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劍鬼
戰旗插在被血液浸透的大地之上，武士的咆哮與利器切開肉體的撕裂聲不停息地回蕩。
葦名的戰場之上，身穿戰甲的長野信，他的視線逐漸被血液所朦朧，大腦已經無法思考。
但唯有一件事，他很清楚，自己要一直贏下去。
所以他必須活著！所有敵人都得死！
武士刀卷刃了，那就撿起腳邊的十文字槍，敵人逃跑就用短銃射殺，遇見強敵，戳腳指，踹胯下，無所不用其極，一切為了勝利！
戰場沒有道德，勝者即是一切！
躺倒身後的屍體堆積成山，不知什麽時候，耳邊的嘶吼聲漸漸停了下來，單手持刀，槍末端抵地，身體駐在十文字槍上的長野信發現，不知不覺還站著的就剩下他一人。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身上，現實中的長野信驚醒過來。
“戰鬥記憶嗎，原來如此。”長野信的笑容顯得有些猙獰，眼角微微眯起，眼眉起皺，彰顯出極致凶惡的眼神。
如果說曾經的長野信不敢正視他人，眼神懦弱，陳信是帶著普通人的平和，那麽他現在的眼神宛如剛從地獄歸來的惡鬼。
僅僅隻是正視，就能讓人從內心感到恐懼，不自覺的避開。
長野信對自己現在能嚇哭別人的眼神一無所知，依舊沉浸於之前的戰鬥中。
毫無疑問，他親身體會了一遍葦名一心直到壯年為止的所有戰鬥經曆，並且學會了傳說中無敵的葦名劍法。
這個時期的一心不像他在老年時洗淨沉屙，化繁為簡，將葦名流鑄成千錘百煉的鋒刃，而是在無止境的死鬥中掌握百般武藝。
此刻的葦名流，追求的是勝利，不擇手段的勝利，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甚至於火器雷霆，隻要能贏，我就能用！所以葦名流是無敵的。
比起老年時期的“劍聖”，壯年的葦名一心有一個更合適的稱呼——“劍鬼一心”。
“雖然學會了戰鬥的技藝，但身體素質卻不會有改變嗎？嘛，貪心不足可不是件好事。”感受到身體的饑餓和虛弱，長野信哂然一笑，在內心中如此告誡自己。
長野一郎一夜未歸，而長野信顯然也沒有繼續待在這個家裏的意思。
他本來就不希望頭上憑空多出一對父母，這下正好，大家就當直接斷絕關係，長野一郎要是再敢出現在他眼前，長野信不介意讓他後悔出生在這世上。
從房間裏找出自己的手機，長野信查閱著這個世界的信息。
果然，自己已經不在原來的世界了，就連海對岸自己原本的國家也變了，曆史上明朝未亡，沒有閉關鎖國，反而海納百川，求同存異，強大到一度打遍亞洲無敵手，卻也因此至今還是個君主專製的國度。至於他仿佛真實經曆過的那些遊戲，這個世界一個也沒有。
難不成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自己的遊戲經曆被這個世界當成真的了？
正當長野信哭笑不得時，他的鬧鍾響了起來。
水曜日，早晨七點三十分。
長野信反應過來自己在這個世界貌似還是個高中生，而今天是星期三，顯然他得去上課。
在沒有搞清楚這個世界的情況之前，還是融入其中不要太出格的好。
在這裏不得不感歎一句島國的教育寬鬆，在前世高中時六點起床才是常態，這時候已經遲到了大半個小時，而在這裏自己居然還有整整一個小時的充裕時間做準備。
但想到這種快樂教育背後帶來的階級固化，某些東西很容易變味就是了。
將浴缸中的血水放掉，長野信起身找到自己的書包，換了身幹淨的校服後走出家門。
然後，毫不猶豫地將鑰匙丟回屋內，隨後將大門一關。
“很好，自此之後我將徹底告別過去，開始我新的生活！”
充滿豪氣的宣言過後，代價便是他需要接下來去找另外的住處，想辦法自己解決經濟上的問題。
脫胎換骨的長野信自然不會糾結這種小問題，至於接下來住哪，這不是還有一天的功夫能考慮嘛，急什麽。
隻是正當他準備用僅剩的零錢在便利店買麵包和礦泉水時，遇到了一點麻煩。
“你說不用錢是什麽意思？”站在便利店的收銀台前，長野信皺起眉頭，疑惑地看著服務員小姐。
啊啊啊！為什麽會有這麽可怕的人啊。
原本就有些發抖的少女被他這麽一皺整個人都不好了，害怕的眼淚都流了出來，呈九十度彎腰道歉。
“唔，對不起對不起，但收銀櫃裏的錢是店長的，我真的不能給你，我身上隻有這些，真的很抱歉。”
帶著哭音，少女將口袋裏的錢雙手奉上，頭低得都快碰到櫃台上了。
長野信已經能隱隱聽到周圍人的議論聲，甚至還有人掏出手機準備報警。
當他望過去時這些人被嚇得倒退一步，準備報警的那人更是誇張的被嚇掉了手機，頭也不回地逃跑。
“你肯定搞錯了什麽！”長野信把零錢拍在櫃台前，解釋了一句後頭也不回的趕忙離開。
再不走，怕是真有警察來找他的麻煩。
就著礦泉水吃完麵包，勉強緩解了肚裏的饑餓，長野信的心情卻很糟糕。
不知道為什麽，這一路上他遇見的所有人都會露出驚恐的表情，慌忙地跑開，以至於長野信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染上了什麽髒東西。
直到他來到一家商場的落地鏡麵前，望著出現在鏡子裏的人影才明悟。
現在處在六月份，天氣已經較為炎熱，長野信穿的是短袖的夏季校服，露出的手臂上滿是泛紅的印記和傷口，又因為穿戴的不習慣導致領帶鬆鬆垮垮，帶著痞氣。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關鍵是他的臉，容貌中等偏上，勉強算是清爽係的美少年，隻是現在帶著一抹病態的蒼白，可他的眼神卻充滿了煞氣，哪怕長野信自己對上都有種身體發冷的心悸感。
原本一個流裏流氣的不良，在這雙眼神下得到升華，讓人絲毫不懷疑此人是個剛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修羅惡鬼。
“戰鬥記憶留下的後遺症嗎，我說呢那些人怎麽都一副恐慌的表情。”
不久之前他還隻是個未曾見血的良好市民，驟然見承受戰火的洗禮，難免有些異常。
長野信揉捏著眼眶，重複著前世的眼保健操，隻可惜並無作用，依舊極其凶惡就是了。
無奈之下隻好在商場買下一副太陽眼鏡，掩蓋住自己的眼神。
而這也宣布著長野信真正意義上成就了身無分文。
經曆了一路的波折，心累的他總算是抵達了自己就讀的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