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唯一的選擇
江慕靈在婉嘆過無人能懂她的心之後,就不再言語了,銀錠旁敲側擊的問了好幾次,她都悶不吭聲的,只是一個勁的在嘆氣。
瞧她這模樣,銀錠就是再缺心眼也該明白,她心裡是藏著什麼事了。
銀錠默了下,主動轉移話題道:「小姐,這裡離藥鋪不遠,待會兒咱們回去的時候,要不要順便把丞相的葯也帶回去?」
一聽到『丞相』這兩個字,江慕靈就滿心悚然,她端茶欲飲,卻忘了這時開水沖泡,銀錠剛想讓她慢點,她就吃痛驚呼:「燙燙燙——」
「小姐您小心點啊。」銀錠連忙奪過了茶杯,「有沒有燙傷?要不婢子去藥鋪買點膏藥?!」
江慕靈痛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她以手捂嘴,搖頭制止。
等到稍微緩過來了,才含含糊糊道:「我沒事,別去藥鋪。」
「那我們也不去拿丞相的葯了?」
「不拿。」
大概是她的語氣太過堅定,全然有別於以往黏纏宋清昀的態度,銀錠小心翼翼的詢問道:「小姐,您是跟丞相鬧彆扭了嗎?」
「……」
銀錠一看她那臉色,就知道自己是猜中了。
不過既然兩位主子出了矛盾,那就不是她們這種下面的人能夠解決的了,銀錠想了想,提議道:「小姐,這茶樓有人說書噢,您不是最喜歡聽人說書了嗎?要不咱們下樓聽聽?」
說書……
叔叔也曾給她講過故事的。
她還記得,當時說的是莊周夢蝶,叔叔還讓她寫了感想,讓她搞明白,究竟是莊周夢到了蝴蝶,還是蝴蝶夢到了莊周……
雖然這個問題她至今也沒弄明白,但是……
但是她為什麼又要想起叔叔!
江慕靈抓狂,抱頭一下又一下的撞著桌沿,嚇得銀錠連忙拉住她:「我的好小姐,您這是在做什麼?!」
江慕靈吼:「本小姐抑鬱!本小姐不開心!」
「那您也不能傷害自己啊。」
銀錠力氣其大,一個后箍就把她牢牢制住,容不得她掙扎,「小姐要是不想聽書,那咱們就回縣衙睡一覺,沒有什麼事是睡覺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是您睡得不夠。」
江慕靈從鼻子里哼出聲:「撒手。」
銀錠不依,將她箍的更緊了,「您得先答應婢子,不再亂撞了。」
江慕靈呼吸困難,連連拍她粗壯的小臂,「到底……你是小姐,還是我是小姐……」
「這還用說,當然是您小姐啊。」
「那還不撒手。」
「哦。」
江慕靈重獲自由,卻是捂著作痛的脖頸劇烈咳嗦了幾聲。
銀錠不太自在,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手勁太大了。
江慕靈坐在椅子上,喝了杯茶,又吃了幾塊點心,這才起身,準備離開。
銀錠立刻緊張了起來,「小姐,您要去哪?」
江慕靈白了她一眼,似乎不滿她的咋咋呼呼,「回縣衙,睡覺!」
***
宋清昀半靠在床,身上蓋著層厚厚的錦被,他髮絲未束,卻仍顯漆黑順滑,昳麗的面容蒼白虛弱,修眉隱透疲憊,「舜化貞不見了?」
他剛醒不久,腦子還昏昏沉沉的,可楊皆報來的消息太過緊急,迫使他不得不打起精神。
楊皆語氣飛快的稟告道:「卑職大膽猜測,她應當是得知了南詔滅國的消息,所以才不告而別,宋侍衛已經追了上去,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將人帶回。」
沛城已經全部戒-嚴,雖然舜化貞離開縣衙的時候還未封城,但她身上有傷,跑也跑不遠,應當是沒來得及出城。
既然還在沛城中,那找到她就是早晚的問題了,不需擔心。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南詔滅國一事。
「孫將軍已經趕赴前線鎮守,南詔被滅的蹊蹺,其中定有我們不知道的緣由。」
宋清昀閉目,許久才有氣無力道:「注意一下北齊的動向,還有洛中。」
「洛中?」楊皆驚訝,那可是東臨的同盟國,「您懷疑……此事可能和洛中有關?」
「真相沒有被揭露前,哪方都有嫌疑,」他薄唇青白,面上無一絲血色,看上去孱柔病態,倒是以往不曾見過的風情,「說不定,他們還懷疑是東臨搞鬼。」
「東臨國富民強,何須動南詔?」
「正是因為東臨富足,才會被認為野心膨脹,想要吞併其他三國。」
「想要吞併其他三國的是北齊吧。」
「不錯,就目前的形勢來看,北齊的嫌棄確實最大,但是……」說到這裡,宋清昀頓了下,有些急促的咳嗽起來。
他本來就毒素未清,現今病痛纏身,體力也大不如前,說了會兒話後身體就開始發虛,需要休息了。楊皆給他倒了杯水,還有餘熱,剛好入口,宋清昀喝過後稍稍覺得好了些,這才繼續道:「若南詔真是北齊所滅,那夾於兩國之間的東臨將會面臨很可怕的危機。」
「如果真的是這樣,洛中不會坐視不管的。」北齊如果吞併了東臨,國土再一步壯大,洛中被吞也是早晚的事。所以為了防止這種事情發生,洛中一定會傾力相助,有了洛中做後盾的東臨……又何懼北齊?
宋清昀光潔的額際沁出薄汗,楊皆注意到了,不由掏出帕子,為他擦拭著,宋清昀放緩了音量,言簡意賅道:「洛中不會背叛,東臨倒了對他們沒有益處。只是,有個地方讓我很在意……」
楊皆立刻警覺:「什麼地方?」
叩叩——
敲門聲響起,繼而便是宋遠的聲音:「主子,我找到舜化貞了,您要見她嗎?」
宋清昀伸手,按著隱隱作疼的太陽穴:「帶進來吧。」
舜化貞被宋遠強硬的推到宋清昀面前時,已然是一副女子打扮。窄袖勁袍,英姿颯爽,高高豎起的髮絲垂落至腰,身形曼妙,玲瓏有致,看得出來,她似乎是覺得換回女兒身容易混出城,卻不想南詔滅國,孫將軍封城,打亂了她的計劃。
「南詔滅國,為何之前一點風聲都沒聽到?」宋清昀的腦子已經疼得很厲害了,他屈指撐額,另一隻手卻緩慢的揉捏著太陽穴,似乎是想要減輕腦中撕痛。
舜化貞直直注視著他,目光清湛,陰柔美麗的面容上滿是認真與執拗:「宋丞相,我能夠信任你嗎?」
宋清昀並沒有正面回答:只淡聲道:「你現在已經沒有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