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的眼睛在下雨
「如果你是我媽媽就好了。」我眼睛發酸，很有想哭的衝動。
女人捏著手帕給我擦嘴巴的手頓了頓，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說：「你這個傻孩子，我怎麼可能是你媽媽呢？你媽媽那麼有錢漂亮，而我這麼窮。」
「不，你也很漂亮，你就是穿得沒我媽媽好看，但你比她漂亮，真的。」我不喜歡她在我面前妄自菲薄，連忙誇讚她的說道。
其實也不算是誇讚，她真的很好看，還年輕，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溫柔。
像我媽媽，就不會給我做這些好吃的東西，不但不會給我做好吃的，還會打我，罵我。
「我真的好看嗎？哎，我怎麼覺得自己都老了。」女人微笑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她的面部表情非常的聲動，讓我總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熟悉感，還有親近感。
我們倆說了一會兒話，我一直一邊說話一邊吃東西，她也一直盯著我，不時的喂我喝一點果汁，或者給我擦擦嘴巴，她的目光一直都很溫柔，就好像我真的是她的兒子一樣。
我很快就將她給我帶的點心吃完了，我搓了搓手，她連忙拿手帕過來給我擦，我沒有拒絕。
我獃獃的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感受著她溫暖的而又溫柔的手緊捉著我的，以我的角度，能看到她面部柔和的輪廓，我感覺自己都快有點忘乎所以了。
作為交換，我將自己從家裡帶來的那張我的照片給了她，她滿臉欣喜的誇我帥，她小心的將照片放在錢包里，甚至將我的照片覆蓋住了他兒子那張小小的照片，這個小舉動看得我全身都在震撼，我心中猛然一動，就好像在她心中我比她兒子還要重要一樣，這樣的感覺，竟然出奇的好。
「你媽媽為什麼打你啊？以後你要聽話，這樣她就不會老是打你了，知道了嗎？」女人一邊幫我擦著手上的點心碴子，一點溫柔的勸慰道。
我知道她說的很有道理，可我媽媽從來就不是那種按理出牌的人啊，又不是我聽話了就能不挨打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瘋了，還是那些話在家裡人面前說不出來，面對著一個幾乎是有今天沒明天的陌生人，我忍不住開始吐槽我媽媽。
「我很乖，我沒有不乖，真的沒有。」我攤了攤手，小小年紀卻愁緒頗多，無奈的說道：「我知道自己和哥哥不是同一個媽媽生的，我也知道爸爸對哥哥和對我是不一樣的，可是我媽媽為什麼非要那個樣子呢，為什麼非要逼我跟我哥哥一樣呢，難道不像哥哥那麼優秀，爸爸就不疼我了不成？」
我這樣一講那個女人愣到了，她握著我的手緊了緊，我想也是，像她那樣的窮人，哪裡明白有錢人家裡的那些勾心鬥角的事呢，其實我也不是很明白，畢竟我才三歲，可是我媽媽天天念叨，我多少也知道一些了。
「我哥哥很優秀，爸爸很愛哥哥的媽媽，也很愛哥哥，我不那麼優秀，我媽媽就逼我，逼我背書，逼我學數學，非要我跟哥哥一樣優秀，不然就打我。」我唉聲嘆氣的嘆息了一聲，喃喃的說：「我媽媽總說，要是不優秀以後就分不到家產了，可是，爸爸也很愛我啊，哥哥也很疼我啊，他們都是我的親人，就算我沒那麼聰明，也不會讓我而死啊！」
我有些無奈的說道，我清楚的感覺到那隻握著我的手又緊了緊，過了一會兒，我只感覺一滴滾燙的東西落在我手背上來了，那個女人哽咽的問：「她經常為這個打你嗎？」
我著急了，我可不想女人在我面前哭，我忙問她怎麼了，她卻說沒怎麼，天上下雨了，我問她我怎麼沒感覺到下雨，她卻抬袖擦了擦眼睛，微笑的說，因為就她的眼睛在下雨啊，所以別人都感覺不到。
我不喜歡她這個樣子，哭了就是哭了嘛，又不丟人，我又不會笑話她，難道欺負我小孩子分不清下雨和眼淚么？
她仍舊固執的問我那個問題，問我媽媽是不是經常打我，看在她都傷心得哭了還牽挂著我的份上，我想了想，猶豫的說：「是啊，我媽媽打我，不過因為我爸爸不許她打我，所以她打我也不算很兇，忍忍就不痛了。」
她很明顯的鬆了一口氣，雖然眼淚還在流，但臉色明顯好多了，我也很好奇，我就問她說我又不是你的親生兒子，我被打了關你什麼事，你擔心我幹嘛。
我的話似乎唐突到了她，她猶豫了一下，才又說，哎，我就是擔心我兒子在別人家也這樣挨打，所以一想起我兒子，我就哭了。
她這樣說似乎也說得過去，我忽然也不那麼生氣她的軟弱了，雖然我是個小孩兒，還不懂成.人世界，更不懂女人，但有時候我覺得我和她挺搭的，她沒有兒子，我剛好也沒有一個溫柔的媽媽，我們倆說起話來挺開心的。
我將自己的這個發現告訴她，她似乎也很高興，她饒有興趣的問我喜不喜歡跟她在一起，喜不喜歡吃她做的東西，我高興的點點頭，我說挺好吃的。
她接著說她就住在附近，她家還有很多吃的，下次有機會帶我去，我沒有立刻答應她，因為我知道我不能離開家門很久的，要是離開太久了，我媽媽會擔心我的，但我也沒有立刻拒絕她，我只說，好啊，下次有機會再去啊！
其實這個時候吃完東西我就應該走了，但哥哥約會還沒約完，我也不好一個人回家，我就坐在這兒既然跟她閑聊，我問她在幹什麼工作啊，為什麼有這麼多時間陪我，她笑了笑，她在一戶有錢人家幫別人看小孩，別人到晚上就有自己的爸爸媽媽了，所以晚上就不需要她了。
原來是這樣啊，我忽然覺得她挺可憐的，我覺得自己就好像她的小王子一樣，好像有我在她就不那麼無聊了。
聊天的時候她又問我喜不喜歡我哥哥，我點了點頭，我說當然喜歡，哥哥對我很好的，我不會算數學的時候他還教我，她似乎很高興，她說這樣就好，跟哥哥處得好這樣就好。
我們聊了沒一會哥哥就來喊我了，她就跟怕生似的趕忙走了，我也走出灌木叢，跟著哥哥回家。
才剛走出來，哥哥臉上還帶著那種膩得要死的笑容，他摸了摸我的腦袋問我剛剛在跟誰說話，我搖了搖頭，我說沒有人跟我說話，我自己一個人在自己跟自己說呢。
我下意識的覺得，那個女人那麼怕哥哥，肯定是不想其他人知道她和我認識嘛，畢竟我們這一片的有錢人都這樣，好像都不喜歡跟窮人玩，就好像我媽媽，我爸爸要是跟新來的漂亮小保姆多說一句話，我媽就不高興，有一次我看到我爸跟漂亮小保姆從房間里出來被我媽碰到了，我媽還差點跟我爸打起來了，我就不懂這有什麼好打架的。
哥哥說我就是小傻子，他說怎麼能有人自己跟自己說話呢，我說本來就是這樣嘛，誰叫你帶我出來玩又不陪我玩。
哥哥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他牽著我的手往家裡走，他問我說阿笙啊，哥哥每次出來約會都帶著你，有時候還害得蘭姨罵你，你會不會怪我啊！
我想了想，昂起腦袋認真的盯著哥哥說，哥哥，反正我媽媽打我又不是真的打我，沒事的，大不了等我長大了要跟女孩子約會了你也陪我出來好不好。
我說得一本正經，哥哥又摸著我的腦袋說我小傻子，我也親昵的蹭著他。
這個時候的我以為，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他很疼我，我跟他的感情一輩子都不會變，就算以後長大了，爸爸真的把家產都給了他，我也不會怪他，因為他真的很疼我，我也很愛他。
可是我卻沒想到，一切變得那麼的快。
一晃半年多的時間過去了，哥哥每天都會去跟那個小姑娘約會，我也只要一有空就會跟著出去，有時候我會碰到那個女人，有時候我去那個我們的長椅，卻只看到長椅上放著她給我做的小點心，她人不在。
我想我是明白她的，畢竟做工的人嘛，也不能像我這樣的小孩子一樣天天在外面玩。
這一天她又沒來，我一個人坐在這裡吃著她給我留的小點心，結果卻沒想到才剛吃了一小塊，哥哥就急急忙忙的從那邊跑過來，抓著我就跑，我沒明白這到底是什麼回事，結果我們才跑了沒多遠，就聽到後面有人追著我們在喊著什麼。
我蒙了，我問哥哥是不是有人在喊我們，到底是什麼回事，哥哥卻說沒事的。
雖然哥哥說沒事，我卻知道肯定有事，我已經四歲了，已經不是三歲小孩兒了，長大了。
四歲的我，知道哥哥和小姑娘約會有時候會偷偷的打啵兒，有時候也會看到爸爸和漂亮小保姆摟抱在一起，有時候也看到媽媽和經常來我家找爸爸的馬叔叔眉來眼去，更多的時候，是爸爸和媽媽吵架，媽媽罵爸爸沒良心，不把她的兒子當兒子，爸爸也罵媽媽，心思不放在正事上，天天挖空心思吵架。
正因為我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我知道有事，但哥哥說沒事，我肯定也說沒事。
可是我沒想到，等我們回到家，我立刻就躲在房間里不敢出來，我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但我覺得肯定是發生了壞事，我不敢出來。
我卻沒想到，爸爸會親自到房間來找我，他問我怎麼躲起來了，我說我害怕，爸爸說你不要害怕，他又說，等下隔壁林阿姨會到我們家，無論林阿姨說你什麼，你都點頭認錯，還跟人家說對不起，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