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如果，我處理掉那個孩子呢

  我什麼染病了？還是那種病？我怎麼自己都不知道？


  這會兒我才明白輔導員為什麼那麼鄙夷我了，那不就是以為我在外面鬼混染病，那種嫌棄又厭惡的目光嗎？


  我並不相信這個事實，潛意識裡認為一定是醫院搞錯了我的體檢報告，我將這張不能代表什麼的紙揉成一團，又跑去了輔導員的辦公室。


  我推開門，輔導員看到我是那種下意識躲避的眼神，他厲聲喝道：「不是給你准假了嗎？還過來幹什麼？」


  我急得哭了，眼淚都快流出來了：「老師，不是這樣的，一定是搞錯了，我怎麼可能染上那種臟病？怎麼可能呢？」


  輔導員不斷的後退，緊皺著眉頭說：「葉微音啊，你平時表現也很好，老師知道有些事情你也不想發生，但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們就要面對現實，你放心，這個結果我會給你保密，但明天人民醫院過來挑實習生你可能趕不上了，我給你放假，你自己回去想想有沒有可能不小心染上了病，或是要是實在不信的話，重新再做一次檢查吧！」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多說也是無益了，人民醫院是市裡最好的醫院，是我們這一屆畢業生的目標，我註定是要錯過了。


  我失魂落魄的從輔導員辦公室出來，路過教室的時候，同學們似乎還在嬉笑著打鬧，為明天的考試做著最後的準備，這一切的狂歡都與我無關，我茫茫然的路過這一屋子熱鬧，滿是恍然，連指甲什麼時候陷進肉裡面都不知道。


  我先是跑去了人民醫院，既然那份不可能的檢查報告是從這裡出來的，我一定要在這裡做一份更詳細的檢查。


  做完了所有的檢查后，我就跟經歷過一場戰鬥一樣渾身冒汗，我去了洗手間洗了個冷水臉，我將冷水撲到臉上，胳膊撐在洗手台上望著鏡子里的自己。


  只短短的幾個小時，我就跟一夕之間潰敗一樣，臉色灰敗，眼睛空洞無光，失去了大學生應有的風采。


  體檢報告要三天才能出來，我不死心，又去了隔壁的另一個醫院做了檢查，結果同樣也是三天出結果，我就像瘋了似的捉著那個人問能不能更快點，人家卻說我神經病。


  從醫院出來，我收起了手機，百無聊賴的不知道要去哪裡，直到這會兒才發現，我在這個城市生活了22年，可實際上除了瞿長瑜，我能一個信任的人都沒有。


  但現在，因為我身上背負的秘密，我不敢去找瞿長瑜，我害怕最後一個對我好的人也嫌棄我。


  我懷著忐忑的心情又一個人去了海邊，一個人吹著海風坐到半夜，仍然是沒想透如果自己真的染了那種病又該怎麼辦。


  畢竟對於22歲的我來說，得了那種病真的是驚天動地的大事，我也比誰都明白，如果真的染病，我跟蔣暮城之間就算完了。


  夜漸漸深了，我被風吹得直打噴嚏，趕緊回家找出幾片消炎藥吃了，打開筆記本開始滿百度的查，查得了那種病會怎麼樣，好不好治。


  或許是吃了葯的緣故，我腦袋暈暈的，連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都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是被蔣暮城吼醒的。


  我從噩夢中驚醒，震驚的抬起頭來，對上了蔣暮城神色複雜的臉。


  他坐在我的床頭，沉默的望著我的臉，眼裡包含著我看也看不透的情緒。我被他看得心裡發毛，彆扭的別過了自己的腦袋，他卻又將我一拽，讓我被迫迎承著他的目光。


  他略顯粗糲的手溫柔的撫在我的臉頰上，半是疼惜半是呢喃的說道：「我已經知道了，葉清華欠了你兩個巴掌。」


  我滿腦子都是那體檢報告，哪裡還顧得上這些事，我心情不好脾氣也就更差，陰陽怪氣的諷刺道：「之前我辯解的時候你不是不信我還跟我吵架嗎？」


  蔣暮城的眉毛糾結成一片，又氣又惱的盯著我，銳利的視線幾乎要將我擊穿：「我不信你就不會多解釋幾次嗎？葉微音，你小小年紀為什麼非要這麼倔？」


  他的態度真是讓人生氣，可我這會兒是真的沒心情吵架，我只好嘆氣敷衍的說：「好了，我爸的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就當做不知道好了。」


  「怎麼能當做不知道？你是我的妻子！」蔣暮城皺著眉，滿臉不甘。


  這些冠冕堂皇的話說起來真是叫人心塞，我不想多說什麼，雙手環抱著自己的膝蓋，將自己的臉埋在裡面，嘆息的說。「你走吧，讓我安靜一會兒，我現在不想說話。」


  蔣暮城又惱了，他態度強硬的掰開我的手，捏著我的下巴強迫我看向他，眼裡似乎有悲傷，似乎也有無奈。「我難得想對你好點，你還不想給面子是嗎？」


  他病態的固執像是要不到糖的小孩，我忽然覺得特別的疲憊，按照以往的慣例他的一切要求我都應該服從的，可是現在，我真的懶得伺候。


  「我現在真的特別累，你讓我休息一會，求你了行嗎？」我平靜的目光里沒有任何的悲歡，很果斷的說：「蔣暮城，說實話我真的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子對我，難道因為我們差點又睡了嗎？很抱歉我不介意，也不需要你負責！你的心頭肉都懷孕了，新歡也一個接一個，你不是應該去應付自己外面的那些女人嗎？何必又表現出對我情深的樣子呢？不累嗎？」


  蔣暮城是真的生氣了，他吶吶的看著我，好半天，才怔怔的吐出一句：「你早不知道我有這麼多女人？這是誓死要跟我劃清界限？」


  我無力的嗯了一聲，聲音低啞面色疲憊：「是的，你早就說要處理那個孩子，可是現在都還沒消息，看來你是決意留下了，既然如此，我還是做好騰位置的心裡準備吧，我什麼都不要，我……」


  「夠了！」蔣暮城打斷了我，他狂躁得像一隻咆哮的獅子：「葉微音，你真的一點都不留戀嗎？」


  我懶洋洋的盯著自己的腳尖，尖銳的反駁著。「留戀什麼？這段婚姻有什麼值得留戀？」


  我嗓子沙啞，眼淚也跟著流了出來，蔣暮城半響沒有說話，我眼角的餘光望過去，卻見他雙手抱胸，將臉埋在胳膊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重新抬起頭來的時候，臉色臭得就像剛剛經歷過一場戰爭一樣，他直視著我的眼睛，緩緩的說：「如果，我處理掉那個孩子呢？」


  處理掉？孩子是個意外，他本來就沒想過孩子的存在，是嗎？可是，這樣的態度去對待一個無辜的小生命，何其殘忍？而且，就算處理掉了，之前的一切舊賬就不復存在了嗎？


  更何況，我還染了那種病，我急吼吼的要去重新做體檢，可說實話，我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無意間染上什麼見不得人的病了，畢竟百度說住店啊什麼的都有可能染病，一想到這裡，我就更加害怕蔣暮城的接近了。


  「就算處理掉，那也真實存在過的。」我抹掉眼淚，就好像自己從來不曾哭泣過一樣，頭也不抬的說。「蔣暮城，還沒有結果的事，就不要拿來問我好嗎？你將一個小生命的未來強加在我身上，我也會很為難的你知道嗎？。」


  「為難？」他啞著嗓子無奈的指著自己，好半響得不到任何迴音之後，忽然笑了起來。「我可不是在為難你，明明是我自己不想要，是我自己負不了責任，我為什麼要套在你的頭上？認為是你不想我要？是哦，從我第一次帶女人回家，我跟你就沒有未來了不是嗎？呵，葉微音你放心，這一次只是我豬油蒙了心，以後我絕對不會再問你這種愚蠢的問題了！」


  他面容落寞，笑聲悲嗆，嗓音蒼涼，門啪的一聲關上，如同關掉了我們所有的過往。


  我忽然很想放聲大笑，可是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發現，自己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不是很好的結果嗎？我染上了臟病，我就應該苟且餘生，他也有如花美眷，我應該成全他們，保留自己最後的私密，最後的尊嚴，不是嗎？


  我也曾想要圓滿的愛情，可為何要淪落到這一步？胸口像是堵了一塊巨石一樣，我在漆黑的夜裡壓抑嗚咽著，找不到歸處。


  我將自己縮在被窩裡，竭力不去想其他的那些人和事，然而沒過多久我糟糕的心情就被電話鈴聲打斷，是沈爍打來的。這一次他的聲音不如以往的低沉穩重，有些急切失態的一開口就問道：「葉微音，你怎麼樣了？」


  什麼我怎麼樣？我剛想說我沒什麼事，他卻緊接著說：「我剛剛都問瞿長瑜了，聽說你生病了還請了好幾天假，你到底怎麼樣了？病得怎麼樣了才會連面試這樣的大事都會錯過？」


  對於沈爍的關切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是急切過了頭，我說我沒事他都不信，仍舊十分固執的說：「我不管，我非要去看看你才放心。」


  我剛說不用了，結果他不由分說就掛了電話，我再打過去他就不接了。


  沒過多久我的房門就被敲響，我打開門，看到了站在門口風塵僕僕一臉焦急的沈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