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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沉車

  無皋嶺西坡下的士兵們驚疑不定,想去看看營中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又不敢擅離職守。


  年華對巴布等人道:「我去將守軍引開,你們在此等候。」


  眾人頷首:「是。」


  年華繞行到另一邊,突然沖了出去,跑向守衛的士兵,神色惶急:「不好了!今夜敵軍來犯,營中大亂,趙都尉讓大家立刻去校場集合!快一些去,趙都尉說了,遲到者,罰十軍棍!」


  士兵們見年華穿著靈羽騎服侍,前面的營中又鬧成了一鍋沸水,不疑有他,一聽到「鐵面」趙都尉和十軍棍,更是立刻邁步,準備去校場。


  「等、等一等!」年華喘著氣道,「小妹從校場一直傳話到這裡,累得實在是走不動了,諸位大哥們行行好,稍抬貴足繞上幾步,去向南坡的守軍傳個話吧!」


  靈羽騎中亦有女將士,多是傳令兵,眾守兵並不奇怪,他們見年華生得秀美,說話又有禮貌,倒也不忍心不幫她,遂拍胸應承了:「只是幾步路的事,沒問題。」


  年華千恩萬謝地送眾人離去:「謝謝諸位大哥,大哥們先去,小妹在此休息一會兒,還得去別處傳話……」


  士兵們飛快地遠去,年華不禁笑了。萬事得做兩面觀,兵多將廣雖然好,卻也有壞處。十餘萬靈羽騎在緊急關頭,誰也不認識誰,只認識服飾。不過,這一招調虎離山之計卻不適用於南坡的守兵。南坡是守衛霹靂車的重地,戍衛的將士責任重大,一定會比較嚴謹仔細,不會輕易被陌生臉孔糊弄,但若是西坡的守兵們去傳話,軍營中又確實亂成一團,效果一定會不一樣。


  年華帶領巴布、赫鋒等人爬上了無皋嶺。他們站在飛雪中,望著仿如巨怪的霹靂車,因為震驚和恐懼,連寒風刮面也不覺得冷。


  今晚月色不錯,借著月光望去,山頂上的空地呈「人」字型,人字的頭部是一方開闊如廣場的空地,人字下面的一撇一捺延伸向丹水,十分狹窄。廣場上集中放置著十架霹靂車,狹窄如一字的兩條斷崖上,也各自並列著十架霹靂車。地上堆放著巨大的五色石,為了防雪防潮,都以油紙覆蓋。


  眾人從西坡上來,正好站在「人」字的右捺處。


  年華首先穿過一架架霹靂車,走向中央的廣場,「沒時間了,快跟我來!」


  年華停在集中放置的十架霹靂車下,一抬手,掀開了覆蓋著五色石的油紙,下令道,「將火石、硝石堆在霹靂車下,土石、冰石不要管,油石剖開,將油灑在地上、車上。動作要快,一刻鐘內做完!」


  眾人聞令,如夢方醒,五十人立刻動手。


  巴布指著斷崖邊排成一字,互相連接的二十架霹靂車,問:「年主將,那些怎麼辦?」


  年華笑道:「那些更簡單。巴布,赫鋒,甘鐵……你們跟本將來!」


  年華點了七名身強力壯,素以力能扛鼎聞名於白虎營的將士,領著他們走向右邊的斷崖,在最邊緣的一架霹靂車前站住。


  這架龐然大物左邊以鐵索與同類相連,右邊空空如也,鐵索繞過巨獸的軀體,被固定在釘入地下的一根木柱上。


  年華抽出聖鼉劍,真氣出丹田,灌注於劍上,全力劈向鐵索。


  「鐺!」火花閃爍中,兒臂粗的鐵鏈斷為兩截。


  沒有了鐵索的禁錮,最邊緣的霹靂車就可以移動,只要向前推動三米,就能掉入丹水中。斷崖邊的二十架霹靂車環環相扣,緊緊相銜,只要推倒一架霹靂車,並將最左邊纏繞霹靂車和木樁的鐵索也斬斷,全部的霹靂車就會掉落丹水。


  巴布、赫鋒、甘鐵等七人上前,他們圍在霹靂車下,使出全部的力氣,向外推動霹靂車。所幸,因為怕凍僵了霹靂車的機括,霹靂車四周的積雪被打掃得很乾凈,座底與地面沒有凍結在一起。


  巴布等七人都是以一抵三的大力士,但見他們齊心合力,額上青筋暴凸,衣底肌肉隱現,龐大如巨獸的的霹靂車,開始一點一點地向斷崖邊移動。


  年華見狀,心中大喜,「本將去斬斷左邊的鐵索。」


  年華向東走去,東邊盡頭,最邊緣的一架霹靂車的東端,也被鎖在了木樁上。


  年華拔劍斬向鐵索,火花四濺中,鐵碎索斷。


  就在鐵索斷裂的瞬間,西邊丹水上傳來一連串巨響:「咚!撲通——咚!撲通——咚!撲通——」


  冰面連續炸開,水花四濺。


  年華往西邊望去,猶如一場奇異的魔術,一架架笨重龐大的霹靂車,由遠及近,彷彿被一雙看不見的巨手推倒,次第墜入丹水中。


  耳邊一陣巨風響起,冷氣夾雪,撲向斷崖。年華急忙退開數步,才沒被最後一架霹靂車倒下時帶起的巨風捲入崖下。


  霹靂車砸開冰河的巨響,徘徊在夜空中,既像是哀鳴,又像是歡呼。


  年華飛快地回到廣場上,巴布、赫鋒等人正從西邊趕來,雖然大汗淋漓,形色疲憊,但眼中卻有難掩的激動和喜悅。


  廣場上的白虎、騎已經按照年華的吩咐,將火石、硝石堆在了十架霹靂車下,油石全部剖開,傾得滿地都是。此時,還不到一刻鐘。


  丹水上發出了這麼巨大的動靜,南坡的守衛卻沒有上來探視,這隻有一個可能,他們信了西坡士兵的「傳令」,都去校場集合了。


  「做得好!我們走!」年華示意眾人從南坡下去,她走在最後。臨走時,她拾起一段朽木,一端以乾燥的白絹紮緊,在地上將白絹浸滿油。待得下到半坡時,她以火折點燃朽木,浸油的白絹遇火,立刻熊熊燃燒,風吹不熄,雪澆不滅。


  年華迎風展臂,將點燃的朽木扔向山頂。雪夜中,一道紅色流星落向山頂……


  「轟——!」頃刻間,山頂上火光衝天,吞噬了霹靂車。火焰耀亮了天宇,燒紅了積雪,黑夜變成了白夜。


  年華等人感到背後一陣熱浪襲來,不禁加快了腳步。


  巴布問:「年主將,我們現在去哪裡?」


  年華道:「去丹水,踏冰渡河,河對岸有馬匹接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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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營帳之中,篝火溫暖。崔天允睡得正香,卻被一陣驚慌失措的呼喊擾了美夢,睜眼醒了過來。他側耳傾聽,那呼喊還在繼續:「來人啊!抓刺客!郁安侯被刺了!!」


  崔天允翻身坐起,心中正在驚疑,營帳已被人猛地掀開,他抬頭望去,卻是宮少微等將領。


  宮少微等將領大步流星,提刀攜劍地進來,一時顧不得繁文縟節,紛紛問道:「師父,您沒事吧?」


  「侯爺,刺客在哪裡?」


  「侯爺,可曾受傷?」


  崔天允道:「沒有刺客……」


  眾將滿臉疑惑,面面相覷,「這、這是怎麼回事?」


  營帳外,靈羽騎已經沸反盈天,亂成一團。


  東方有人扯著嗓子大呼:「不好了!俘虜營遭劫了!!」


  西方有人驚喊:「天啦!糧草營走水了!快來救火啊!!」


  中央有人大喊:「來人啊!抓刺客!郁安侯被刺了!!」


  南方有人謾罵:「該死的!誰把戰馬都放了出來!還在馬臀上扎刺?!」


  北方又有人大叫:「不好了!!紫塞上有伏兵,敵軍來襲了!!」


  ……


  崔天允到底是見慣風浪的人,處變不驚,「諸將聽令,分頭去各處查探,看看究竟出了什麼事!」


  眾將領命而動,崔天允叫住了宮少微,「少微,你去年主將帳中,看她是否安好。」


  不到一刻鐘,諸將陸續歸來,彙報情況:


  「回侯爺,俘虜營中遭劫,三百白虎、騎全都被放走了!」


  「回侯爺,糧草營中走了水,疑是白虎、騎俘虜縱的火,好在發現得快,火勢也不大,士兵們正在救火。」


  「回侯爺,不知道是誰在造謠,馬匹沒有受驚,但是士兵們去馬廄時,發現少了上百匹戰馬。循著馬的足跡看,似乎是出了營,向丹水對岸去了……」


  「回侯爺,瞭望樓上的士兵並未發現紫塞上有襲兵。這風雪之夜,天寒地凍,難以遠行,想來敵軍也不會自擇險途,前來襲營。」


  ……


  聽著眾將的彙報,崔天允正在沉吟,宮少微鐵青著臉闖了進來:「師父,那女人不在營帳中,床、上睡的是服侍她換藥的女奴!」


  崔天允聞言,心中一寒,一拍輪椅扶手,道:「快去無皋嶺,年華要毀霹靂車!」


  有人放出形形色、色,真假摻雜的謠言,目的是使靈羽營大亂。照理說,無皋嶺是禁地,霹靂車的安危才最能惑亂軍心,但是卻沒有隻言片語與霹靂車有關。這分明是聲東擊西之計!沒有謠言的地方,才是對方的目標!

  眾將驚愕,尚未出動,又有一名將領匆匆進來,卻是趙都尉:「報侯爺,出了一件怪事,在無皋嶺下守衛的將士都丟了戍守,在校場上傻站著。末將過去斥責他們玩忽職守,他們反賴是末將下令讓他們來校場集合。蒼天可鑒,末將今夜並未下這道命令啊?!!」


  崔天允身體後仰,靠上椅背,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歲,「晚了,晚了,一切都晚了……」


  崔天允的話音剛落,不知何處傳來一連串巨響,極沉極重,似冰壁破裂,重物落水。


  眾將急忙走出營帳,他們剛置身在大雪紛飛的營地中,無皋嶺上突起大火,火光映紅了白雪,吞噬了霹靂車,耀徹了寒夜。


  崔天允氣得雙肩發抖,心中卻仍清明,「年華毀了霹靂車后,一定會從丹水渡河,然後回景城。從無皋嶺回景城,必定會經過天塹峽前的郬坡,我們可從大路先去,提前埋伏在郬坡堵截。諸將,誰願意領兵去郬坡?」


  宮少微第一個出列:「末將願去。」


  崔天允道,「好!你領二百輕騎,三百弓箭手,前去郬坡劫殺白虎、騎。」崔天允目光森冷,咬牙切齒,「不須活捉,殺無赦,尤其是年華!」


  宮少微垂首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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