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我想的很簡單
燕驚城笑得溫暖,語氣溫柔。
每個字卻像從牙齒里磨出來。
「一個未婚妻的身份,一條你看重的人命,你自己選。」
對,是我看重的人命,不是他看重的。
把肖曉曉送出神水宮的時候,我鬆了一口氣,心裡對小軟的那份愧疚也淡了許多,這是扎在我心裡的一根刺。
燕驚城雙手放在口袋裡,「你做的已經做成了,答應我的事,從現在開始也要履行了吧?」
我回過頭看著他,「燕總,我是答應你,但這只是一個名份而已。」
燕驚城笑意不變,「的確,但最終是否只是一個名份,我們還要走走看,不到最後,誰知道呢?」
我不想接他的話,轉頭看著馬路對面,「可以走了嗎?」
「暫時還不行,」燕驚城語氣溫柔,「再等一等,會很快,義父那邊一結束,就可以走了。」
和他一起回到院子里見過姜叔的時候,這裡的情景讓我的心忍不住提了起來。
桃夭抹著眼睛站在姜叔的身邊,地上有摔碎的茶杯,白七在一旁拿著煙斗,垂著眼睛像是入定了,白薇薇站在裴岩銳的身邊,手緊緊的握著他的袖子,昂著頭正和他說著什麼,一臉的擔憂。
裴岩銳一言不發,也沒有看向白薇薇,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氣氛很詭異,燕驚城牽著我走到姜叔附近,他驚訝的問道:「義父,這是怎麼了?誰惹您生氣了?」
姜叔掃了他一眼,語氣略帶不滿的說道:「驚城,我問你,你是不是翅膀硬了,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燕驚城一愣,臉色有些發白,「義父,您這話……從何說起?」
姜叔冷哼了一聲,「你不承認?那我問你,我挑的女人呢?現在在哪?」
我心裡咯噔一下子,難道他知道了?忍不住看了裴岩銳一眼,他也正好看向我,四目相對,那一瞬間彷彿有千言萬語。
白薇薇敏銳的察覺到,晃著他的手臂說道:「銳,我說的你聽到了嗎?」
裴岩銳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白薇薇張了張嘴,把後面的話又咽了回去,狐疑的轉過身,正好擋住裴岩銳的視線。
我轉過頭看向燕驚城,他手指微微用力捏了捏我,小手指還在我的掌心裡勾了一下,他悄悄做著小動作,臉上還是那副驚慌的表情,「這……義父,您不是說,後來又覺得她不好,不想再看見她,讓我處理了她嗎?」
姜叔一愣,「我什麼時候說的?」
我也不知道燕驚城這是唱得什麼戲,怎麼敢編排到姜叔的身上來,燕驚城微微錯愕,轉頭看了看桃夭,嘴唇動了動,又緊緊的抿住,隨後沉默了幾秒鐘,這副欲言又止,糾結不止的樣子,真是演到了極致。
我垂下頭,忍住心頭的笑意,姜叔一直注視著燕驚城,他這副樣子,什麼都沒有說卻比說了什麼都厲害。
最後,燕驚城似下定了決心說道:「義父,這件事情是我的錯,我……考慮不周,不能讓您盡興,您罰我什麼我都認。今天晚上,聖帝凱來加上神水宮,您可勁兒挑,喜歡哪個我絕再無二話。」
姜叔陰沉的臉總算是緩和了一些,「算啦,我年紀大了,不折騰了,再說……桃夭也在這裡。」
白薇薇忽然輕笑了一聲,笑聲里儘是譏誚,白七睜開眼睛,暗含警告的咳嗽了一聲,桃夭眼風一掃,白薇薇握著裴岩銳袖子的手緊了緊。
真是夠亂。
我看得心煩意亂,頭都有些疼,燕驚城說道:「那好吧,義父您好好休息,這裡我一切都安排好,您有什麼需要,隨時吩咐。」
「嗯,知道了。」姜叔擺了擺手,他又看了一眼裴岩銳,說道:「岩銳啊,下午還有一點時間,你就陪著薇薇在杭城四處走走,盡一盡地主之宜吧。」
我看著別處,心尖泛起絲絲的疼,聽到裴岩銳說道:「好。」
燕驚城微笑著握著我的手,「我們也走吧。你想去哪裡,我帶你去。」
我的身子僵了僵,「我有些累了,想休息。」
「好啊,沒問題。我也陪你。」他的語氣特別曖昧,我懷疑他是故意的。
在神水宮門口,我和燕驚城在前面走,裴岩銳走在後面,他突然開口喊了一聲,「燕總。」
燕驚城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裴總有事?」
裴岩銳走到他面前,目光卻落到我身上,「你是不是忘記還有什麼應該還給我?」
燕驚城驚訝道:「我借了裴總什麼東西嗎?我不記得。」
「人,」裴岩銳看著我一字一字的說道:「你借了我的人,還沒有還給我,現在還想帶走嗎?」
「你的人?」燕驚城眉梢一挑,「不對吧?裴總的人是白小姐吧?我是親耳聽到你在白七面前答應了等到和莫家的事情一了結,就娶白薇薇的。」
「這是我和白家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只要我的人,別的事情與你無干。」裴岩銳聲音沉冷道。
「與我無干?」燕驚城牙痛似的抽了一口氣,「不能吧?你口口聲聲你的人,可她現在是我的未婚妻,義父都知道,你要我的未婚妻,怎麼會跟我沒有關係?裴總,到底是誰不清楚?」
「小黛,」燕驚城拉著我繼續向前走,「我們走。」
我閉了閉眼睛,任由燕驚城拉著走,裴岩銳沒有再上前,也沒有再說話,我聽到遠處響起白薇薇的聲音,「銳!」
小刀在前面開著車,燕驚城和我坐在後面,我閉著眼睛靠著椅背,什麼都不想去想,燕驚城聲音微沉道:「怎麼?後悔了?」
我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說什麼,索性假裝睡著。
他似乎笑了笑,伸手指在我的腮邊滑過,落在頸間,我立時睜開了眼睛,看到他黑亮含笑的眼睛。
「嗯,你果然是裝的。你的演技和我比還差得太遠,」他越湊越近,我別開臉,低聲說道:「燕總,你到底想要怎樣?」
燕驚城的手指勾著我的一縷頭髮,讓我不能再動彈,「我想要怎麼樣?你說我想要怎樣?我想的其實一直都很簡單,就是讓裴岩銳痛苦,讓他生不如死。」
我微微一顫,回頭看著他,他笑容沉涼,漂亮的眼睛里是冷厲的光,「為什麼?」
他朗聲笑起來,手指鬆開我的頭髮,「嗯,逗你的。不用當真。」
這一次,他演得太真,真到我相信,他剛才說的一定是真話。
燕驚城本來說回住處,走到半路,接到聖帝凱來的電話,說是來了重要的客人。
他說讓小刀先送我回去,我並不想去那個宅子里,總感覺太陰冷,就說想和他一起去聖帝凱萊,他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到了酒店他去了辦公室,我看到深月在電梯那裡,就過去找她。
深月低著頭,似乎在思索什麼,我站到她身邊很久她都沒有發現,直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回過神來。
看到是我,她緊繃的神情鬆了松,「是你啊,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嗯,你要幹什麼去?」
「有點頭疼,」她撫了撫額頭,「上去休息一會兒。」
「那好吧,你去,我不打擾你了。」
「別呀,」深月伸手拉住我,「也沒有那麼嚴重,一個人太悶,正好你陪我說說話。」
我也沒有別的事情做,索性同意,為了方便,她的宿舍安排在了三樓,我還是第一次來,房間里有一個大落地飄窗,街燈已經亮了起來,從玻璃窗透進來,鋪滿了房間。
她站在窗前,看著璀璨的夜空,「喬遠黛,你信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