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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誣陷

  驟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花朝知道袁秦肯定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然而瑤池仙庄的事情猶如一柄懸在她頭頂的利劍,時間緊迫,最多也就只能再給他一個晚上的緩衝時間了。


  第二日一大早,花朝便早早起身,打算用過早膳就去找袁秦。


  然而正洗漱的時候,突然有人闖了進來。


  闖進來的是紫衣閣的護衛,一行足有十人,好大的陣仗。


  「抓起來。」為首一人高呼一聲,便有人上來將花朝按住。


  「我做了什麼?為什麼要抓我?」花朝甩開護衛,冷聲問。


  她力氣大,那些護衛一時竟也奈何她不得。


  為首見人見狀,冷笑一聲,擺了擺手,護衛們立刻圍上前來,將她困在中間,將手中的弓駑對準了她。


  「還好小姐已經提醒過,花朝姑娘的力氣非常人所能及,我先前還不信呢。」為首那護衛舔了舔唇:「這麼嬌滴滴一個小姑娘,倒還真有些力氣啊。」


  花朝冷眼看著那些正對著自己的弓弩,重複問道:「我做了什麼?為什麼要抓我?」


  「花朝姑娘不知道嗎?」那護衛故作詫異狀:「你是殺害閣主夫人的疑兇啊!打掃的婢女在你房間發現了大片的蛇鱗,且還有人親眼看到你私下裡召見過一條大蛇,還進行了交談。」


  花朝一怔,隨即蹙眉:「你胡說!」


  她是召見過玄墨,但是玄墨根本沒有出現,又怎麼可能有人親眼看到她和玄墨交談。


  至於蛇鱗,就更不可能了。


  如果玄墨出現在她的房間,她不可能感知不到。


  那護衛卻是冷笑了一下:「從來沒有哪個殺人犯會承認自己殺了人,拿下!」


  柳葉兒最近十分不如意,自那日她沒沉住氣當眾說出花朝是袁秦的未婚妻,又被傅無傷當眾打臉之後,袁秦便有些疏遠她了,她也不好厚著臉皮再往前湊,只默默在紫玉閣住著,還要受紫玉閣婢女的冷臉,很是不好受。


  只梅白依病重的消息讓她高興了一些,待聽聞花朝差點被周文韜玷污的消息之後還暗自可惜沒能成事,這會兒乍一聽到花朝成了殺害閣主夫人的嫌犯,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她知道以袁秦的身份,自己是不可能真的嫁給他當正室的,但還是忍不住的高興。最初的高興過後,她想了想,收斂了臉上興奮的表情,低垂了眉眼去敲袁秦的門。


  「是你?」袁秦見到柳葉兒,眉頭便是一蹙。


  他是衝動,但他不傻,那日聽了司武的話之後,他便反覆琢磨了一遍當初救下柳葉兒這事的諸多巧合之處,然後有些不合常理之處便浮上了水面,他不得不承認司武說的很可能是對的。


  這讓他有種被愚弄的憤怒。


  見他神情不耐,全然沒了以前的溫和,柳葉兒委屈得一下子紅了眼眶。


  「你哭什麼?」袁秦眉頭蹙得越發緊了。


  「我知道自己招了公子煩,我只是想來告訴你一聲,花朝姑娘……被紫玉閣的護衛抓走了。」


  「什麼?!」袁秦一臉錯愕,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為什麼?你可知道是什麼原因?」


  「說花朝姑娘是殺害閣主夫人的疑兇,有打掃的婢女在她房間發現了大片的蛇鱗……還有人親眼看到她私下裡召見過一條大蛇……」


  「簡直荒謬!」


  袁秦還在因為自己的身世迷糊著呢,突然聽到花朝被囚的消息一下子急了,他匆匆去籠煙閣找梅白依,卻被告知梅白依病重,不見客。


  他又想去見梅閣主,又被攔了下來,說是梅閣主不在。


  袁秦焦急之下,忽然想起了那塊玉牌,雖然不知道花朝說得是真是假,他決定拿這玉牌去試試,行走江湖這麼久,江南秦府的名號他也是聽過的,若花朝說的是真的,那麼請江南秦府出面,他就不信梅閣主還會推諉不見!


  然而他剛剛走到紫玉閣大門口,便被梅白依的大丫環寧芷攔住了。


  寧芷是匆匆趕來的,因為走得太急還有些氣喘。


  「袁公子你這是要去哪啊?」她拉了袁秦,問。


  「既然梅姑娘和梅閣主都不肯見我,我自然去找願意見我的人。」袁秦冷哼,他想過曲嬤嬤一死,梅白依會把怒火發泄在花朝身上,但沒有想到會這麼快這麼狠,竟然栽臟花朝殺了閣主夫人,這是想要了花朝的命啊!


  還用了那樣可笑的理由,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而且這樣可笑的證據居然得到了梅閣主的默認。


  簡是沒處說理了!

  見他語氣如此生硬,顯然是發怒了,寧芷暗自焦急,想起小姐的交代,她的眼睛里漾出水光來,似是忍淚道:「袁公子這又是在同誰置氣,小姐病重到躺在床上起不來,剛吃了葯躺下,聽聞有不開眼的奴才攔下了你,急得咳嗽了半天都吐血了,還讓奴婢趕緊來找你,誰知你竟這樣大的脾氣呢!」


  「什麼?依依吐血了?」袁秦一愣,有些緊張起來。


  梅白依自閣主夫人過世之後一直生著病,曲嬤嬤一死,更是病得起不了床,年紀輕輕怎麼就吐血了呢。


  見他面露緊張,寧芷鬆了口氣,任眼中的淚滾落下來,臉上卻露出了生氣的表情:「若非小姐緊張你,奴婢也不來受這氣,你究竟有什麼事情急著非要見小姐不可?」


  「花朝被抓起來的事,依依知道嗎?」袁秦看著她,問。


  寧芷眸光一閃,咬唇負氣道:「若奴婢說不知,你也不會信啊。」見袁秦沉下臉,她忙又道:「算了算了,這些事奴婢也講不明白,你自己去同小姐說吧。」


  「她現在肯見我了?」袁秦道。


  「是啊!不敢不見!」寧芷哼了一聲,又小聲嘟囔道:「不就仗著我家小姐看重你么。」


  袁秦耳根子一紅,羞惱道:「胡說什麼,你家小姐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寧芷嘟了嘴不吱聲,只身子一扭在前頭領路。


  「我家小姐很可憐的……」走了一陣,寧芷突然低低地道。


  袁秦一怔,抬頭看她。


  寧芷卻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回頭,仍是背對著他在前頭領路。


  「小姐雖然是閣主千金身份尊貴,但其實比誰都苦……夫人以前受了刺激,神智總是一時清楚一時糊塗,聽說小姐剛出生那會兒差點被夫人活生生掐死,後來閣主就不敢把小姐放在夫人身邊了,可是孩子眷戀母親是天性……兩歲的時候小姐剛會走路就跌跌撞撞去找娘親,結果被夫人按在水缸里差點淹死,閣主大怒,從此把夫人和小姐徹底隔離了開來。」寧芷低頭拭了拭淚:「小姐基本上是曲嬤嬤一手帶大的,閣主雖然疼愛她,但畢竟是男人有些事情總是照顧不到,夫人又是那個樣子……曲嬤嬤從小看著小姐長大,可是說是她最親近的人了,可是她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曲嬤嬤受仗刑而死什麼也幹不了……你說小姐心裡怎麼可能不怨……」


  「曲嬤嬤於依依而言是最親近的人,但她試圖毀了花朝也是事實,再說仗責的命令是閣主下的,花朝從頭到尾都是最無辜的人,依依就算心中有氣,也不能用花朝的命來替她出氣。」袁秦垂下眼帘,聲音有些發涼。


  「在你眼裡,小姐便是那般狠心的人嗎?!」寧芷突然站住,轉身瞪著他道。


  「什麼意思?」袁秦一愣。


  寧芷撇開頭,道:「小姐只是心中有氣罷了,讓她關花朝姑娘幾天出了氣,自然就沒事了,又怎麼可能真的要了花朝姑娘的命,再說閣主看著呢,怎麼可能讓小姐胡來,最多兩日,待閣主夫人出殯之後,花朝姑娘就沒事了。」


  袁秦眉頭緊皺,不語。


  寧芷也不再多說,轉身繼續領路。


  兩人到了籠煙閣,因是寧芷領著,一路暢通無阻進了梅白依的閨房。


  閨房裡不見往日的馨香,蔓延著一股苦澀的藥味,聞得人心裡也發澀。


  袁秦一眼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梅白依,她雙目微闔,面色蒼白如雪,似乎是睡著了,這樣睡著的她不似往日那般冷若冰霜,倒透著幾分孩子氣的嬌弱。


  想起之前寧芷說的話,袁秦感覺一顆心擰得有些發疼。


  若非幼時受了那樣大的苦楚,又怎麼會長成那般冰雕雪就般的性子。


  寧芷看了袁秦一眼,作勢要上前叫醒梅白依。


  袁秦抬手制止了她,什麼也沒說,就走了。


  過了一陣,有婢女進來,附在寧芷的耳邊說了一句什麼,寧芷彎了彎唇,揮了揮手讓那婢女退下,上前幾步靠近床邊,彎下腰輕聲道:「袁公子沒有出府,回自己院子了。」


  躺在床上的梅白依緩緩睜開眼睛,眸中一片冷然。


  袁秦回到自己院子,一直觀望著的柳葉兒見他面色不好,也沒敢往前湊。


  袁秦回到房間一頭栽在床上,瞪著眼睛望著床頂發愣,就兩天,兩天一到他說什麼也不會再讓花朝待在紫玉閣了。


  他閉上眼睛,嗯,就兩天。


  此時的袁秦沒有想到,這個決定,會讓他後悔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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