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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四章

  尉戈既然默許了納妾聯姻的事,後續的事很快就操辦起來。國喪期間禁止婚嫁,他身份敏感,更不能大張旗鼓,由最親近的幕僚出面,和三家交換文書,商量等喪期過後再接人過府。


  兩人行事迅速,不過五日就將三家的事全部辦完,回王府向尉戈交差時正好碰到舒軒前來謁見。


  尉戈無端心虛,將三家交換的文書迅速壓到書案下。輕輕咳嗽一聲才命下人傳報。


  舒軒信步走來,英武挺拔。


  幾個王府幕僚紛紛側目,都覺得他與前幾天相比又有了些變化,銳氣漸長,彷彿一柄寶劍終於出匣,藏不住鋒芒。


  尉戈早已視他為得力臂膀,客氣問道:「什麼事?」


  「家姐傳訊來,殿下必須啟程了。」他清冷的聲音彷彿落地有聲,「有人慾對世子不利,家姐將世子救出,但泄露了蹤跡,被一路追擊。」


  尉戈大驚,「追擊?她有沒有事?」


  他想來穩健如山,極少顯露出這樣的情緒波動,透露出不同的訊息。


  羅子茂裝作不聞,袁恪暗自搖頭,其餘幾人則是互相傳遞眼色。


  舒軒蹙眉,依舊平穩道,「鉅州軍有異動。」


  石破天驚。


  廳下幾人炸開了鍋。


  德王自顧不暇,不會調動軍隊。唯一的可能就是鄭穆,而目的,除了昆州王不做第二人想。眾人目光齊刷刷地轉向尉戈。


  尉戈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鄭穆要提前發動,先下手為強。時至今日,他還沒有親自接觸過這位安陽郡王,但以常理推論,若是籌謀十多年才等來的機會,卻要將權力拱手讓出一半,恐怕誰也不能接受。


  「不能以常理推斷,」羅子茂抬起頭來進言,「安陽君王能謀善斷,以一己之力扭轉乾坤,絕對不會做下授人以柄的魯莽之舉。此時調兵可能是個圈套,王爺若是防範,帶兵入京,正被他按上一個心懷不軌的罪名。」


  袁恪皺著眉道:「這可不一定,觀他以往行動,善用大勢,有四兩撥千斤之能,世子既不在他手中,出意外也可以推到殿下身上,再來治罪也未可知。殿下若是無兵,只能束手就擒。現在京城已在他掌控之下,指鹿為馬安個罪名又有何難。」


  議事廳內眾人議論紛紛,說來說去都有道理,尤其是這一群人,無不是飽讀詩書,真放任他們討論,可以引經論典一日一夜不停歇。


  尉戈認真聽他們說了幾句,明白最終還是要自己拿主意。


  他很清楚,這次的選擇性命攸關——


  本應該很犯難,可就在各種紛亂的想法在腦中亂竄時,電光火石間他已拿定主意。


  「即日啟程,攜兵五千。」


  廳內頃刻安靜,眾人看看他,再看看舒軒,想法不一。


  袁恪滿臉不贊同,正要說話。尉戈揚手制止,「瞻前顧後,延誤時機。我已經做了決定,舒儀和世子還沒有脫離危險,速速去準備。」


  藩王進京不是小事,王府在他一聲令下后飛快運轉起來,廳內一大半的人也已離開。剩下幾人都是尉戈幾年來培養的心腹。


  「如果我被安陽郡王生擒治罪,或者是爭鬥中死去,」尉戈摸了摸下巴,一臉平靜地說著驚人的假設,看著留下的幾人面露驚惶,他笑著道,「昆州會不會為我舉事?」


  眾人沉默。


  答案顯而易見。


  尉戈沒有生氣,笑容和煦:「審時度勢是人之常情,諸位不必羞愧。」


  袁恪辯解道:「昆州臣不敢斷言,殿下對屬下有知遇之恩,以死相報何足惜。」


  剩餘人等跟隨他一起跪倒,舒軒一人佇立格外顯眼。


  他抬起頭,目光冷峻,聲音如鐵,「還未出行不宜說喪氣話,殿下心中清楚,死後的事都是虛妄,唯有活著才能做想做的事。」


  尉戈一怔,隨即笑聲朗朗,「說的好,就讓我放開手腳,去做想做的任何事。」


  風吹過淺草,陣陣如浪。三歲小兒見了感到有趣,興許是平日沒見過這樣的景色,竟合掌拍舞。


  舒儀見狀腦仁一抽一抽的發疼。心想當日把德王世子帶出是否是明智的舉動。他們一行路上藏匿行蹤,在及墨城行事低調,本打算一早就離開,誰知世子竟開始發燒,稚齡幼兒不比大人,風寒稍有不慎就危及性命,臨行前舒儀去醫館抓了些葯。耽擱半天時間,驛館那邊已經做出反應,楊瑞所帶鉅州軍滿城搜索。


  舒儀等人雖然及時出了城,到底暴露行蹤和方向,鉅州軍緊追上來。


  在山野中利用地勢兜兜轉轉躲避多日,人疲馬倦。舒儀自知這樣的追擊不會無休止,等身邊乾糧用盡,再不甩開身後追擊只能束手就擒。


  不幸之中還有萬幸,服了兩貼葯,世子的身體就好轉起來,臨行前衛士弄了些羊奶帶在水囊里,燒熱給他喝,羊奶腥膻,野地里沒有可去腥的材料,世子哭鬧著不肯喝,他身份尊貴誰也不敢勉強。勸哄威脅一概不頂用,舒儀看著他哭鬧不休的樣子,擱下狠話,不喝就餓著。


  接著就是一路馳馬,世子餓了半日,頭昏眼花,終於不再將就腥味,自此之後給什麼吃什麼沒有二話。奇怪的是,他身體並不病弱,反而一日比一日強健,看到陌生美麗的景色,還頗有玩興。


  看著他不知處境險惡,天真浪漫的模樣,舒儀心情複雜,更感覺頭疼。


  這是一個重要的孩子。


  回想當日,她反思直接將他帶走是多麼莽撞和冒險的舉動。


  這個天下,還有多少人視他為棋子。


  而她,現在把這顆珍貴的棋子放在身邊。


  究竟能走哪一步?是生?還是死?


  「七小姐,算算時辰,他們快要趕上來了,我們必須儘快離開。」衛士提醒她。


  舒儀用毯子將世子一裹上馬,世子這幾日大部分都在馬上顛簸,漸漸習慣。舒儀身上幽香如梨,懷抱溫軟,雖然她是眾人中對他最凶的,他依然喜歡坐她的馬,用小手抓住她肩上衣料,他另一隻手指向遠方,「美、美。」


  他手指所點的盡頭,夕陽西下,紅霞低垂,山野也被染成紅色,遙遙望去,彷彿是一片天地繪成的彩帛。


  舒儀輕拍小兒的腦袋,輕聲說:「那就是河山。」


  世子高興地手舞足蹈,「河山,河山,我的河山。」


  一旁聽見他童言童語的衛士不由停下動作,驚異道:「莫非鄭氏血脈真與眾不同。」


  舒儀揮鞭催馬前行,道:「需得度過眼前難關,才知道誰的河山。」


  衛士應諾,四人護衛著舒儀再次朝遠方賓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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