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撕了她的臉
「你!」梅白依瞪大眼睛,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我等都是沖著瑤池仙庄和流霞宴的盛名來的,豈能如此被折辱!」說著,又怒視站在花朝身後的傅無傷,「還有這位傅公子,分明武功不濟頭一日就戰敗被淘汰出瑤池仙庄了,如今竟然還站在這裡對在下大放厥詞,簡直豈有此理!」
此言一出,耳邊已有了嗡嗡聲,在外圍觀的諸位公子也你一言我一語的交談了起來,一旁攏著袖子站在門口圍觀的周文韜微微挑眉,她說的是「我等」,這是在意圖挑起在場所有來參加流霞宴的公子的不滿,真是其心可誅啊。
梅白依注意到門口的變化心下稍安,臉上恰到好處地露出了不堪受辱的表情,她原是打算在今日的擂台比武中假意落敗被淘汰出庄,這樣她就能順利離開瑤池仙庄回紫玉閣去,如今她手中掌握了瑤池仙庄最大的秘密,急於將此事稟報父親,可是萬萬沒有想到朱如景的屍體竟然大喇喇出現在了他的房間里,且朱如景的死還直接導致了擂台比武暫停。
據聞瑤池聖母已經下令在找出殺害景王的真兇之前,整個西院的公子誰也不準離開瑤池仙庄,這本就已經令她十分惱火了,可誰知她這位前未婚夫竟然突然莫名其妙打上門來,想要戳穿她的身份不說,還指出是她殺了朱如景。
她暗忖,難道昨天夜裡聖殿里的那個腳步聲就是傅無傷?但很快這個猜測便被她壓了下去,不可能……以他那點三腳貓的功夫,怎麼可能進得了聖殿!
可是……他到底是怎麼發現邱柏就是梅白依的!可惡,她就知道她肯定和這個除了有個武林盟主爹之外一無是處的男人八字不合!一想起他還曾是她的未婚夫,梅白依心中便是一陣嫌惡。
聽這個女人竟然話里話外地貶低傅無傷,花朝很是不悅,傅無傷可是她的蠱王,獨一無二的蠱王,憑什麼這個女人竟然敢這樣看不起他,這才簡直豈有此理。
「邱公子在瑤池仙庄受了這番委屈,我自然是要給你一個公道的。」花朝怒極反笑,「既然你不肯自證清白,那也只能我來幫你證明了。」
看著那滿懷惡意的笑容,梅白依心裡一咯噔,下意識後退了一步,一臉戒備地看著她,「你想幹什麼?」
「鶯時。」花朝淡淡開口。
「在。」鶯時上前一步。
「去給我撕了他的臉。」花朝抬起手,指向站在袁秦身側的梅白依,開口道。
「是。」鶯時應了一聲,便沖著梅白依走了過去。
這畫風突變的花朝讓袁秦猝不及防地呆了一下,隨即趕緊護住了面露驚慌之色的梅白依,「花朝,你這是幹什麼!快讓他住手!」
從進門到現在一直沒有注視過他的花朝終於輕飄飄地將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但她也僅僅只是這樣靜靜的看著他,眼底平靜無波。
不知為何,袁秦竟被花朝這平靜無波的眼神看得心底一涼。
袁秦只一個出神,那廂鶯時已經和梅白依交上手了,梅白依一同他交手,心中便是大驚,她竟然不是花朝身邊這個男寵的對手!不過幾招下去便已然落了敗像,眼見著他的手沖著自己的臉伸過來了,梅白依失聲大叫,「袁大哥!」
花朝眸色微深,還真是滴水不漏呢,這樣緊急的關口,她喊出口的不是親昵的「袁哥哥」,是即便男人喊出來也毫無違和感的「袁大哥」。
袁秦被梅白依叫得立馬回過神來,下意識便護住了她,擋開了鶯時的手,有了袁秦的出手相助,梅白依壓力頓減,鶯時與袁秦連連過招,竟一時顧不上梅白依了。
「諸位,景王殿下在瑤池仙庄被殺,現在瑤池仙庄不願意承擔這個責任,卻讓我們這些來參加流霞宴的無辜之人成了嫌疑犯,一日查不出兇手我們便要在這瑤池仙庄被關一日,那一個月呢?一年呢?難道一輩子查不出兇手,我們就要在這裡被關上一輩了嗎?」梅白依躲在袁秦身後,對門外圍觀的眾位公子大聲道。
這個人,還真是一得了空閑就不遺餘力地施展自己的口才呢,花朝對此有些膩歪,然而此時她只帶了鶯時,偏又被袁秦牽制住了,雖然有心試試自己的功夫,但到底不願在這眾目睽睽之下露了底牌,她若在這裡對梅白依動了手,只怕一轉眼功夫蘇妙陽就能知道她偷偷修習了武功,到時候免不了又是一番盤問,權衡一番,花朝還是決定靜觀其變,先陪她扯皮,反正如今她困在瑤池仙庄,急什麼呢?
花朝想到此處,笑了笑,道:「你又何必閃爍其詞偷換概念,不要再蠱惑人心了,莫非你以為在場只有你一個聰明人,其他都是活該被你玩弄於掌心的傻子不成?既然你這樣為眾位公子著想,不如先證明自己的身份,證明自己不是女扮男裝、別有居心地混入瑤池仙庄的?比起你是不是兇手,顯然你是不是男人這件事更容易查證吧?」
「你!你簡直不知廉恥!」梅白依氣得發抖,「你一個姑娘家,口口聲聲讓我脫衣自證,豈不知非禮勿視嗎?!」
「我一個姑娘家都不介意了,你若真是個男人,又在介意些什麼呢?」花朝似笑非笑地道。
梅白依瞪大眼睛,她何曾被人逼入這船絕境過,當下牙根緊咬,口中都嘗出了腥甜的鐵鏽味。
眼見著鶯時和袁秦打得難解難分,傅無傷腳下一動,便要親自去揭了梅白依的假面,誰料他才剛踏出一步,花朝便一個眼風橫了過來,「你的身體無礙了?」
傅無傷頭皮一麻,苦笑了一下,竟硬生生停下了腳步。
場面一時僵持住了。
一直圍觀的周文韜看得有趣,忽爾朗聲一笑,高聲道:「依在下所見,聖女說得極有道理,既然是男人,何妨一看呢,袁兄你就不要多管閑事了!」
聽到周文韜落井下石的聲音,梅白依恨得眼中幾乎滴出了血,她冷冷地盯了周文韜一眼,青越派可是依附紫玉閣才得以苟延殘喘的,這個吃裡扒外的狗東西!此時的梅白依才不管這周文韜或許根本不知道她是誰,只顧著遷怒了。
當然,周文韜確實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以他的眼力勁,在一旁圍觀了這麼久,又豈能看不出這其中的蹊蹺來,就如花朝所言,若真是男人,讓人看一看又何妨,偏這般遮遮掩掩的,且袁秦還這般護著,這位邱公子的身份簡直呼之欲出了。
為眼神不好,錯把魚目當珍珠,卻把珍珠當魚目的袁秦哀悼了一下,周文韜幾乎已經確認了這位邱柏公子的真實身份,見那位邱柏公子陰森森盯住了他,一副「我記住你了,且以後再算帳」的模樣,他忽爾勾唇一笑,大聲道:「來來來,邱公子,且讓在下來幫你一把,好證明你所言非虛!」
口中說著來幫她一把,周文韜的手已經向著梅白依的臉頰伸了過去。
「周文韜你敢!」梅白依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失聲尖叫。
周!文!韜!
梅白依第一次知道她向來看不起的周文韜竟然有著這般神鬼莫測的身手,只一個照面,她便感覺自己的臉上一涼,有什麼東西被剝了下去。
她向來引以為傲的功夫在這一刻竟然像個笑話。
她尖叫一聲,下意識捂住了臉。
然而已經於事無補。
「在下為何不敢?」周文韜笑盈盈地看了看手中的人皮面具,再抬頭的時候臉上已經帶了驚訝的表情,「哎呀,梅姑娘?怎麼是你?你不是隨閣主回紫玉閣去了么?怎麼……會在這裡?」
那表情,要有多無辜便有多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