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不是爹地的兒子
車子停了下來,我能聽見秦漠扯開安全帶的聲音,隨後大力打開車門,動作迅速,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他察覺出了什麼嗎?
我深吸口氣,氣息屏在喉嚨口時,就感覺有雨滴刮到了臉上,我抬頭看向在滂沱大雨里撐著黑色雨傘,眼裡波濤洶湧的秦漠。
「孩子留下,你出來。」
「我不要。」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猜出來了什麼,又或者第一面時他就認出了我?
憑著感知危險的本能,我拒絕了秦漠的要求,抱著允兒要從另一側車門下去,卻發現車門被鎖的死死的。
「如果你想當著孩子的面談,我不介意。」他冷冷帶著薄怒的聲音又壓過來,車把手在我手裡鬆了緊,鬆了又緊,這時候,我別無選擇。
「允兒,媽咪出去一下,馬上就來陪你,乖乖的好嗎。」我小心翼翼把允兒放到車座上,明明是想給他鼓勵,卻感覺自己笑的很慘。
允兒皺起淡淡的小眉毛,小眼睛一動不動的看向我身後的秦漠。
小寶貝自打生下來后就比同齡孩子的智力要早熟一些,什麼話他都能聽懂,眼下他肯定是感覺到了我的抗拒,所以帶有敵視的瞪秦漠。
我又摸摸他的頭,讓他放鬆下來,「允兒,沒事的。」
誰知允兒頭一扭,貼著側邊的車門連我都不理睬了。
「允兒……」我想去抱住他,秦漠卻從身後拽住我的手,把我拉出了車廂。
他把傘的大半邊都擋在我頭頂上空,拖著極不情願的我走到車頭,和後車廂隔開了一些距離,他才開口,「孩子是誰的?」
果然,他發現了。
其實這樣的場面我設想過很多次,因為太難以面對,所以逃避了三年,真的到了這一天,我才發現我真的沒有足夠的勇氣對面對秦漠的質問。
他舉手投足的強大氣場,他眸子里的沉寂,都讓我感到窒息。
「我的。」我猶豫了很久,草草甩出兩個字。
雨勢很大,激打在車窗上,我故作鎮定的別過頭,擔憂看著允兒背對車窗著的小小身軀,突然感覺很心酸,這是他第一次發脾氣,源於我的無能,我沒有保護好他。
「父親呢?認真回答我。」他遏住我的下巴,強硬扳正我的臉,讓我的局促不安暴露在他的霸道視線之下,「誰是這個孩子的父親?」
「我的丈夫是誰,你不是在那晚的宴會上看見了嗎。」
「你當我是聾子?」他氣息逼近,幾步就把我抵到車身上,微怒將我的臉揚起,秦漠的手勁很大,捏的我下巴生疼。
莫大的恐慌感從腳底帶著寒氣竄上頭頂,秦漠的雷厲風行,做事果斷是記者描述這個跨國集團總裁的必用辭彙,但是仍然比人們所了解的要睿智得多,允兒僅僅一句話,他就那麼大的反應。
那隨之而來的是掠奪嗎?像三年前一樣,霸道蠻橫的掠奪走我最重要的東西。
允兒是我的命,我絕對不能讓他搶走!
我回給他同樣輕蔑的神情,「小孩子的話怎麼能當真,而且孩子的父親是誰和你沒有關係,你幾次幫助我,我很感謝你,但請你看清楚自己的身份,我和你之間連普通的朋友都算不上。」
一席話,也在提醒著我自己,他秦漠是誰,我向宛清又是誰,三年前只是場意外,我不能抱有任何僥倖的奢望這個男人可以為我承受的傷痛負責。
「放開我。」
他直直看著我,不言不語,通體散發的凌厲氣息和深邃眼神里的波動已經快要讓我抵擋不住,我只得去掰開他的手,更加讓我難過的是在車裡的允兒,如果他看到這一幕,又會怎麼想……
「向宛清,你叫向宛清,對吧?」遮天的雨幕里,他低沉的聲音被大雨砸在地上的聲音抹去了大半,但又有著一股奇怪的穿透力,激在我凌亂的心上,讓它瘋狂跳動,不能自已,我幾乎快沒辦法呼吸。
三年前,他半睡半醒的在我身旁,耗盡體力后慵懶帶著點沙啞的問我,你叫什麼名字。
不曾想,三年後他用這樣一個問題撞開了我擠壓三年的情感,不是喜歡,也不是貪戀,是對他用無情的方式在我心裡留下難以磨滅痕迹的恨!
「對,我是叫向宛清,怎樣!和你有什麼關係!」
我發瘋了一般推開他,大雨傾瀉而下,落在我臉上,第一滴在眼瞼,又或者那滾燙的是我的眼淚。
身體里每條血管里都在流淌著難以言喻的悲傷難過,原本認為可以託付終生的人在我面前撕開面具,讓我見到了他最醜惡的一面,出軌、背叛、陰謀種種我最痛恨的東西他全呈現給我,可我了無退路,我只能接受,只能堅強!
為什麼?
偏偏秦漠又要出現!是嫌我還不夠遍體鱗傷嗎!
混蛋!混蛋!
我不知道為什麼一向不願意表露情緒的我為什麼會在他的注視下突然崩潰,蹲在地上哭的像個傻子,所有的委屈慢了無數拍的在此刻控制不住的宣洩著。
他踉蹌著退了一步后,就穩穩握著傘柄,劍眉擰著,站在那兒,一言不發的看著我哭。
良久,我哭幹了眼淚,抽噎著,他慢慢走過來,重新替我擋住冰冷的雨。
「哭夠了,也發泄夠了,就回去。」
不等我拒絕,他丟下件外套蓋在我頭上,聲音仍是讓人捉摸不透的淡漠,好像我對他發火的事情從未發生過一樣,「如果不想降低你在你兒子心中的形象,就把眼淚擦乾。」
我以為自己真的哭夠了,聽見他的話一不小心就掉下幾行眼淚,這個混蛋,溫柔起來真讓人受不了。
西服擋住了我的腦袋,幸好他沒看見,而我眼前也一抹黑,也不管他什麼幾十萬的西裝了,抓起來就胡亂抹了一把,然後掀開西裝,低頭往車上去。
打開車門,瞧見允兒趴在車後座的角落裡睡著了,我心頭又一酸,想把秦漠給我的西裝蓋在他身上,卻發現西裝濕透了,我後知後覺的看向在駕駛位的秦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