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懷疑的種子
「子衿,我有話想問你。」猶豫許久,夏盛卿還是決定問出口,相比於自己在心裡輾轉反側,他還是想要看看夏子衿面對他的詢問會不會說實話。
夏子衿一怔,「你方才進宮了?」
夏盛卿沒料到她猜的這般准,點了點頭,望著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失望,喉嚨緊了緊,深吸一口氣,「是,子衿,那青蓮夫人是你送進宮的嗎?」
「不錯。」夏子衿半點兒遲疑都沒有,直接告訴他,這事她原本就沒有想過要一直瞞著夏盛卿,只是不願意自己告訴他罷了。
現在既然夏盛卿問起來,她也沒什麼不好承認的地方。夏盛卿沒料到她這般坦誠,想到月靜安之前說她是故意瞞著自己,心臟顫了兩下,「那你先前為何不告訴我?」
「你之前又不曾問。」夏子衿聽著他這有些責怪的語氣,脾氣跟著上來,抽回手掌,轉頭吩咐馨兒去拿煮熟的雞蛋來。
馨兒自是發現她二人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得了吩咐,連忙快步跑出去。
就在夏子衿和夏盛卿之間的火藥桶一觸即發的時候,沈櫟正懷揣著幾枝從夏子衿的梅園裡摘下來的的梅花鍥而不捨的往精武候府去。
上次黃塵煙得知精武候將他打出府之後,立刻給他送了信表達歉意,沈櫟向來都是順杆子爬的角色,自然而然就腦補出黃塵煙得知他挨打心疼不已的場面,覺得黃塵煙是喜歡他的,以至於今兒臉上的傷剛完全癒合,他就捧著花上門來。
聽到上次被打出去的那小子又來了,精武候氣的一下子將手裡的毛筆摜到桌面上,抓起長劍跟在管家後頭怒氣沖沖的出門,很快就看到站在外邊的沈櫟,還有黃塵煙。
看到自家女兒同對方交談甚歡的樣子,精武候一顆心好似被利箭射中一樣,痛的死去活來,快步上前,將黃塵煙拉到身後,對著沈櫟怒目而視,「渾小子,你竟然還敢過勞!看本候不給你個教訓。」
沈櫟嚇了一條,剛準備說話,連忙後退,就看到他怒視自己,禁不住咳嗽兩聲,面容訕訕,不等他解釋,黃塵煙已經在精武候身後跺腳,「爹,你做什麼?沈公子是來我府上做客的,你這樣,人都要被你嚇跑了。」
之前在柳州,沈櫟為了救她,不惜自己冒險,更是瞞著她,黃塵煙心裡不是一點兒感動都沒有,只是她上一段婚事失敗,她實在是提不起勇氣,上次得知精武候給他打出去,黃塵煙原以為他不會再來,沒想到他還是過來了,黃塵煙詫異的同時,心底悄然升出些欣喜,眼見精武候又準備將人趕出去,她自然是不答應了。
精武候看著她維護外人,詫異回頭,就見她臉上的急怒,視線在她和沈櫟身掃來掃去,將她拉到一旁語重心長的開口,「煙兒,你莫不是看上這混小子了?」
「爹,你胡說什麼呢!此前女兒在柳州差點兒被羞辱,是沈公子救了我,你現在怎麼能將他趕出去。」黃塵煙面上浮現出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紅暈,開口強辯。
精武候瞧著她這副樣子,就知道自家女兒怕是動心了,又想到她之前在明聖帝面前立誓說要招贅,原本怕是不準備嫁人的,現在卻是忽然對男子動了心,也不知這沈公子知不知道這一茬。
腦子裡千迴百轉之間,精武候就想出個測試的好點子來,當即眯著眼睛笑起來,「原是這樣,既然如此,那確實是爹爹的不是,你也不早說,爹爹上次還給人家打出去,不成,他救了你,那我一定要好好感想他一番才是。」
「煙兒,爹記得,你不是會做梅花糕,不如你去做一盤來,爹好好感謝他。」精武候眼珠子轉了一圈,就找了個借口將黃塵煙支走。
黃塵煙不明所以的看著精武候,詫異他突然之間變得這樣熱情,剛準備說話,就被他推了兩下,催促她快去,當下黃塵煙只好咽下心頭的疑惑,往小廚房走去。
沈櫟站在門口,看著黃塵煙離開的背影,心中大急,還以為她是被自家父親說通了,不肯見他,又不敢貿貿然進去,只能站在門口眼巴巴的望著。
精武候回過頭就看到他像望夫石似的盯著自己的寶貝女兒,面色就是一沉,走到他跟前,上下打量他一眼,叫他進來。沈櫟還以為自己會挨打,沒想到會被請進門,愕然的同時,迅速邁步進去。
沈櫟心頭忐忑,生怕精武候突然回頭扒了他的皮,手掌下意識的伸進外套裡邊,摸著懷裡的梅花,打了個哆嗦,連忙將手抽出來,低眉順眼的跟在他後頭。
等到了小花廳,精武候當先坐在上首的椅子上,又對著自己右手邊的椅子揚了揚下顎,「沈公子,坐吧。」
對於他突如其來的好意,沈櫟受寵若驚,硬著頭皮坐在他旁邊,身子挺的筆直,屁股剛剛沾到椅子上,滿臉堆笑的看著精武候喊了一聲,「伯父。」
精武候上上下下的打量他,時而皺眉,見他衣著華貴,明顯不是貧窮之家,稍稍放心,「不知沈公子家裡事做什麼的?」
見他開口就打聽自家情況,沈櫟詫異的同時,心頭一喜,剛準備回答,就見黃塵煙邁步進來,身後還跟著端著碟子的丫鬟。原是她離開后擔心精武候會對沈櫟出手,這才加快了做糕點的速度趕過來。
而此時,駙馬府,夏子衿正拿著剝了皮的雞蛋給夏盛卿覆臉。夏盛卿見她神情專註,心頭微動,,心裡那點兒不舒服隨之降下去。他到底是先存著愧疚的心理,不好意思同夏子衿爭吵,因而方才轉移了話題,二人倒是沒有吵起來。
夏子衿抬首,就見他滿臉專註的盯著自己,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氣,將雞蛋放下,扶著他到床榻上躺下。
外頭天色還早,他往日里自然不會這般早休息。可自打夏子衿身子虧損過後,每逢午膳過後,她都要小憩一會子,若不然,一整個下午都是沒法打起精神來。夏盛卿也就陪著她一起入睡。
馨兒拉了門出去,就守在門口,遠遠的就看到榮遇躲在院子外邊瞧著,等他靠近,馨兒才望見他滿是血絲的瞳孔,駭了一跳,「世子,您這是?」
「無事,本世子只是來看看,子衿既然休息了,本世子明日再來。」榮遇一個眼神斜過去,制止她準備進去喚醒夏子衿的動作。他自己在屋子裡掙扎了這麼久,才鼓起勇氣想要約夏子衿面談,將事情告訴她。
沒想到恰巧碰到她午睡,榮遇莫名鬆了一口氣,轉身快步離開。
馨兒看著他的背影,再想著他不著邊際的話,不由自主的搖頭,實在是猜不透他突然過來又突然離開的意圖。真文蹲在院子里最高大的桃樹上,望著她與榮遇對話時面上的不解,不由嘆了口氣。
因著他之前在世子身邊伺候過,先前看他黑著臉回來,好奇心驅使下,就去找了現在還貼身保護的原兄弟詢問原因。
對方自然是不肯多說,但是看在二人的交情上邊還是悄悄透露了雨一點兒。
榮遇來去匆匆,夏子衿自是不知道他來過,還是傍晚的時候馨兒不小心提了一句,她才曉得,想到夏盛卿臉上突然出現的傷口,咬著雞蛋的動作頓了一下,將真文叫出來,詢問他可知道夏盛卿為什麼會受傷。
真文自是沒有隱瞞,夏子衿嚼著嘴巴里的雞蛋,聽說那傷是榮遇打的,差點兒咬到自己的舌頭,咽下嘴巴里的雞飯,揮手叫真文退下,猶豫了會子,才起身,叫馨兒服侍自己穿上外套,準備去找榮遇當面問個清楚。
馨兒忙將掛在架子上的斗篷拿過來給她繫上,扶著她出去。好在廂房距離主院並不算遠,穿過一條小道便是了。夏子衿剛分開花叢走出來,就看到榮遇正坐在院子中央的四方亭中,身上也沒披襖子,似是沒有察覺到空氣中的寒氣一樣。
夏子衿覺著奇怪,連忙上前喊了一聲,「榮遇,你怎麼……」
榮遇正在猶豫掙扎要不要將調查到的事情告訴夏子衿,又擔心自己說了之後會不會叫夏子衿以為他是故意挑撥,就聽見夏子衿的聲音,還以為自己幻聽,下意識的回頭,就見到夏子衿正站在亭子外一米處滿眼擔憂的望著自己。
「子衿,你怎麼突然來了?」榮遇怔然,回過神,連忙開口,走到她跟前。
大夫特意吩咐了夏子衿不能吹風,以至於她只要在這種日子出門,眾人都緊張不已,生怕她著涼,受了寒氣。榮遇也不例外,下意識的就要拉著她往屋子裡走。
夏子衿微微後退一步,避開他的動作,榮遇這才清醒過來,面露歉意,領著他進屋,隨後將門關上。屋子中間擺放著個大的銀瓣交錯煙熏火爐,將整個屋子烤的暖洋洋的。
榮遇親自斟了杯熱茶推到她跟前,見她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才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