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逃
「你打算去哪裡?」
鬼魅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甚至能感受到他周匝逼人的寒氣,明知道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但當下心裡不斷有聲音唆使著我。
逃,快逃。
抓在門把上的手迅速把門拉開,雙腿不受控制地奪門而出,身後靜悄悄的,他竟然沒有追來。
直到我衝出大門,才發現,外面的鐵門早已經鎖上。我慌忙按下密碼,卻始終被告知密碼錯誤。
我恍然頓悟,怪不得他能那麼淡定,原來早就把這扇門的密碼換了。
他把房門鎖上鐵鏈子,這一道關卡對我來說已經是不可能逃出的牢籠,但他依然不放心,甚至把秘密都換了。我啞然失笑,看來宋庭殊是正要幫我當成一隻囚鳥了。
「還準備逃嗎?」他站在二樓的陽台上,儼然一副高高在上的王者風範。
我頓時成了罪奴,抬頭凝著那張晦暗不明的臉龐,反聲質問:「那打算把我關到什麼時候?」
「你學乖的時候。」他笑得涼薄。
學乖,怎樣才算學乖?我把真心都交付了,可他卻還是生生地踐踏了。
我耷拉著腦袋站在院子里,四肢百骸虛軟無力。
「上來。」他嚴聲命令。
像是沒有聽到一樣,我依然杵在原地。
「轟隆隆」黑色的夜幕中劃過一道閃電。
都快冬天了,還下雷陣雨,真是罕見。
是啊,都快冬天了。
我恍然意識到身上只穿了一件浴袍,全身都已經快冷得冰凍起來。
忽而,豆大的雨珠冰冷的砸在臉上,不到兩秒,大雨傾瀉而下,重重雨簾,模糊了視線。
耳畔除了轟隆的雷雨聲,似乎還有宋庭殊的命令聲,我都置若罔聞,木訥地站在原地,任何雨水將我打濕。
「你要發瘋到什麼時候?」他打著一把大傘衝到我面前。
頭頂的雨驟然停了,我抬眸對上那雙至黑的眸子,學著他的語調反問:「那你要把我關到什麼時候?」
僅僅一天,我就快瘋了,像是被折了翅膀的小鳥,每每望向窗外湛藍的天空,心底的愴痛就增加一分。
人都有極限,我覺得現在的我已經到了那個極值點。
「說了,等你學乖。」
我輕笑:「宋庭殊,怎樣才叫學乖?像傀儡一樣在房間里每天等你回來,給你暖床嗎?那你直接買個充氣娃娃不就好了!」
「抱歉,我比較喜歡真人。」
說罷,他丟掉手中的大傘,不顧我的反抗打橫將我抱起,回到房間,直接把我扔進了浴缸里。
溫熱的水浸滿全身,我忍不住打顫。
他的魔爪向我伸來,我抓著衣襟,謹慎地退到一側:「你走開,我自己來。」
「好,你自己來。」
我心裡一舒,卻見他正在脫自己身上的衣服:「你幹什麼!」
「一起洗,沒見我也濕了嗎?」他迅速脫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長腿邁進浴缸,因為他的重量,水又漫了上來。
他雙手擱在浴缸邊上,好整以暇地盯著我:「脫。」
自知逃不過,而且都坦誠相待這麼多次,我也沒再拘謹,把浴袍脫下。
整幅光景暴露在他眼前,墨黑的瞳孔驟然一縮,我循著他灼熱的目光低頭看下,雪白的胸脯上滿滿的斑駁印記,勾唇冷嘲:「對你昨晚的表現還滿意嗎?」
長臂摟過我的腰肢,手掌輕輕拂過那些斑駁,垂眸間竟然有一絲愧疚劃過,但瞬間又戲謔地勾唇,指著自己胸前那一條紅印:「你下手也沒輕到哪裡。」
我暗暗攥拳,復而抬手推他:「我洗好了,你慢慢洗吧。」
要是繼續和他待在一個密閉空間里,我怕會缺氧致死。
剛起身一點,身體就被他拉下,腳底打滑,我連忙自救地拉住他的胳膊。
他嘴角的笑意更濃:「別急,馬上來。」
身體一個前傾,即便混著溫水,但毫無前戲還是生澀,我不禁吃痛地悶哼。
但落到他耳里,更像是催情劑一般,摟著我的腰更加用力起來。
最後,我的身子支撐不住,提前暈厥了過去。
等到重新染上意識,我感覺唇上濕濕的,還黏糊糊的,睜眼就看到一張俊臉放大在我眼前。
難道還沒結束嗎?
我連忙抬手推他,但奈何雙手無力,全身一點勁也沒有。
他放下手中的碗,輕柔地把我從床上扶起來:「你發燒了,陸湛剛來過,開了些葯,這些葯都不能空腹吃,所以我熬了一些粥給你。既然醒了,把這些都喝掉。」
腦迴路還沒正常,訥訥地接過他遞來的碗,慢吞吞地喝起來。
所以,他剛剛不是偷襲我,而是在喂我喝粥?
心上止不住地暖了一下。
轉念,又暗罵自己沒出息,我能發燒還都不是拜他所賜!
喝完粥把碗遞給他的剎那,我猛然發現他眼中的柔情。
看來他還是有一絲良心的。
「明天你還要把我關起來嗎?」我可憐巴巴地望著他,這次生病來得太及時,可不能錯失這次裝可憐的機會。
他接過碗起身走到門口:「你都生病了,更應該在房間里好好休養。」
老狐狸!
我悶悶地捶了捶床,拉高被子躺倒。
迷糊間,身子被帶進一個溫熱的懷抱,我知道是宋庭殊,但實在太累,便任由他去了。
再醒來,已是日上三竿,燒也已經退了。
床頭柜上多了一張便條,一看字跡就知道是宋庭殊留下的:
好好吃飯。
我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把便條捏成團扔進垃圾桶。
不過這次,我不想跟自己身子過不去了,昨晚一天實在是折騰夠了,還落了個發燒,全身都難受得打緊。
午飯是沈寧端來的,我有些過意不去,畢竟她有孕在身,這樣走上走下的很不方便。
「表嫂,我今天故意提前起床,其實表哥並沒有把鎖鏈鑰匙帶走。」
「你知道鑰匙在哪?」我一陣狂喜。
她點了點頭,遂而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鑰匙。
「趕緊把它打開。」我欣喜地催促。
「表嫂……」
她猶豫地看著我,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拍著胸脯保證:「在宋庭殊回來前我一定會回來的,所以你不用擔心自己會暴露。」
眉宇間的擔憂淡了下去,她迅速給我開鎖。
「謝謝你寧寧,這個人情我一定會記著。」
沈寧訕笑:「表嫂你客氣了,我也想你和表哥儘快和好。」
在沈寧的幫助下,我避開了吳嫂和婆婆的視線,迅速出了門。
「表嫂,你準備去哪裡?」在我上車前,沈寧問了一句。
「我去趟醫院。」
一上車,我就把手機打開,幾條信息都是來自蘇念。我大概看了一下,她說程凡已經在昨晚度過危險期,轉去普通病房了。
那就好。
我長吁了一口氣,加快油門趕到醫院,直奔程凡所在的病房。
到達病房時,蘇念正在給程凡削蘋果,見我來了,先把我拉了出去。
「宋庭殊把你放出來了?」蘇念擔憂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突然抬手撥開我脖頸間的一縷頭髮,「人渣!」
我迅速抬手捂住脖頸間的印記,剛剛出門著急,都忘記往上蓋點遮瑕。
「你昨天沒事吧。」我迅速轉移話題,關切道。
蘇念擺擺手:「昨天宋庭殊命人把我趕出來后就沒對我怎麼樣!不過素素,他這麼做也算是家暴了,你完全可以告他的。」
告他!
我心上一顫,根本就沒有想過這件事情,甚至於心不忍。
「沒事,我現在不是出來了嗎?」我輕鬆地笑道,想讓蘇念安心。
「他都對你這樣了,你還護著他,看來你還陷得不淺。但素素別怪我沒提醒你,你愛上他絕對會是個悲劇。」
也許在這之前,我肯定會有底氣反駁。但經歷了這次,我想我們之間的確還需要磨合,不只是一句我愛你能解決的。
「別說我了,程凡他怎麼樣?」我剛剛進病房的時候瞥了一眼,程凡整張臉都腫得跟豬頭似的,而且腦袋上還纏著厚厚的紗布,看來真的被打得挺嚴重的。
這一次我執意過來,畢竟他被打是因我而起,拋開一些他為人作風外,在這件事上他是無辜的。
蘇念輕嘆了一聲:「昨晚總算脫離了危險期。這次宋庭殊派人是往死里打,而且目的性很強,非打到他毀容。」
的確,程凡現在這個樣子,就算痊癒了,臉上難免會留下一些傷疤,估計以後空少這個工作都得辭了。
「進去吧。」
我走近病床,程凡看到我,輕輕扯起嘴角,露出一個不堪的笑容。
「真的很抱歉,這次害你傷得這麼重。」
礙於臉上有傷,他也不能把嘴張很大,所以說話都顯得有些吃力。
「我不怪你,這件事不能怪你。」
「素素,你別怪我多嘴,宋庭殊之所以這麼做你我都清楚,他當初容不下樑景,現在也同樣容不下程凡,但程凡是無辜的,他這麼做完全毫無人性可言。而且你知道嗎?他的那位助理已經來警告過了,想要採取法律途徑更不會讓他有好下場。」
當初我見到宋庭殊報復在李旭身上的手段有多狠,這一次他用更狠的手段使在程凡身上,的確卑鄙了些。
「素素,你好好看清楚自己愛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別被他一時的溫情給迷惑了,他和一年多前一樣,冷血無情。」
我定睛看向蘇念,又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傷痕纍纍的程凡,感覺心底剛剛萌生的嫩芽正在一點一點地被摧毀。
由於我是偷跑出來的,所以我得抓緊時間回去。
一進門,沈寧就坐在客廳里,雙手緊緊地攥著衣擺,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
為避人耳目,我迅速跑回房間,竟意外發現宋庭殊正坐在沙發上,黑雲壓頂,寒眸微蹙。
暗想,這下可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