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狀告

  蓮妃下意識的看了眼夏盛卿,不出意料的,從他臉上看到震驚的神情,不由捏緊手指,心口跟著提起來。明聖帝自是不知道他們的心思,只是此刻是早朝,一眾大臣議事,她身為公主,來這兒成何體統,當即明聖帝就準備叫人將她攔在外邊候著。


  誰知那宮人話音剛落,夏子矜的身影就從宮殿外一步步走進來,朝臣下意識的朝她望去,目光落到她滿頭的白髮上,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頓時議論紛紛。


  明聖帝看到她這番模樣,原本到了嘴邊的斥責,不由自主的就咽了回去,瞪大了眼睛看著她。夏子矜在馨兒的攙扶下,強壓著身體里的不適,挺直腰桿,走到明聖帝跟前,雙膝一屈,「撲通」一聲跪下,以頭觸地,恭恭敬敬的行了個大禮,「兒臣見過父皇。兒臣今日前來,是有一事求父皇。」


  馨兒也跟著一起跪下磕頭,明聖帝這才回過神來,瞧著她這副模樣,忍不住心驚,連忙讓人賜座,「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變成這般模樣?」


  話音落下,明聖帝飽含怒氣的目光就落到夏盛卿身上,「夏愛卿,朕將朕的掌上明珠交給你,就是讓你這樣糟蹋的嗎?幾日不見,就將她變成這般蒼老模樣。」


  夏盛卿心口一顫,實在是不明白夏子矜昨夜明明已經答應他會忍耐,怎麼今早又將此事捅到明聖帝這兒來。他想歸想,面上還是迅速露出誠惶誠恐的表情來,忙下了台階,與夏子矜並齊,跪在地上,沖著明聖帝磕頭,「皇上,公主這些日子身體有恙,所以才會白了頭髮,微臣已經尋到良方,不日就能醫治好公主的疾病,還請皇上恕罪。」他一邊說,一邊給夏子矜遞了個眼色。


  「子矜,他說的可是實話?」明聖帝臉色稍稍好了些,轉而問向夏子矜。


  夏子矜垂首冷笑兩聲,在馨兒的攙扶下站起,也不去椅子上坐著,挺直了身子望著明聖帝,朗聲道:「父皇,兒臣的確是身子有恙。」


  聽到她這樣說,夏盛卿頓時鬆了口氣,夏子矜將他的反應都收在眼底,唇角緩緩揚起,「不過,是生病還是中毒,還請父皇請太醫替女兒查探一番。」


  夏盛卿見她當真不管不顧將此事說出來,頓時面露死灰,想到沒法再從月靜安手裡拿解藥,他就禁不住宛若被人剜心一般。


  夏子矜話語里的意思再明確不過,明聖帝自是勃然大怒,「夏盛卿,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朕從實招來。」


  夏盛卿閉了閉眼,一臉掙扎的樣子,若是他供出憶漣,只怕夏子矜當真沒救了,更何況,若是憶漣承受不住威嚇,在這大殿上胡言亂語,攀咬出月靜安……夏盛卿心裡頭不斷掙扎,落在夏子矜眼中就成了他還想著憶漣,當即冷笑出聲。


  「父皇,既然盛卿不願意說,兒臣來說。兒臣月余前自街上救了名女子回來,見她身世可憐就帶在身邊,沒想到她反倒看上兒臣的夫君,更是不惜對兒臣下毒,好脅迫盛卿,叫盛卿與她苟合,才肯將解藥拿出來救兒臣的性命。兒臣情願一死,也不願意與她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夏子矜咬牙站在夏盛卿前邊,一字一句的開口,巴掌大的臉頰上透著無比的堅定。


  諸位大臣皆是倒吸一口涼氣,萬沒想到這世間還有這樣黑心黑肝的女子,明聖帝轉而望向夏盛卿,一雙虎目滿是質問,「夏愛卿,公主所說,可是事實?」


  明聖帝的語氣里滿是怒火,站在下首的夏天勤不由撇了撇嘴,再一想到夏子矜此刻的樣子,頓時幸災樂禍起來。一旁的夏啟軒迅速看了眼明聖帝,雙手攏在袖子里,猶豫要不要替夏盛卿說話,最終他還是按捺下藉此機會對夏盛卿示好的念頭,規規矩矩的站在一邊。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縱然夏盛卿想保憶漣也沒有辦法,只能點頭承認,「確是如此。」


  坐在皇帝旁邊的月靜安早已經呆坐在位置上,滿眼的不敢置信,望著夏子矜的目光就染上一星半點的怨毒來,手掌緊緊攥著帕子,恨不得此刻就能下去將夏子矜那張嘴給毒啞了,好叫她說不出話來。


  「那婢子現在身在何處?」身為一個丫鬟,覬覦主子的夫君便罷了,還敢毒殺主子,實在是罪大惡極,明聖帝氣的額角青筋直跳,緊緊的盯著夏盛卿。若是夏盛卿只是與那婢子虛情假意的做戲以換取解藥給夏子矜治病,自然不會替她隱瞞,若是夏盛卿膽敢假戲真做,侮辱皇家天威……想到這兒,明聖帝略顯混濁的瞳孔里就迸出一絲殺意來。


  「尚在府中。」夏盛卿在心底暗嘆一聲,想著夏子矜剛剛說的那一大段話,垂在兩側的手掌禁不住握緊,尖銳的指甲深深嵌進血肉中,既然夏子矜不願意苟且偷生,他便如了她的願,叫那憶漣將這些日子給予夏子矜的屈辱統統還回來,夏盛卿眼底厲芒一閃而過,抬起頭來,「那婢子名叫憶漣,還請皇上將她緝拿歸案,命她交出解藥。」


  說話間,他抬眸望了眼坐在上首,明明被氣的半死卻還要極力保持笑容的月靜安一眼,抹掉心底最後的猶豫,斬釘截鐵的開口。若是事後,母妃不願意救子矜,他陪著她一起死便是了,總好過兩個人明明已是夫妻,反倒越走越遠。


  明聖帝當即大手一揮就叫侍衛前去駙馬府拿人。


  憶漣還在做著嫁給夏盛卿的美夢,就被一眾侍衛給押進宮,她一進去就看見夏盛卿的身影,眼睛一亮,就準備喊出來,緊跟著就察覺到一雙冰冷的猶如寒冰的眼眸,她下意識的停下嘴巴里即將吐出來的那句「雍哥哥」,抬頭看去,恰好對上夏子矜黑白分明的眼眸,宛若荒野廟堂供奉的佛像,叫她只看了一眼,就嚇的渾身發抖。


  直到此刻,憶漣才認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心頭忐忑不安,雙膝驟然一痛,就被侍衛押著跪下。


  明聖帝的目光隨之落到她身上,見她自進殿開始,眼睛就不停往夏盛卿身上瞟,怒氣更甚,當即冷哼一聲,「你就是憶漣?」


  婢女能被皇帝看上,點名問其名字,憶漣還是頭一個,可惜不是什麼好事。憶漣看了眼夏子矜臉上嘲諷的笑,再看看滿堂朝臣,手心的熱度一點點降下來,直至冰點,「奴婢是。」


  憶漣心頭惶恐不安,已隱隱猜到幾分,夏子矜這副樣子站在朝堂上,分明是在向皇帝告狀。明聖帝聽著她的回答,唇角掀了一下,叫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情,「說,你為何要給公主下毒,背後有什麼人指使。」


  若說是旁的理由,明聖帝還能相信一二,可夏盛卿是個太監,要是個太監,都能迷的婢女不顧生死給當朝公主下毒,未免太扯了些。因而對於夏子矜剛剛說的理由,明聖帝並沒有相信。


  憶漣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偷偷瞧了一眼月靜安,見她滿臉厲色,不由一怔,緊跟著就看到月靜安嘴巴動了動,憶漣猶豫了一下,就下定決心,咬著牙道:「皇上饒命啊!奴婢……實在是奴婢仰慕駙馬爺,一時糊塗這才做出這等事情,還求皇上饒命啊!奴婢,奴婢願意拿出解藥,只求皇上饒奴婢一命。」


  「饒命?」明聖帝沒有得到自己想象中的答案,心頭怒氣更甚,臉色陰沉的幾乎要擰出水來,「你既然敢對公主下手,就該知道後果,還敢跟朕提要求,來人,將她拉下去,重重的打,府里也搜一遍,看看有沒有解藥。」


  守在旁邊的侍衛立刻上前來,拉著憶漣下去。片刻,外邊就響起女子撕心裂肺的喊聲,一身比一身高,後來突然沒了聲音,月靜安絞著手指,巴不得她就這麼被打死了,也省的她撐不住刑罰,回頭將自己給咬出來。


  不過一會兒,就有侍衛進來稟告憶漣昏了過去,而前去駙馬府搜查的禁衛軍首領也跟著進來,說是翻遍了憶漣的東西,不曾找到解藥。明聖帝沉著一張臉,眸子里神色變幻,「將那婢子弄醒帶進來。」


  憶漣是被拖著進來的,屁股連同雙腿已經被打斷,血肉模糊的一片,夏子矜面不改色的看著,嘴角自始至終都掛著一抹淺笑,反倒是馨兒看到她這樣,忍不住有些心驚肉跳,復想起她對夏子矜做的那些事情,在心底狠狠呸了一聲,只覺她是罪有應得。


  「救……救我。」憶漣眼前模糊一片,氣若油絲,只嘴巴里還能迸出兩個字。


  月靜安看著她想抬手的動作,生怕她指向自己,忙笑著看向明聖帝,「皇上,這丫鬟被打成這樣,連話都說不利索了,若是再審下去,只怕命都沒了。」


  對上明聖帝審視的目光,月靜安強行壓下心底的緊張,「這丫鬟死了倒罷了,只怕要連累明珠公主為她陪葬,實在是不值。不如皇上將她交給臣妾,臣妾定讓她將解藥交出來。」


  「愛妃有法子讓她鬆口?」明聖帝皺著眉,手指敲了下桌子,緊緊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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