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單身媽媽
洛安安撲到沈彥銘旁邊,一張小臉都跟著漲紅,抓著沈彥銘的手腕,鏗鏘有力:「她換掉了爺爺的葯!」
彼時,溫如故依舊站在那個架子前面,手裡還抓著從洛安安手裡搶過來的一瓶葯,地上都是散落的藥丸,臉色都漲紅了。
沈彥銘眉頭稍挑,瞥了一眼掛在自己身上的洛安安。
「是么?你怎麼發現的?」
見沈彥銘肯相信自己,洛安安頓時狠狠地昂起了下巴:「我剛才從這裡經過,看到溫如故鬼鬼祟祟的,一進來就發現她在動裡面的藥瓶!」
溫如故這才發覺,有一種人胡說霸道起來,也不容小覷。
「是么?那你還看到什麼?」
沈彥銘一隻手扶正她的身體,突然淡淡的扯了下嘴角。
洛安安下意識的將所有的黑鍋都推到她身上,還做出來一副義正言辭的樣子:「大哥,我早就說過這個女人有問題!不能讓她照顧爺爺的生活了!」
溫如故在身後站著,氣的渾身都發抖了,咬著下唇半天說不出什麼話來,渾身僵硬了片刻,才把自己手裡握著的藥瓶放下:「到底是誰做的誰心裡清楚,只希望你以後別被人發現,否則不知道是什麼下場。」
洛安安臉色一白,卻更加堅定自己的信念:一定不能被發現!
否則她在沈家就沒有立足之地了!
「大哥!你不能就這麼放過她!我剛才看的清清楚楚,就是她在動爺爺的藥瓶!」
洛安安著急往她身上潑髒水。
「是么?可是沒有證據啊。」
沈彥銘依舊風輕雲淡,甚至還淡淡的笑了一下。
洛安安狠狠跺腳:「我剛才看到了,大哥,我什麼都看到了!我說的話難道還不算做證據嗎?」
「我當然相信你說的話。」
沈彥銘點頭,狀似認真:「不如我們調一下監控吧?當作是證據,到時候——」
洛安安頓時渾身僵硬。
如果要調監控的話,肯定能發現是她先來的藥房,監控里雖然沒有聲音,但是也能猜到一些——
溫如故在這個時候,終於開口落下了一句:「好啊,去調監控。」
她雖然是這麼說話的,但是一雙眼眸卻是緊緊的盯著洛安安,像是要從洛安安的臉上看出來什麼一樣。
洛安安不敢和她對視,也不敢接「監控」這茬兒。
「爺爺叫你呢。」
沈彥銘低頭說了一聲。
洛安安匆匆點頭:「那我先去看看爺爺。」
等洛安安匆忙跑掉,整個不大的藥房里,就只剩下兩個人。
沈彥銘和溫如故兩人對峙著,到最後,還是溫如故敗下陣來,只是溫如故不想解釋,也不想和沈彥銘說任何辯白:自從溫如故認識沈彥銘開始,每一次觸碰到洛安安,都溫如故讓步。
在溫如故的眼裡,洛安安就是他的寶貝妹妹,哪怕洛安安對自己做了那樣的事——
只是一個念頭,溫如故就狠狠地搖了搖頭,不再去想,反正他都快要結婚了,兩個人也都要變成路人了,還要在意這些做什麼?
一念至此,溫如故就要出門。
「去哪兒?」
可偏生沈彥銘擋在眼前。
「與你無關。」
溫如故從鼻子里冷哼出了一個音調,末了卻不知為何補上一句:「我說了,這件事不是我做的。」
她本來都做好了沈彥銘不肯相信自己的準備,卻沒想到沈彥銘竟然很淡然的點了點頭:「我知道。」
「你從不說謊的。」
這五個字,一下子砸在溫如故的心尖兒上,砸的溫如故一陣頭暈目眩,沈彥銘卻在那邊兒笑得風輕雲淡。
不對啊,這套路有點歪啊!
「所以,你相信是洛安安動的葯?」
溫如故有些不怕死的追問:「如果真的是洛安安給沈老爺子換的葯,你怎麼處理?」
沈彥銘的眼眸冷了幾分,不知道是因為溫如故的話,還是因為這件事。
「先去照顧老爺子,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
沈彥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種語氣很莫名的像是,安慰?
溫如故狠狠地搖了搖頭,有些落荒而逃的跑掉了。
回了病房才發現,蘇皖和洛安安已經走了。
「如故。」
沈老爺子正在穿上外套,看上去很滄桑的眉眼,可偏生姿態凌厲,寶刀未老一般。
「沈老爺子,您這是準備出院了?」
溫如故被他的雷厲風行給震撼到。
「是。」沈老爺子轉頭看她:「我需要一名家庭醫生,我覺得你很合適,如故,你確定要放棄這個機會么?」
沈老爺子問的很認真。
溫如故猶豫了一下,就聽到沈老爺子補充:「對你的待遇比醫院還要好,薪水翻三倍,你的時間更充裕。」
溫如故一下子心動了。
她現在還要養小土豆,還要租房子,還有趙主任,錢真的不夠用,時間也很緊迫,每天回到家小土豆都睡著了——
溫如故正在猶豫,就聽見沈老爺子笑了一聲:「你好好考慮一下吧,有什麼事兒,直接找彥銘就可以了。」
等沈老爺子走了,溫如故一天都有一些迷糊,滿腦子都在考慮,自己到底跳不跳槽。
可沒想到,外面突然響起哭號聲,又有人一腳踹開了辦公室的門,就見到一個老婆子衝進來,一下子撲到了辦公室裡面,撲在地上,整個人蜷縮起來,什麼話都沒開始說,第一件事兒就是嚎啕大哭!
溫如故愣了一秒鐘,頓時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跳出來,匆忙站起!
醫鬧!
「你個喪盡天良的,你賠我家兒子!」
那個婆婆尖叫著撲進來,眼眸都是漲紅的,整個人撲到地板上,大聲痛哭,幾乎都要背過氣兒去。
顯然是上了歲數了,連撲倒的動作都很僵硬,溫如故匆忙站起來,還沒等迎過去,就聽見外面也是一片亂。
楊柳被一群人圍著,對方都在大聲憤怒的喊著什麼。
溫如故剛剛將那婆婆扶起來,對方拚命的哭嚎,任由她怎麼勸都沒有用,只好扶著那婆婆出來,可是不成想,才一走到門口,外面就傳來尖叫聲。
楊柳被一個男病人家屬拽著,尖叫著喊著什麼,一見到溫如故,頓時大聲喊道:「是她,手術室她做的,跟我沒關係!」
一時間,對方無數人的目光掃過來,像是餓狼一樣緊緊的盯著溫如故。
溫如故渾身都僵硬了一下。
怎麼,怎麼回事?什麼手術?
還沒等穩如股反應過來,那一群人就都湧上來,狠狠的圍著溫如故,雖然是一臉憤怒的大喊,但是那一群人都沒有做什麼很衝動的事情。
溫如故在短暫的驚訝過後,明白了什麼。
「你們是說,前兩天的那一場開顱手術?」
那個手術,其實本身就是楊柳做的,但是楊柳的資歷不夠,溫如故就幫她看著,當時最緊張的一些確實是溫如故縫合的,也可以說是溫如故做的手術。
溫如故蹙眉:「病人的身體還沒有恢復,這是正常的,開顱手術和一般的手術不一樣,昏迷多少天都是正常的。」
她的聲線清晰,也很自然,只是落到走廊里,卻立刻被那一群人的聲線給吞沒。
他們又哭又鬧,也有人撒潑打滾,更多的都像是那個老婆婆一樣,瞪著一雙哭紅了的眼睛,像是無聲的責備。
溫如故只覺得腦袋都要炸掉了。
一抬頭,正看到站在對面的楊柳,楊柳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一張嬌嫩的小臉蛋兒都擰在一起,皺巴巴的,像是被嚇壞了,有一點淚眼朦朧地味道。
她是真的沒有碰到過什麼世面,雖然以前聽說過醫鬧,但是沒想到居然會來的這麼凶!剛剛那個男人提著她的手臂,在她耳畔拚命的吼,那種拚命地怒吼的聲音,震得她渾身都發麻。
她好害怕那個男人會直接給她一耳光或者怎麼樣,所以在溫如故走出來的時候,她下意識的把溫如故推出去了,反正,這個手術也是溫如故做的,不是么?
一場鬧劇,到最後有些無法收場。
溫如故深吸一口氣,向後退了一步,用儘力氣喊了一聲:「人又沒死!」
走廊寂靜了一秒鐘。
「當初你們都是簽了合同的,病人手術后出了什麼事情,該我們醫院承擔的,我們一點不會跑,至於不該我們承擔的,你們怎麼鬧都沒用!」
溫如故鏗鏘有力的聲線落下來,一時鎮住了那些醫鬧的人。
只是卻有人大喊:「那你們醫院治死人了就不管啊!」
「醫院出醫療事故的多了!」溫如故冷哼,咬牙切齒的看了一眼那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專業醫鬧,在仁和我都見了你好幾次了,小心我們報警!」
眼看著硬的不行,剛剛的老婆婆一下子撲到在了地上,頓時大哭:「可憐了我那孫兒啊,就是出了個車禍,不做手術還好好的,一坐了手術就睜不開眼睛了!都是一群庸醫啊!收了我們錢的黑心醫生,我孫兒死了都沒人管啊!」
一時間,又是哭聲震天。
溫如故覺得煩躁,想要走開卻又根本走不開,那群人圍著她緊緊的,反倒是楊柳,被這個死纏爛打的陣仗嚇到了,微微退後了兩步,竟然直接跑掉了!
四周偶爾也有護士經過,但是可沒有人上來敢幫助溫如故,反倒是有幾個路人走過,然後拿起手機或者是錄視頻或者是拍照,還有人感嘆什麼人心不古世風日下。
溫如故這幾年遭受的白眼多了,對這種事兒也有了一點抵抗力,只是難免心裡還有些壓抑,卻又只能壓著一肚子火和那群病人家屬商量。
好話賴話說盡了,溫如故的唾沫都要幹了,對方終於有人站出來了。
「好啊,你們醫院把我們孩子害成這個樣子,又沒做好手術,你們怎麼說也要賠錢吧!」
「是啊是啊!你們怎麼說也要賠錢吧!」
一群人吵得象是要翻天,有嗡嗡的嗡鳴聲在走廊里瀰漫開來,等那老婆子喊了一聲「要一百萬」,一群人都開始喊。
溫如故被打擊的有些崩潰了,艱難的挺直了脊樑,嘴唇顫了顫,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有那麼一瞬間,溫如故覺得自己又想是回到了當初那個夜晚,回到了當初自己從醫院裡拖著小腹,匆匆落荒而逃訂票匆忙出國的夜晚。
現在,她就像是那個時候一樣,孤立無援。
嗡嗡聲在某一瞬間似乎一下子加大了,拚命地鑽進她的耳膜,很壓抑也很荒涼,震得她整個人都說不出話,有那麼一瞬間,好像天空都黑壓壓的壓下來,壓得溫如故頭重腳輕,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夢裡,一切都很荒涼,她的嗓子像是冒火一樣,一陣痛,痛的她艱難的扭動身體,眼眸才緩慢的睜開。
一睜眼,頭頂上就是病房,入目之處都是一片白色,消毒水的味道瀰漫在鼻尖,讓人分外難受,她才睜眼,眼前都是重影的,卻覺得嘴唇上一陣濕潤。
「如故,好點了么?」
沈彥銘低頭看她,聲線都很溫存。
病床上的溫如故臉色蒼白,連眉眼間都帶著一股子虛弱,楚楚可憐的,像是一下子回到了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也是這麼楚楚可憐,沈彥銘端了許久的架子就怎麼都端不下去了。
「你怎麼在這裡?我,我暈倒了么?」
溫如故想要作起來,頓時覺得一陣頭暈眼花,又倒下去,隱隱約約想起了當時發生的事情。
她好像暈倒了,然後就有什麼人衝過來,剩下的事情,她就記得不太清楚了。
「沒什麼。」沈彥銘很自然的給她擺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又親自喂她喝水。
溫如故一直都是朦朦朧朧的,以至於沈彥銘親手喂她喝水,她都沒有反應過來什麼,迷茫了一會兒,才抬頭看他:「那群病人家屬呢?」
「什麼病人家屬?」沈彥銘笑:「都回去了吧。」
溫如故有些不相信,蹙眉還想說什麼,外面卻衝進來一個身影。
「溫姐姐,你好點了沒有?」
楊柳一臉很擔心的樣子,慘白著一張臉,衝上來抓著溫如故的手腕:「剛剛看到你昏倒,擔心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怎麼樣了呢!」
溫如故抬眼看她,看她眼眶都紅了,看上去不像是作假的樣子,也就笑笑,抽回手:「沒怎麼樣,就是被他們吵得有點頭痛,可能是這段時間太累了吧。」
楊柳一雙手緊緊的抓著溫如故,可眼睛卻不由自主的往沈彥銘的身上瞟。
沈彥銘端坐其中,只是門外突然有保鏢敲了敲門,沈彥銘領悟,起身說了一句「我馬上回來」,就抽身去了病房外。
病房外,保鏢一臉「小菜一碟」的站在門外,用一種不屑於顧的表情說道:「沈少,那群醫鬧都處理了,以後保證他們不敢再來仁和。」
沈彥銘淡淡的靠著走廊窗戶的窗台上,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那個保鏢。
保鏢頓時驚了一下,收斂了臉上那種得意忘形的模樣,匆忙壓低了聲線:「還有溫小姐的事情,溫小姐在她所在的公寓里租住了一個房間,房東親眼見到過,說是溫小姐帶了一個小孩子,大概五六歲左右,像是上幼兒園或者小學的年紀,長得很可愛,但是沒見過男人,推斷溫小姐是單身媽媽。」
「單身媽媽」這四個字,似乎需要琢磨一下。
沈彥銘不說話,只是靠在窗檯,過了片刻深吸一口氣,微微點了點頭。
沈彥銘雖然沒說是什麼意思,但是保鏢已經明白了,輕聲說道:「沈少放心,我一定幫您找到。」
如果沈少真的突然多了這麼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孫子的話,沈老爺子一定會很開心的吧?
沉澱了一會兒情緒,沈彥銘才問了一句:「洛平呢?」
洛平這三個字,就像是一個禁忌一樣,以前沒有人敢在沈彥銘的眼前提這兩個字,現在卻突然竄出來,多少讓那保鏢有點回不過味兒來。
「找不到。」搖頭,保鏢臉色微微有點鐵青:「洛平先生的消息,什麼都找不到。」
洛平,洛平,洛平!
你躲了這麼多年,到底是想要做什麼?復仇嗎?真的有必要嗎?
沈彥銘一時深陷在這些疑問之中,有些無法自拔。
而在病房裡,氣氛卻有些微妙。
楊柳一個勁兒的和溫如故說話,只是溫如故卻沒有多回復,只是偶爾點點頭,大部分時間都是雙眼放空盯著窗外的,似乎很淡然,並不是多想說話的樣子。
楊柳有些不甘心,最終狠狠地跺了跺腳,張口問到:「溫姐姐,你和沈先生是什麼關係啊?」
沈先生,沈彥銘。
一提到這三個字,楊柳的臉都有些微微漲紅,剛剛走進來的時候她正看到沈彥銘的模樣,果然是一表人才,怪不得醫院的那群小姑娘都說沈彥銘生得好看,是個白馬王子。
溫如故的眼眸終於動了一下,轉過頭來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你想問沈彥銘么?」
她早就覺得不對,楊柳雖然平時看見自己就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樣子,但是很少來這麼和自己說話,更何況是這麼迎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