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我願意

  準新郎在這麼個重要的時候不陪著新娘，反而溜出來，我挺納悶的。而當我抬起頭來對上宋凌之的眼的時候，看向他一臉凝重的臉色，我心裡更是不自在。


  他就那麼看著我，不動，也不說話，我想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麼，我甚至不明白，他結婚是不是就為了賭氣。


  「你怎麼出來了？」最後還是我先打破了沉默，率先開口問道。


  他愣了，微微沉默了一下，看向我開口：「葉微音，我終於要跟別的女人走上紅毯了，你是不是鬆了一口氣。」


  我沒想到他會開口說這個問題，事實上，直到五年前我離開海市去到美國改名換姓以後，他拒絕承認我葉微音這個身份，他一直都是叫我鍾如一，一一。


  可是現在，他重新面對了我從前的名字，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一時間只覺有些尷尬，嘴巴動了動，慢慢開口道：「宋教授，我是真心希望你幸福的。」


  「是啊，你希望我幸福，只是，你的幸福不是我，我的幸福也不可能來自於你。」宋凌之說著話，目光卻好像越過我看向外面遙遠的天際一般，喃喃道：「我今天就要結婚了，從明天，哦不，從今晚開始，我就屬於另一個女人了，我的心不會再為你跳動，你的任何事情，我也沒有資格關心了。」


  他這話說得太過曖昧，就好像他從未放下過一般，我一時間也很是尷尬。


  我嘴巴又動了動，最後卻只說出很官方的安慰的話語來：「宋教授，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你應該開心一點，結婚是一件事，有時候生活到了窮途末路時，再進一步未免不是另一方海闊天空呢。」


  「是啊，海闊天空。」他勾起嘴角苦笑一聲，喃喃嘆息道：「她很愛我，只要我給她一點好臉色，她一定會對我好，娶一個愛自己的女人，這樣未免不能海闊天空呢。」


  「嗯。」關於他和楚欣月之間的事情我不了解，也不會多說什麼，只點了點頭。


  沉默了片刻，宋凌之又扭頭來看向我，他正要開口說話的時候，然而就是這個時候，我的肩膀卻猛然一重，我回眸，看到了站在我身側的搭著我肩膀的蔣暮城。


  蔣暮城緊緊的摟著我，彷彿我是他的所有物一般。


  宋凌之的視線在蔣暮城緊摟著我肩膀的手上微微停頓了片刻，眼波微動，彷彿這才看到了蔣暮城一般，笑著開口：「蔣總，春風得意，人生贏家啊！」


  「最應該春風得意的人不應該是你嗎？」蔣暮城嘴角的笑意很濃，他陰沉著臉，視線掠過我望著裡面宴會廳的方向，緩緩道：「新婚當天就怠慢自己的小嬌妻，這樣可不好吧，宋總，你還是進去吧，那裡才是你應該去的地方。」


  宋凌之惱了，面上終於有了些許波動：「馬上就要結婚了，還想要最後的自由，怎麼？這一點微小的願望蔣總都不允許嗎？」


  「呵！」蔣暮城勾起嘴角嗤笑了一聲：「宋總有什麼願望我可管不著，但宋總如果想要利用我的妻子來達成願望，我就不樂意了。」


  說著，也不管宋凌之是什麼表情，他拉著我就往裡面走去。


  回到宴會廳，婚禮已經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很快就在台下看到了回到台前的宋凌之，他大約是終於意識到自己毫無希望，收心了吧！

  新郎回來之後，婚禮繼續進行著，很快就走完了一系列流程進行到了最後的撒花環節，我還沒反應過來，卻被一大捧的花砸中頭頂。


  圍觀的人都在起鬨，在這個萬眾矚目的時刻，我尷尬不已，只感覺自己好像被逼上梁山一樣。


  我嘴巴稍稍動了動卻不知道說什麼，我艱難的望了蔣暮城一眼，然而就是這個時候，我看到他嘴角氤氳著笑意，像是早有準備似的，微笑的看向我，一步一步的走上台來。


  他就這樣站在舞台上，傻傻站著，平日里很有主意的一個人，這一刻卻失了主見。


  會場的歌曲還在繼續，唱啊唱啊，剛好又唱到了開端的那一段。


  「就是愛你愛著你，有悲有喜，有你，平淡也有了意義

  就是愛你愛著你，甜蜜又安心，那種感覺就是你。」


  他向我走來，摸了摸我的臉，單手捧了我的臉，親了上去，親的額頭。


  他的唇在我額頭上輾轉了大約三秒鐘的時間，然後放開了我。


  口哨聲，叫好聲，鼓掌聲，再一次響起來。


  「我愛你。」他臉上掛著溫柔寵溺的微笑，不羈的臉上現在竟然有一絲不自然的緋紅。


  大庭廣眾下我也有些羞澀，我剛要拉他下去，然而就是這個時候，蔣暮城卻握緊了我的手腕，沉聲道：「各位，我和葉微音糾葛七年，現在終於放下了所有芥蒂走到一起，我曾經也想過在什麼時候在求婚最合適，但在她最好朋友大喜的日子裡，她被砸中了捧花，我卻也覺得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我就要好好的沾一沾好朋友的喜氣。」


  我沒想到他竟然打的是這個主意，原來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想要我打扮得艷光四射嗎？

  想起清早時候給我化妝的禮服，以及剛好砸到我身上的花，我更加覺得今天的這一切就好像是安排好的一樣。


  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女人不需要浪漫？說實話，如果一開始還躊躇不定的話，那麼到了這個時候，我除了有些驚訝，但更多的是驚喜。


  我側頭望過去，蔣暮城風度翩翩清朗俊逸，一身得體的西裝，舉頭投足之間多了幾分貴氣。


  他的眼睛里閃著光，是那種愛慕的光，整個人都神采奕奕的，他不算年輕，35歲了，只是時光逝去，卻並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歲月的痕迹。


  是啊，21歲結婚，23歲離婚，24歲懷孕生子，29歲從美國回來，又是半年糾葛，這麼多年過去，的確，我們從一開始就不明不白，他對我一直都欠缺一個認真的交代。


  而現在，好也罷，不好也罷，他都是我孩子的父親，是世界上唯一能真心接納我和我兩個孩子的男人，是那個疼我寵我的男人，是我未來的丈夫。


  只要他願意說出來，說出來他的愛，他的愧疚，為我做這些從前不可能的事情，或許我也該知足了。


  我的嘴角含著笑意，有些羞澀卻又盡量裝作大方的看向他那邊，正想著，蔣暮城卻從口袋裡拿出一枚戒指，當著所有人的面跪了下來，他單膝跪地，執起了我的一隻手，溫柔的親吻我的手背：「寶貝，嫁給我，好嗎？」


  他指尖高貴的藍鑽戒指折射著完美的光芒，當他拿著戒指跪下的那一刻，洶湧的情潮將我包裹，眼淚瞬間充滿了我的眼眶，蔣暮城卻笑了。「傻姑娘，哭什麼呢？這麼多年的感情糾葛我們彼此都分不開，我們之間已經養育了兩個孩子了，我也是時候承擔起丈夫和父親的責任，給你一個交代了。你想要的我都要給你，我沒有的也要打拚來給你，這不是男人應該做的事嗎？」


  想起他曾說過要給我一場盛大婚禮的承諾，但是這一刻，我是高興的。我知道自己此刻應該摒棄一切雜念，忘記曾經的不愉快，忘記蔣葉兩家的恩怨，珍惜著這悉心準備的浪漫，盡心的享受著這眼前的一切。


  「當年你陰差陽錯嫁給我的時候，當我因為葉家的誤會折磨你的時候，我曾經誤以為你是個滿腹心機的壞女人，所以我恨你，報復你，我以為報復了你我就能快樂了，但是後來我發現自己錯了，每當我對你做一些不好的事情，你痛，我心裡更痛。但是我那時候很驕傲，我牢記著蔣葉兩家的恩怨，我被別的女人心機所蒙蔽，我不敢承認自己對你的愛，我什麼都不敢，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錯失了你。」蔣暮城沙啞的聲線是哽咽的，他捉著戒指的那隻手，卻又在顫抖：「直到你離開我身邊我才發現自己的愛，但是我遲了，我的愛來遲了，你離開的那段時間我也過得很苦，我不敢承認這麼愛我的你竟然也會狠下心來離開我的事實，一開始我想不通，但後來我想通了，尤其是在察覺到你還存活的蛛絲馬跡之後，我就更加想要養好自己，讓自己變得更加完美，然後去找你。我不能想象你在外面獨自生下孩子的辛苦，我很感激你沒有因為怨恨而放棄我的血脈，所以，葉微音，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我想用自己的餘生來陪伴你，彌補你，你給我一個機會，我想用自己的一輩子來贖我年輕時候犯下的過錯，好嗎？」


  他的眼神里滿是深情，滿得都快溢出來了，他真的成熟了，他滿心滿眼的都是我。


  我在哭，在顫抖，我下巴上挑望著頭頂上方的方向，只有這樣才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


  他在認錯，可是到今天我也明白，兩個人走過一陣子但又走不下去，也不是他一個人的錯。如果當年我不那麼倔強，如果當年我勇敢一點，如果當年我也拿出死皮賴臉的態度，如果我能在他最後哀求我的時候給他機會，而不是乍死離開，或許我們之間就不會錯過這麼多年，當然，如果不錯過的話，或許也不會懂得愛情的真諦了。


  這一刻我是幸福的，幸福得都快要流眼淚了，可我還是咬牙強硬的撐著，可是那眼淚還是一個勁的往下掉，我止也止不住。


  「我的妝是不是花了？」我試圖說話來緩解我的緊張，但發現只要一對視我就會更加的緊張。


  「不，你很美。」蔣暮城的指腹溫柔的擦乾了我的眼淚，他捧住了我的臉，一臉寵溺的溫柔笑容：「即使老了，即使牙齒掉光了，在我心中你也是最美的，也是那個二十齣頭的小姑娘模樣。」


  說到這裡，蔣暮城重新捉住了我的手，頓了頓，仰起頭來的時候又微笑滿面的說：「葉微音，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冠上蔣氏的姓氏嗎？」


  不知是誰鼓起掌來了，如潮的掌聲淹沒了整個婚禮現場，我整個人手足無措，眼淚撲簌的掉，我的嘴巴張了張，竟然說不出那最簡單的三個字來，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