢問他爹娘的情況。沈櫟見他問的這樣詳細,心頭大喜,曉的他心裡頭對自己追求黃塵煙的事情有了鬆動。
只是他爹做事實在混賬,沈櫟猶豫了一下,還是深吸一口氣,將情況原原本本的說出來。精武候沒想到會是這般狀況,當知曉沈父如今就是個廢人的時候,不由多看了他幾眼。沈櫟籠在袖子里的手掌下意識的掐緊,生怕精武候覺得他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能下手,未免太過毒辣,一時間,他忍不住後悔起來,恨不得將自己剛剛說出來的話再咽回去。
就在他心裡頭各種念頭如同千帆掠過的時候,精武候突然拍掌大笑,其實在聽到沈父遭罪時,精武候就忍不住想要哈哈大笑,他當初可是看到信的,那個老東西,還敢對煙兒出手,現在這副模樣也算是活該。
原還擔心沈櫟是什麼愚孝的人,現在看來,倒是是非分明,又是個明事理。倒是他那父親做的太差勁,小小年紀,就看著生母被自家爹爹折磨死,一路在腥風血雨里長大,難怪他會這般憎恨沈父。
精武候缺席了黃塵煙二十年來的成長生涯,好不容易從匈奴人手中被救回來,見到了原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的女兒,自然是疼到骨子裡,對於沈父那種毒害自己孩子的人,他實在是不知道對方腦子裡都想的什麼,如斯狠毒,簡直聞所未聞。
這般想著,他瞧著沈櫟的神情自然而然就柔和下來,隱隱約約還帶了一絲慈愛,又想起自家女兒之前在明聖帝面前下的保證,神色一正,「沈公子,你既然說你對本候的女兒有意,那本候問你,你可願意入贅我侯府?」
此事沈櫟早就知道的,若是之前他沒有繼承沈府家主之位,自然是沒有什麼問題,但他好不容易才將家主的位置攥到手中,若是此刻入贅,那些好不容易壓制住的庶弟嬸伯一定會反彈。沈櫟咬著牙,抬起頭來望著精武候,請求,「沈櫟願意,只是還請侯爺給我一年時間,屆時我必然帶著沈府做陪嫁,一同入贅侯府。」
精武候輕哼一聲,「一年?你倒是好大的面子,你憑什麼認為煙兒就該等你一年,還是說,你捨不得沈家的富貴?捨不得你的家主之位?」
說話間,精武候的眼底浮現試探的神情,仔仔細細的盯著他,不漏掉他一絲一毫的表情。沈櫟毫不畏懼的抬起頭來,直視著他,「侯爺誤會我了,侯爺應當知道,如今皇上對侯爺您十分忌憚,且容沈櫟說句大逆不道的話,皇上身子越來越差,誰也不曉得意外會什麼時候發生,到那時,若是沒有足夠的財力,如何護住侯府?」
「大膽!」精武候面上迅速掠過一絲讚賞,卻是一掌拍在桌面上,怒火滔天,「你竟然敢肆意編排皇上,就不怕掉腦袋嗎?」
「沈櫟不敢。」沈櫟沒有錯過精武候一閃而過的喜色,隨之站起身,執雙手,行君子禮。
這邊爺倆在聊天中消除誤會,越看越對眼。而夏子衿在經過深思熟慮之後,這事決定自己進宮先試探月靜安一番,順帶叫青蓮找些線索。
青蓮收到夏子衿的命令后,目光閃了閃,她是知道月靜安和夏盛卿的關係的,可若是她將此事告訴夏子衿,必然會損壞復國大計,她想對付的,只有月靜安一個。因而在片刻之後,她就叫婢女上前來磨墨,給夏子衿回了個自己會儘力查找。
月靜安並不曉得夏子衿已經開始懷疑她和夏盛卿。她這幾日不停的叫夏盛卿進宮,偏偏他就是不肯進宮,連個回信都沒有,月靜安氣惱之餘,對夏子衿的殺意就更重。
青蓮夫人過來的時候她還在屋子裡拿著信件出神,得知青蓮夫人過來拜見,忙叫婢女打開門帶她進來。這下子,月靜安才算是第一次真正看見她的長相,一時愕然,怔在原地,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好大一會兒,她才緩過來,就算是她有些要挑刺,可容貌長成青蓮夫人那般的,她實在是找不出話來渭為難,單一眼,就叫月靜安明白明聖帝這些日子都膩味在她床榻上的原因。
如此人間尤物,明聖帝自然是不會輕易放過。青蓮夫人瞧著她的反應,滿意的翹起唇角,隨後彎下腰給她行禮,眼底深處隱約浮現出恨意來。
「妾見過蓮妃娘娘。」青蓮夫人身後的丫鬟捧著個香爐,裡邊燃著香,味道十分好聞。
月靜安原本浮躁的心情,聞著這香之後,莫名就安定下來,「青蓮夫人今兒個不用陪著皇上嗎?好端端的,到本宮這兒來做什麼?」
雖說明聖帝現在寵愛她,可說到底,她只是個夫人,而自己是妃,若是想要整治她,多的是法子,月靜安居高臨下的看著青蓮夫人,眼底閃過狠辣之色。
青蓮當初得知要進宮伺候明聖帝時是極其不願意的,畢竟她還處在如花的年紀,而明聖帝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縱然明聖帝是皇上,是這世間最為尊貴之人,但相比權勢,她還是更願意擇一人終老,安安靜靜的度日。
可惜她並非名門千金,也非大家閨秀,身上背負著深海血仇,那點子沒出息的想法,這輩子怕都是實現不了了。青蓮想到這兒,眸光黯淡了一些。
說到底,她進宮的原因都是為了給哥哥報仇,離傷害哥哥的人近一點,好伺機給她一刀。然而這些只能在腦子裡想想,宮中制度森嚴,月靜安的宮殿里,更是藏有數名暗衛。只怕她剛剛將匕首掏出來,就會被暗中的暗衛攔下,到時候先死的一定是她。
月靜安打量的目光在她身上掃過,因為她低著頭,以至於月靜安並沒有看到她眼底一閃二而過的怨恨。青蓮直起腰身,瞧著她,「蓮妃娘娘,妾身是來向您偷師的,皇上說想吃您做的雲酥糕,不知道娘娘現在有沒有空去做一份來?」
見她一副耀武揚威的樣子,嬤嬤氣的抓緊椅子扶手,看著她出去,忍不住「呸」了一聲,忿忿不平的開口,「娘娘,您瞧著她那副樣子,自己幾斤幾兩都不知道,還敢來命令您。」
月靜安端起茶盞吃了一口茶,又將茶蓋合上,輕飄飄的看了嬤嬤一眼,抿了抿唇,「你急什麼,這宮裡又不是只有本宮一人,她這樣囂張,總會有人會忍不住收拾她的。」
然而她並不知道,青蓮夫人的飛揚跋扈單單對她,至於宮裡其餘幾個分位高的妃子,她一向都客客氣氣的。因而月靜安想要別的妃子教訓她的想法只能落空了。
她剛準備起身去榻上睡一會子,丫鬟就推開門,說是明珠公主前來求見。
月靜安愣了一秒鐘,差點兒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重複了一遍宮婢剛剛嘴巴里吐出來的話,見她點頭,猶豫一秒,就叫她將人請進來。
夏子衿雙手插在暖手籠里,披著正紅色的斗篷,腳底下穿著鹿皮內絨小靴,走起來路「咯吱咯吱」的響,她先是沖月靜安禮貌的行禮,后才坐到嬤嬤搬來的小圓紮上,身子挺的筆直。至於嬤嬤遞來的茶水,她自然是不會喝。
月靜安想要她的性命可不是三次五次,萬一這茶水裡放了什麼不該有的東西,縱然不是要命的東西,也夠她喝上一壺。夏子衿轉著杯子,直接說明來意,「蓮妃娘娘,本公主前些日子聽聞,當初夏盛卿入宮,是您點頭肯首的?」
雖然兩個人之間多齟齬,但是表面上夏子衿還是和她維護著和平,就連問這麼嚴肅的問題,語氣都是漫不經心的。月靜安瞥了她一眼,眉頭不由自主的皺起來,在心底推算她問這個問題的原因。
夏子衿見她一直不說話,握著茶盞的手掌不由自主的收緊,心口一陣陣抽搐,好似被人拿刀劃開了一道口子。鮮血淋漓的。這事若是夏盛卿提早告訴她,她還不會覺著這般難受。
偏偏在她和月靜安已經水火不容的時候,她才曉得真相,實在是叫她為難。而月靜安沉默的原因,無外乎就是她剛剛所說的確是真的,因而她才沒有說話。
夏子衿深吸一口氣,將茶盞擱在桌面上,站起身,沖著月靜安頷首道:「蓮妃娘娘,今日是本公主打擾了,既然娘娘不願意多說,那本公主就不多問了,馨兒,我們走。」
等著屋門合上,月靜安方起來來,唇角就勾起一抹笑意來,陰森森的,瞧著就覺著心底涼嗖嗖的。嬤嬤在一旁看著她露出笑容,悄然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