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失控
花朝是一路坐在玄墨的腦袋上趕來的,但她當然不會坐在玄墨的腦袋上出現在瑤池仙庄的眾人面前,在半路就換乘了馬行買的馬。
她趕到的時候,便見袁秦身上已經多處負傷,幾乎全身鮮血淋漓,而梅白依則被他好好地護在身後,唯有胳膊處受了傷且還用帕子包紮著,她一下子抿緊了唇,眼中有怒氣閃現。
眼見著幾個仙侍圍攻袁秦,花朝狠狠甩出了手中的流星錘,一錘過去便將一個仙侍砸得生死不知。
袁秦望去,見是花朝,面色頓時大變:「你來添什麼亂!」
花朝看向他,眸光冰冷,她不曾開口說話,又一錘甩向圍住袁秦的仙侍,有她解圍,袁秦立時輕鬆許多。
雖然花朝的殺傷力令袁秦驚訝,可他卻並不覺得欣喜,只覺得憤怒和煩躁:「你來幹什麼!快走,此事與你無關!」
花朝又一錘砸死一個仙侍,冷聲道:「本也與你無關。」
袁秦一噎:「依依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見死不救。」
花朝冷冷看了躲在袁秦身後的梅白依一眼:「你是阿娘唯一的兒子,我能見死不救?」
袁秦一愣,心裡莫名的覺得不舒服,敢情她來救他只是因為他是阿娘的兒子,並不是因為他袁秦這個人?啊呸呸,差點被她帶溝里去,重點是誰要她來救了!
「就你那三腳貓的能耐,誰要你救了!趕緊走!」袁秦惱羞成怒地大聲吼道。
花朝看了他一眼,突然覺得有些疲憊,他難道看不清,如果她不來,在場之人一個也逃不掉么?他與梅白依到底有多深的情誼,讓他拼著性命不要也要護著她?他難道沒有想過若他身死,阿爹阿娘要怎麼活?
「咦,瞧我看到誰了?」陡然間,一個溫柔如鬼魅的聲音幽幽地耳邊響起。
而說話之人,卻離她很遠。
花朝側過身,看了一眼不遠處仍端坐在馬上的那個白衣蒙面的女子。
那就是瑤池仙庄的聖女了吧?
此時,那聖女身體微微前傾,眸中含笑,似乎對她的出現十分驚喜:「你果真是躲在紫玉閣啊,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呢。」
她的聲音很輕,幾近呢喃,她是用了瑤池仙庄特殊的傳音入密之法,將話單單送到了花朝的耳邊。
花朝遠遠地看著她,並不意外那聖女一眼就將自己認了出來,事實上來的路上她就已經在猜測,這也許是一個針對她設下的陷阱。
她召喚過玄墨,可是玄墨卻遲遲未至,玄墨說那是因為聖女控制著它,那麼聖女必然是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可是明明猜到這是一個陷阱,她卻不得不來。
因為袁秦在這裡,她不來,他就是一個死。
她知道聖女在賭,若她不來,以瑤池仙庄的行事手段,定是不留活口,而現在她來了……
聖女便賭贏了。
事實上聖女真的只是在賭,有人在紫玉閣召喚玄墨,瑤池仙庄中可以召喚得動玄墨的人只有一個,就連她都必須靠特殊的藥物才能控制玄墨,而那個人……正是十五年前逃離瑤池仙庄的前任聖女。
但是十五年過去了,想必那位聖女的容貌已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她不知道召喚者是誰在哪,但既然是那位叛逃的聖女,定然是十分懼怕與瑤池仙庄的人再度碰面的,她明明有很多機會可以悄無聲息地逃離,可是她在發現了玄墨的存在之後非但沒有逃離,反而還試著召喚了它,那麼她肯定有不得不留在紫玉閣的理由。
而以那位聖女的性格來猜測,想必是對她而言十分重要的人。
她不確定那個對那位聖女而言十分重要的人在不在這出殯的隊伍里,但事實證明,她的運氣真的很好。
現在,她賭贏了。
那麼,那個對她而言十分重要的人是誰,簡直不言而喻。
聖女看了一眼那個還在無知無覺地沖著花朝大吼大叫的少年,嘴角牽起了一絲玩味的笑意,真是悲慘啊,想來這少年還不知道有人為他付出了什麼,又放棄了什麼呢。
……怎麼辦,好想破壞。
聖女眼眸一轉,看向那個被少年牢牢護在身後的少女,忽然揚聲笑道:「這就是曲清商唯一的女兒了吧,都說母債女還,既然你娘死了,你也跟著一起去死好了。」說著,躍身下馬,似乎便要去取梅白依的性命。
她身手極其凌厲,袁秦面色大變,頓時顧不上要轟花朝離開這是非之地,急急地護著梅白依往後退,然而那聖女卻是半途一轉,手中的馬鞭已經纏住了花朝的脖子。
花朝感覺脖子一緊,瞬間窒息的感覺讓她眸中微涼,手中的流星錘已經砸向了那聖女。
聖女是遠遠見識過這流星錘的厲害的,立時鬆開手閃身避過,然而她嘴角的笑意不變,只聽轟然一響,便有一條巨大的蟒蛇猛地從地下竄出,一把將毫無防備的花朝捲起,吊在了半空之中。
花朝抱住那巨蟒,正是之前她半路與之分開的玄墨,只是此時她已經沒辦法與它建立感應,那雙總是冰涼的豎瞳變成了血色,這……大概就是玄墨之前告訴她的被控制了吧?
「花朝!!」袁秦見花朝被巨蟒捲起,幾乎是驚慌失措地大叫出聲,隨即怒道:「快放開她!她什麼都不知道!她是無辜的!」他欲執劍上前,身後的梅白依卻是忙拉住了他。
袁秦想甩開她的手,可是梅白依卻死死地抱住,泣道:「不要去,不要去,你會死的!」
袁秦哪裡肯就這麼眼睜睜看著花朝被那詭異的巨蟒絞死,紅著眼睛強行甩開梅白依,執劍上前,然而那巨蟒只輕輕一個掃尾,便將他狠狠掃了過去,他被巨力擊中,口中的血噴涌而出。
眼見著那巨蟒又一尾巴掃了過去,這一尾巴下去,袁秦不死也得半殘,花朝抱著它的雙臂猛地用力:「玄墨不要!」
巨蟒頓了一下,那一尾巴竟是當真沒有再掃下去。
聖女臉色一變,隨即怒極反笑:「想不到在這樣的情況下,你還能對玄墨產生影響,我真是小看你了。」
話音一落,她猛地掐了一個手訣,巨蟒微微顫動了一下,似乎受到了極大的痛楚,一雙豎瞳愈發的猩紅起來,它身子猛地一收,花朝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來,感覺五臟六俯都快被碾碎了。
好痛……
原來這聖女竟然是這樣控制玄墨的嗎?
花朝感覺全身上下似乎無一處不在痛,那劇烈的痛楚卻讓她整個人無比的清醒,她煞白著一張臉看向聖女,為什麼……這個聖女似乎對她抱有極大的惡意?
她們……認識?
巨蟒收緊了身子,彷彿要將那被它捲住的姑娘生生絞死一般。
花朝的口中不斷有血溢出,那血帶著奇異的香味,隨風蔓延開來,所有的馬都開始不安地嘶鳴,地底下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遠遠的,有令人頭皮發麻的嗡嗡聲傳來。
「這是……發生什麼事了?」遠處的山壁之後,司文一邊安撫身邊躁動的馬,一邊驚異地看向那似乎即將被巨蟒絞殺的姑娘。
聞到那風中瀰漫的異香時,傅無傷澎湃的心潮一下子跌落深淵,他不敢置信地盯著被巨蟒絞住的花朝,臉上的表情一瞬間扭曲。那些殷紅的血侵入他的眼帘,讓他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他狠狠咬破舌尖,匆忙翻身上馬,拍馬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