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伉儷情深
一想到這兒,憶漣就忍不住攥緊帕子,原本溫婉的臉龐像是裂開了一道縫似的,從裡邊迸出令人心驚的怨恨來,落到嬤嬤眼裡,叫的她心口都跟著顫了一顫。
「秦姑娘,殿下他是一時糊塗,被那明珠公主迷惑了心智,這才不願意見你,只要你多體貼殿下,殿下定然能發現你的好,回心轉意的。」
嬤嬤耐著性子勸說,陪著她一路走到宮門,握著她的手,往她手裡塞了個荷包,「娘娘她這些日子忙著應付明聖帝,又為殿下的事情傷神,方才說話才嚴厲了些,秦姑娘莫怪。」
秦姝臻乖巧的點頭,眼裡沒有一絲記恨,「我明白。」
「姑娘明白就好,這荷包是娘娘叫我交給姑娘的,姑娘回去打開就明白了。」嬤嬤拍了拍她的手掌,笑眯眯的道。
秦姝臻低落的心情立即高昂起來,雙眸一亮,下意識的回手抓緊荷包,點了點頭,迫不及待的出宮。
她回到府中時,天邊已經泛起白肚皮,馨兒站在耳房門口來回踱步,見到她的身影,當即鬆了口氣,快步走到她跟前,望著她滿身的露色,不由暗暗皺眉,「憶漣,你去哪兒了,怎的這般晚才回來?」
「我……」憶漣張了張嘴,剛準備找個理由糊弄過去,馨兒就擺手打斷她的話,一頭鑽進屋子裡,搬了個箱子出來,從裡邊找出件正紅金絲壓底,銀線掐邊的裙子來,放到她手上。
「今兒公主要回門,此刻估摸著應該醒了,你快些過去,我去弄些水來,可千萬別遲了。」馨兒一邊叮囑,一邊往小廚房走去,臨出院子,還不住回頭看著她。
憶漣捧著衣裳,壓下心頭的驚惶,快速折身,向主院走去,守門的丫鬟客客氣氣的向她行禮,福了福身子,就讓開來。她伸手推開屋子,一腳邁進去,就見夏盛卿只穿著件裡衣坐著,手掌抓著暗紫鎏金綉祥雲外袍,正準備披上,被她這動作一驚,恰好停住。
「出去!」夏盛卿見她一進來,眼睛就落到自己身上,眉頭立刻皺起來,毫不留情的呵斥。
夏子矜在裡邊側身躺著,聽見動靜,下意識的轉過頭來,就見憶漣似是嚇到了一般跪在地上,不由皺眉,語氣裡帶了點兒不悅,「大清早的,誰叫你這般一聲不吭的進來,半點兒規矩都沒的,出去跪著去,半個時辰后再起來。」
憶漣咬著唇很是不甘的磕頭謝恩,心裡早將夏子矜罵了一千遍,只說她是青樓里尋回來的,怕是勾人的手段也學了個十成十,若不然,怎麼能將夏盛卿迷成這般。憶漣捧著衣裳出了屋子,不覺停下腳步,恨恨的扭頭,呸了一聲。
她剛走幾步,迎面就撞上馨兒,眼珠子轉了一圈,腳步一轉,裝著沒注意到,徑直撞上去,馨兒躲閃不及,手裡的銅盆一下子摔落在地上,熱水灑了一地。馨兒當即叫出聲,皺眉看向憶漣。
就見她跌坐在地上,身上濕了一大片,到嘴的責備頓時說不出來了,無奈的上前去,準備扶起她。憶漣似是傻了,反應過來后,眼圈兒立即紅了,慌忙理開懷裡抱著的衣裳,臉色煞白,驚惶的看著馨兒,「馨兒,公主的衣裳濕了,這可怎麼辦呀?」
馨兒不覺一怔,目光跟著落到她懷裡被水打的全濕的衣裳,見她急的話都說不利索,眼淚水更是不停的淌,忍不住心軟,「憶漣,你別哭了,左右這事也不怨你,若是公主責怪,我替你頂了便是。你快去屋子裡重新換件衣裳來。」
憶漣抬著帕子擦淚,藏在絲帕下的唇角緩緩翹起,露出一抹得意的笑來,放下帕子后卻是搖了搖頭,握著馨兒的手掌道:「這怎麼行?是我方才不小心撞到了你,怎麼能叫公主責怪你,我現在就去同公主認錯,絕不能連累了你。」
她說著,就要抬腳去找夏子矜,馨兒忙伸手拽住她,「行了,你快回去吧,我跟在公主身邊時間雖然不長,可瞧著公主對葵姑姑的樣子,定然不是個苛刻的,至多也就說我一兩句,你別擔心,快去換身衣裳,再替公主換身裙子來。」
憶漣這才點了點頭,轉身的瞬間,唇角勾起一抹詭譎的笑意來。
馨兒看著她的背影,眉頭不自覺攏起來,莫名覺得她這幾日頗有些不尋常,片刻后,她就收起心頭的疑惑,將銅盆從地上撿起來,嘆了口氣,重新去小廚房打熱水來。
憶漣捧著衣裳進屋時,夏子矜不由多看了她一眼,也沒計較她為什麼沒去跪著,由著她伺候自己穿衣。夏盛卿早就叫管家備好馬車 此刻就在府邸門口候著。夏子矜吐掉嘴巴里的鹽水,瞧著他走進來,微微一笑,走到銅鏡前坐下。
夏盛卿伸手從馨兒手中接過玉梳,一下下給她梳頭,他的手指在她的發間穿梭,不時按下頭皮,倒是出乎意料的舒適。夏子矜睜開眼時,髮髻已經在腦後挽起,竟是比馨兒往日里編的還要好看。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摸,確定是真的后,不由一怔,眼底就染上些許笑意來,「沒想到盛卿的手藝這般好。」
話落,她鼻子突然有些酸起來,目光重新落到夏盛卿臉上,想著昨日摸到他背上的那些傷痕,攏在袖子里的手指不由握緊了些。夏盛卿自打她被找回來時就跟在明聖帝身邊,以明聖帝多疑的性子,為了取得他的信任,從而在這詭譎多變的宮中生活的如魚得水,夏盛卿定然是付出了多於常人百倍的努力。
夏子矜的目光不由柔和下來,夏盛卿垂眸就瞧見她眼底的迷霧,心口一痛,忙抓起她的手掌貼在自個兒的臉上,「公主這是怎麼了?莫不是感動的哭了?」
原本感傷的情緒因著他這一句話被破壞的一乾二淨,夏子矜「噗嗤」一聲笑起來,仰著頭,看著他,揚起唇角,漆黑的眼底攏起一團溫情來,「確是如此。」
夏盛卿沒料到她會順著自己的話承認,一時踵怔,回過神來,就見她眼睛里一閃而過的狡黠,啞然失笑,伸手在她鼻尖上剮了一下,牽著她並肩向府邸門口行去。
憶漣跟在後邊,看著他二人新婚燕爾,蜜裡調油的模樣,氣的攥緊手掌,手心的帕子都要揉爛了。緊跟著,她就想起自己之前動的手腳,唇角緩緩上揚,心情頗為愉悅起來。
因著夏子矜對她產生了懷疑,此次進宮,夏子矜並沒有將憶漣帶著,馨兒雖然奇怪,也沒有多說什麼,只當是夏子矜看到憶漣這幾日心不在焉,怕她進宮出事,這才不帶她一起。
夏盛卿擁著她坐進馬車之後,悄然鬆了口氣,連帶著先前沉悶的心情都好了些,復又想起此次進宮要同月靜安見面,英挺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夏子矜捧著茶盞,腰間墊著軟枕,抬眸就瞧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由張開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盛卿,你在想什麼?」
「無事,只是有些恍惚。」夏盛卿不知該如何對她開口解釋,抿了抿唇,繞開話題。
夏子矜敏銳的感覺到不同,心知他有事瞞著自己,期盼著他能說出來,可等了半天也不見他開口,不由咬著唇低下頭,手指絞在一起,頗有些意興闌珊起來。
夏盛卿瞧著她興緻缺缺,嘴巴張了張,喉嚨里卻像是被塞了一團棉花似的,一個音節都吐不出來。半晌,他只能頹然的閉上嘴巴,搭在兩邊的手掌一點點收緊,暗暗發誓,等找到了碧璽,他定然將事情對夏子矜全盤托出。
因為她今日回宮,明聖帝一下朝就在御書房裡等著她,夏子矜從皇后的鳳藻宮出來后,直奔御書房,小夏子見著他們,面上立刻露出深到股子里的喜慶笑容來,拱著手恭喜他們,夏盛卿客氣的回應,面上含笑,這才攜著她的手掌一同進去。
明聖帝經歷夏斌謀逆一事之後,對夏子矜和夏盛卿更加偏寵起來,再加上個月靜安,不時在他耳邊吹風,替夏盛卿說好話,明聖帝自然而然就偏寵起他來。
此刻見他們進來,當即放下手中的毛筆,坐在龍椅上,接過小夏子遞過來的茶水,喝了一口,視線隨之落到夏子矜同夏盛卿交握的手掌上,不覺失笑,目光不由自主的多瞧了夏子矜幾眼,見她滿面春風的樣子,暗自嘆了口氣,對這個女兒,他的確是諸多虧欠。
不過這門婚事是她自己個選的,雖說夏盛卿沒法與她行好事,可到底是疼寵她,夏子矜自個兒覺得好,他這個當父皇的,也就不必多操心了。明聖帝摸了摸鬍子,將茶盞推到桌子上,開口叫他們起來。
夏盛卿這才站起來,同夏子矜一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夏子矜笑眯眯的捧著糕點吃著,一邊回著明聖帝的話,一邊同他撒嬌,引得明聖帝哈哈大笑,又賞下不少珠寶首飾來。
「皇上笑的這樣開心,可是有什麼好事?」就在此時,一道聲音突然自御書房門口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