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沒想過要振興陸家
「你不要害怕，好好保養身體吧，身體好了，一切才都好。」我不想再在慕遙的病房裡長久的待下去，畢竟一個是我的身份不合適，還有一個，我怕繼續待在這裡過多的交談會出賣我自己的心情。
「謝謝你。」慕遙勉強笑著對我說道，這樣正面迎上她的時候，我才發現她真的特別瘦，第一次見她的時候臉頰上還很丰韻的，如今卻一點肉都沒有，而她露在被子外面的那隻手，更是瘦骨嶙峋。
我深知這樣的消瘦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成為這個樣子的，我到底是於心不忍，一方面又懊惱自己的表弟竟然在這個時候去拈花惹草，不但不是個好丈夫，更不是個好父親。
「需要我給璽安打個電話嗎？」我小心的問道，有些尷尬的說：「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是要他來看看你，親自來守著你比較好。」
「他不會來看我的，就算我的孩子沒了，他還是不會管我的。」慕遙背苦笑，她的身子微微輕顫，而她的睫毛上，似乎還掛著晶瑩的淚珠。
這下我是真的不敢在這裡待下去了，畢竟我們這樣的組合真的還挺尷尬的，我叮囑她好好休息就出去了，出去之後我猶豫著要不要將這件事告訴表弟，但又有點忌諱。
畢竟表弟不喜歡慕遙以及她肚子里的這個孩子是真的，我也算不准他是真的不在乎孩子還是故作不在乎，若是他是真的不在乎，我又告訴了他他過來將慕遙刺激了一番，到時候適得其反了也不好。
我也有些猶豫，猶豫要不要將我知道的那些告訴表弟，但同樣的我也很猶豫，畢竟這樣的事情聽起來太過驚世駭俗，若是因為影響了表弟的母子關係，那也是不好的。
我也是這個時候深切的意識到，我是表哥，只是表哥不是親哥，只隔了一個字，卻隔了許多的血緣，做起事來也並不那麼得心應手，就算我想幫一個弱女子一把，也有著那麼多的忌諱，也不能服從自己的心意去做。
這個時候的我，還沒意識到自己對慕遙的關注實在是太多了，多到不符合我們表哥與弟媳婦的身份，只是這個時候的我還不明白，還以為自己只是單純的對這個女人同情與可憐而已。
從醫院裡出來，我去了薄家一趟，不管那些糟心的事情要不要告訴表弟，但找姑姑心平氣和的談談，問清楚她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是很有必要的。
我到薄家的時候姑姑正在打電話，是給薄璽安打電話，聽著她用那種無所謂的口氣講話，我心裡莫名的難受，我感覺眼前的這個女人彷彿已經不是我記憶里那個溫柔和善的頂著壓力也要照拂我們兄妹倆的姑姑了。
我站在不遠處等了一會兒，眼看著她已經打完了電話我才走上前去，看看我過來，姑姑臉上並沒有什麼很多多餘的情緒，而是微笑的說：「坐吧，沉南。」
我順勢在她對面坐下，我倆現在在薄家花園裡的亭子這裡相對而坐，中央的小圓桌上擺著瓜果點心，還有一壺剛泡好的花果茶。
真的很難想象，她的兒媳婦都已經在醫院裡半死不活了，她還有心情在這兒喝茶。
我眼看著她動作沉穩的倒茶，終於還是情感戰勝了理智，忍不住這樣問道：「姑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做了什麼？」姑姑頭也不抬的說道，雲淡風輕的口氣，彷彿她真的什麼也沒做過一樣。
我心裡塞塞的，然而一想到病房裡的那個可憐女人，還是鼓起了勇氣繼續問：「就是慕遙那事兒啊，我想不通，想不通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最中意的兒媳婦不是她，我不喜歡這個女人以及她的孩子，在我心中，她只是暫時在我薄家住三年，三年之後還會滾蛋，而這三年我也不會容許她生下我們薄家的血脈，行了嗎？」姑姑終於停下手裡的動作，端起茶杯輕啜了一口，一臉淡定的望向我。
她給的理由似乎很充分，然而我還是不能信服，辯駁道：「姑姑，你不喜歡慕遙我能理解，我也不喜歡，但不管怎麼樣，這個孩子是無辜的啊，也是璽安的血脈啊！現在的現狀並不好，躺在醫院裡的蔚小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璽安也收不了心，您年紀漸漸也大了，難道您真的不想留下這個孫子到時候過上怡兒弄孫的生活嗎？」
「我當然想啊，但是，這並不能妨礙我不允許慕遙生下我薄家的孩子啊！」不論我如何循循善誘，姑姑還是很堅決的回復道。
我有些氣餒，從姑姑的話語里，我總覺得她還會第二次下手弄掉這個孩子，緊張之餘忍不住又問道：「那璽安呢？璽安知道您的想法嗎？」
「他不需要知道。」姑姑一臉淡定的點點頭，望向我：「沉南，你該不會心裡不忍，然後去告訴璽安吧！」
姑姑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我，我心裡塞塞的，但是也不敢說出反駁她的話來：「沒有，我沒有挑撥您和璽安母子關係的打算，我只是有點好奇，所以過來問問而已。」
我姑姑長久沒有回應我，不知過了多久，她悠長的嘆了一口氣：「沉南啊，你的心太軟了，你這樣不論是在女人上，還是在振興陸家上，都會很容易吃虧的。」
「我沒想過要振興陸家。」我低著頭，小聲的說道。
我猶豫著要不要順勢將自己想要離開薄氏的想法說出來，畢竟我以後總要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的，然而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姑姑卻又說道：「沉南，你沒經歷過你不懂，陸家是我親眼看著敗落的，這是我永遠的遺憾。我和嘉楠都是女人，擔不起這個責任，所以振興陸家的責任，只能在你身上。」
這個責任太過重大，而我只想離開薄氏了之後去過自己想要過的那種小生活，沒有那麼遠大的理想，我忍不住小聲的爭辯道：「姑姑，我不那麼想振興陸家，我覺得普通人的生活其實也挺好，有錢人，比如薄家這種，因為有錢而不斷的辜負女人，這並不是我所嚮往的。」
「等有了錢，女人算什麼呢？」姑姑並不認可我的想法，而是很堅決的說道：「沉南，你一定要按照我的想法去做，你放心，我會幫助你的。」
說著，她就沒再跟我繼續說下去了，她看著時間說璽安馬上也要去醫院，她現在得趕去醫院了，她問我去不去，我拒絕了。
說實話，薄家內部那些糟心事我不想插手，更何況，我不久前才親眼目睹過一次慕遙的無助，而剛剛經過了一番與姑姑的談話，我更是不敢見到慕遙，我害怕自己會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心虛，我明明知道她會再次遇到危險，卻不能親口提醒她，不能讓她防著點，這些都讓我在同情之餘更是心虛。
我離開了薄家，這天之後我沒有再聽說過他們出了什麼事，他們應該是安逸了一段時間，而我也發現，表弟彷彿是與外面的女人分手了回歸家庭了。
從表弟能因為慕遙而與外面的女人分手看得出來，表弟對慕遙以及這個孩子應該是有些上心的，有表弟罩著，姑姑應該不那麼能輕易得手，我僥倖的這樣想著。
可是，當再次有慕遙的消息傳過來，而這一次慕遙真的流產了的時候，我蒙了。
我從未想過，一切竟然來得這麼快，快到我幾乎都沒做好心裡準備，在我以為他們還會好轉的時候，他們卻這個樣子了，這讓我怎麼能接受？
那天我跑去醫院看了看，對，只是悄悄去看了看，沒公開露面的那種。
我去的時候正好趕上他們夫妻倆在吵架，慕遙到底是懷疑我姑姑了，她當著表弟的面嚎啕大哭，不住的指控。
表弟當然是不信的，他很生氣，他說他會去問清楚，說著他就摔門出去了。
那一刻，我甚至有點想衝上去，將我所知道的一切告訴表弟，然而這個念頭只是一瞬間，很快就被我自己否決了。
我不能開口，就算我什麼都知道，也不能開口。
若我開口了，不但姑姑會怪我，就連表弟和慕遙夫妻倆也會怪我，怪我為什麼當初沒出事還有機會補救的時候沒有說清楚。
我站在門口往裡面看了一眼，看到慕遙的肩膀一顫一顫的，彷彿是在哭，我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然後轉身離開了。
自己的老婆自己疼，自己的孩子自己照顧，這一切，似乎早已與我無關了。
那時候我還以為，表弟真的會查出個所以然來，畢竟這並不是多麼縝密設計的一件事，真心想查肯定能查得出來。
可是我卻沒想到，最後的結果竟然是這樣的，表弟的做法，就是將一切的鍋都丟給了那個醫生背，將姑姑從這件事中剝離出來。
略一思忖我便懂了，畢竟，不管做了什麼事，這總歸是他的母親，不是嗎？就算他也有一刻為那個孩子難過，可是孩子再大也大不過他的母親，不是嗎？
我也不知道慕遙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我只知道，她最後接受了這個說法，選擇了沉默。
她的沉默真的太可怕了，是死寂的那種沉默，這種沉默更加讓我相信，她不是被說服了，而是對於現實，選擇了屈服。
畢竟，跟姑姑那樣的人物斗，跟表弟那樣的人物爭，肯定是討不到好的吧，我想。
這一天之後，我就一連好幾天沒敢去想這個事件的後續處理，我以為表弟出於愧疚總會對她好一點吧！
然而我卻沒想到，當我再見慕遙的時候，卻是在那樣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