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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發鳩

  年華在景城中等待雲風白,從他們分別的地方到雲風白抵達景城,大約要三、四天。但不知道為什麼,直到第七天了,雲風白還沒有到達景城。


  第七天,年華一整天都站在城樓上等候,直到夕陽已經落下地平線,還是不見雲風白的身影,她心中泛起淡淡的失落。也許,他正在路上,要明天才會到吧!

  年華騎馬回到了飛鷲營,青陽、巴布等將士剛結束了一場蹴鞠,汗落如雨。烏雅在笑眯眯地數銀子。——蹴鞠開始前,她就開了一局,蠱惑圍觀的將士們下注,賭白虎、騎和飛鷲騎誰會贏。寧無雙和朱雀騎在旁邊看熱鬧,因為青陽和飛鷲騎贏了,寧無雙笑得很開心。


  年華神色失落,寧無雙見了,安慰她,「也許,他們路上走岔了,所以耽誤了時日?從鉤吾淵到景城有好幾條岔路,不是熟悉此地的人,沒有行軍地圖,很容易走錯路。」


  年華怔怔點頭。雲風白和緋姬都是絕世高手,應該不會遇上危險,那麼也許真是走岔路了吧!


  青陽一邊擦汗,一邊道:「為兄這就派飛鷲騎去幾條容易迷路的岔路上,讓他們找一個白衣銀髮的男人和一個紅衣女人。」


  年華道:「現在已經天黑了,要派人尋找,也得明天了。」


  青陽輕輕拍了拍年華的肩膀,「不要擔心,即使雲風白迷路到紫塞的另一邊去了,為兄也一定把他找回景城來!」


  年華笑了笑,點點頭。


  「華師妹,等雲風白到了景城,為兄就做主婚人,讓你們成親。老實說,從小為兄就擔心你兇巴巴的,會嫁不出去……趁這個雲風白還糊塗著,沒有發現你凶神惡煞的一面,還是趕緊成了親為妙。到時候,他要反悔也來不及了……」青陽認真地道。


  「噗——」寧無雙噴出了正在喝的一口茶。


  年華嘴角抽搐,「青陽師兄,我什麼時候嫁不出去了?什麼叫他要反悔也來不及了……」


  青陽嗓門大,引得烏雅、巴布等人紛紛回頭,「青陽大將軍,誰要成親了?誰嫁不出去?」


  青陽剛要回答,年華一拳打飛了他。


  年華悶悶地回到房間。侍女端來豐盛的晚餐,她完全沒有食慾。她推開門,走到欄杆邊,望著新月一鉤,遠山綿延,心中惆悵。她拿出朱笛,放在唇邊,吹出了一曲《銘殤》。她希望這笛音能夠穿過千山,讓雲風白聽到,讓他知道她在思念他。這一次相見,她再也不和他分離了。


  夜涼如水,天星如棋。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深夜,年華轉身欲回房間,卻看見寧無雙向她走來。


  「無雙郡主,這麼晚了,你還沒有歇息?」


  寧無雙淡淡一笑,道:「我睡不著。我知道你也一定還沒睡,就來看看你。」


  年華笑道,「外面很冷,進房間來吧!我讓人溫一壺清酒。」


  「把酒夜談么?好主意。」寧無雙笑了笑,隨年華走進房間。


  燭火明亮,美酒溫醇,年華和寧無雙坐在胡床、上對飲閑談。兩人談著談著,話題轉到了青陽身上。


  寧無雙問道:「青陽大將軍小時候是一個怎樣的人?」


  年華回憶道:「青陽師兄小時候很熱血,很正直,很刻苦,也很聰明,但有時候會犯傻。」


  寧無雙笑了,「他會犯傻?說來聽聽!」


  年華笑了笑,道:「有一年岐黃配製了上好的跌打藥酒,師父給我們兩隻碗,讓我們去醫門盛藥酒。兩隻碗都裝滿藥酒后,藥瓶里還剩一點,青陽師兄覺得可惜,就把碗里的葯潑了,去裝剩下的那一點;還有一次,師父見陽光很好,讓我們把一些珍貴的兵書翻出來曬一曬,免得發霉了。我們把兵書攤在空地上曬,突然下起了暴雨,師父和我手忙腳亂地收書,青陽師兄卻跑去收兵器,說是書淋了雨怕什麼,又不會生鏽……」


  「撲哧!」寧無雙不禁笑了。


  「無雙郡主,你喜歡青陽師兄吧?」年華問道。


  寧無雙垂下了頭,沒有否認。


  「青陽師兄也很喜歡你。他是一個很重情的人,只是有時候太木訥,不知道如何表達。」年華笑道。


  「我知道。」也許是酒的關係,寧無雙臉頰微紅,神情溫柔。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道:「只可惜,我和他站在敵對的位置。」


  戰場之上,相逢相惜,易成良友知音,卻難解劍化仇。武昭王野心勃勃,不甘於永久臣服,崇華帝胸懷宏圖大志,終有一日會容不下若國的存在。遲早有一日,青陽和寧無雙會成為敵人。


  「一定有辦法可以不為敵的。」年華道。


  這麼多年來,因為天下,因為權勢,她曾經愛的人,愛她的人,一個一個都成陌路,都已永訣。她已經看倦了無常的冰冷,她希望青陽和寧無雙可以得到幸福。


  「我和他唯一的凈土,就是離開。我不做清平郡主,他不做聖佑大將軍,我可以放下一切,可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放下。我想,他一定放不下,因為他是一個固執而認真的男人。」寧無雙苦笑。她會一直在紫塞等下去,等青陽鼓足勇氣對她說,『我們離開吧,去一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長相廝守。』;或是等待她和青陽成為敵人,決戰沙場的那一天。


  「青陽師兄確實是一個固執的人。」年華也苦笑。青陽雖然是一個重感情的人,但是他更重責任。他放不下他的君王,他的責任。


  寧無雙和年華秉燭夜話,直到二更天,寧無雙才離開。這一夜,年華做了一個噩夢,夢裡她一劍斬飛了青陽的頭顱,鮮血染了她一身,一臉。她驚醒了之後,冷得渾身發抖,徹夜無法合眼。


  第二天,青陽出動了飛鷲騎,去往幾條岔道上尋找雲風白和緋姬。又過了三天,雲風白仍然沒有出現在景城,飛鷲騎也沒有任何線索。


  年華心中有些慌亂,雲風白絕不會無故爽約,即使他不能來景城,也會派人來知會她。他沒有來景城,也沒有派人來傳訊,難道是路上出了什麼意外?

  飛鷲騎擴大了搜尋範圍,年華在景城中心急如焚地等待。年華停留在景城的時日已經超過了預計的很多天,在臨羨關等待她的田濟屢次傳書,請她起程回玉京。年華不肯離開,回函讓田濟先回玉京。


  這一天,天上下起了大雨,年華撐著油紙傘站在城樓上。風夾著雨點吹濕了她的衣裳,她也絲毫不覺得冷。她一直望著驛道盡頭,盼望古道上會突然出現一個白衣人影。可惜,白衣人影始終沒有出現。


  古道盡頭,馬蹄聲起,三名飛鷲騎將士冒雨飛馳而至,進入了景城中。不一會兒,青陽來到城樓上,對年華道,「華師妹,飛鷲騎來報,在離鉤吾淵五十里的發鳩峽中,發現了一名身受重傷的紅衣女子。女子在一個山洞中養傷,因為受傷太重,不能帶回景城。」


  年華一驚,「女子是不是緋姬?」


  青陽道:「不知道。女子似乎誤會了,她打傷了幾名將士,自己也昏倒了。」


  年華扔下了傘,匆匆走下城樓,「來人,備馬,我要去發鳩峽。」


  年華等不及雨停,冒雨出城。青陽、寧無雙不放心,也跟了去。


  年華趕到發鳩峽時,已經是下午光景。大雨已經停了,山中碧葉如洗,飛鷲騎帶領年華來到一個山洞中,一名緋衣女子正在昏睡著,飛鷲騎守在洞口。


  年華一見緋衣女子,心中快跳了三拍。正是緋姬。


  年華走到緋姬身邊,查看她的傷勢。緋姬昏迷著,唇色蒼白如紙,呼吸微不可聞。緋姬的身上沒有致命的外傷,年華伸手探了探她的脈搏,內息紊亂且虛弱,只怕是被內功高手傷了筋脈。


  緋姬在江湖中也算是數一數二的高手,有誰能將她打傷成這樣?雲風白呢?雲風白在哪裡?他是不是也遇到了危險?

  年華心神紊亂,無法鎮定下來。


  寧無雙和青陽走了過來。


  青陽道,「將士們說,山洞裡就只有這位緋姬姑娘一個人,沒有雲風白。大家在這附近仔細搜查過,也沒有發現雲風白。」


  寧無雙來到緋姬身邊,探了探她的脈搏,心知是受了內傷。她從隨身的荷包中拿出了一個小瓶,倒出一粒硃色藥丸,掰開緋姬的嘴,喂入她的口中。


  緋姬的喉嚨動了一下,吞下了藥丸。


  不一會兒,緋姬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神有些渙散,但是在看清年華時,情緒激動,一把抓住了年華,眼淚奪眶而出,「年姑娘,主上他……他被龍斷雪殺了……我們趕往景城,龍斷雪追來了,他殺死了主上……太可怕了,龍斷雪已經不是人了,他是魔鬼,可怕的魔鬼……我眼看著主上被他殺死,鮮血染滿了白衣……主上前一刻還非常開心,說立刻就能到景城了,可是下一刻,他就全身是血,跌下了懸崖……」


  緋姬激動之中,語無倫次。但是,年華卻聽懂了,青陽和寧無雙也聽懂了。雲風白……死了……


  年華眼前一黑,心彷彿破了一個大洞。她緩緩後退,直到脊背猛地撞上了冰冷的石壁。她沿著石壁無力地滑下,跌坐在地上。臉上濕漉漉的,她伸手一擦,是眼淚。


  青陽和寧無雙面面相覷,神色凝重。


  青陽走到年華身邊,想安慰她,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寧無雙照料著情緒激動的緋姬。


  這一日,天色已晚,無法趕回景城,青陽、寧無雙、年華和隨行的一隊飛鷲騎皆在發鳩峽過夜。


  夜色深沉,篝火燃燒,在寧無雙的照料下,緋姬恢復了一些力氣,開始向年華述說事情的經過。


  在三桑城被雲風白逼落懸崖后,龍斷雪大難不死,逃回了皓國。端木尋嘲諷他為「沒用的廢物」。龍斷雪羞愧,發誓要報仇。為了變得比雲風白更強大,龍斷雪修鍊了玄門的禁忌之術——九轉九相神功。


  九轉九相神功是一種極其霸烈的邪門功夫,它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最大程度地提升修習者的功力。但是,相應的,修習者付出的代價也非常慘重。它會減損修習者的壽命。九轉九相神功修習到第九層時,修習者所剩的壽命不過三年,中途還會伴隨肉體上的無盡痛苦。


  按理說,這樣殺雞取卵的可怕邪功,只有傻子才會去修習,可是世界上從來不缺傻人。龍斷雪也是傻人中的一個。龍斷雪瘋狂地愛慕著端木尋,他不能忍受自己在她的眼中是「沒用的廢物」。只要她能夠多看他一眼,他願意折損壽命,他願意為她而死。龍斷雪修習了九轉九相神功,重獲了端木尋的信任和重用。


  龍斷雪奉端木尋的命令,帶領龍首門人去北宇幽都無色、界剷除聖浮教,誅殺雲風白。情勢十萬火急,緋姬和十二星使敵不過龍斷雪,只能傳書去葛地,請雲風白回無色、界。雲風白回到無色、界,和龍斷雪決戰於黃泉谷,擊退了龍首門的勢力。這一戰之後,龍斷雪和雲風白的仇怨越結越深。


  等北宇幽都的情勢穩定下來,雲風白又開始神龍見首不見尾,他離開了無色、界,回去了葛地。他臨走前留下了一封信,他把聖浮教主的印信傳給了緋姬。他覺得緋姬比他更適合統領異邪道。他所求的,只是和年華一起平靜地生活。


  緋姬看到信,急忙去追雲風白。在她心裡,雲風白才是真正的異邪道之王,江湖中無人能出其右的「公子白」。只有雲風白才有力挽狂瀾的能力,保住聖浮教在江湖中的地位。就如同這一次,龍首門來犯,只有雲風白才能平息混亂,威懾群雄。他是她永遠的夢想,永遠的主人,她早已發誓追隨他一生,侍奉他一生。


  雲風白回到葛地,越國之戰已經如火如荼,他看見了年華的信,心中牽挂年華,決定去越國。緋姬在葛地追上了雲風白,她一路追隨他去越國,一路懇請他收回聖浮教主的印信。誰知,龍斷雪查到了雲風白的形跡,他帶領龍首門中最出色的刺客,前來追殺雲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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