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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四章

  兩人都是愕然。沈璧更是焦急,「殿下可捉到人?身體……可有恙?」


  鄭泰道:「是煮葯的葯童,發現的時候自盡了,沒有吐露幕後主使。」


  楊臣和沈璧目光對視,都看到對方眼眸深處的驚與懼。


  驚的是德王已經是嗣皇帝,居然還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對他施加暗害。


  懼的是,幕後動手這個人的身份。


  楊臣皺眉,思索一下道,「殿下召我們前來,是要調查這個葯童的身份和動機嗎?」


  鄭泰道:「區區一個葯童,不值得本王如此用心。」


  他說到這裡,竟有些氣喘,深深呼吸一口,才能繼續說話,「楊卿。」


  楊臣垂下頭,臉上有一絲動容,內心更是不平靜。


  鄭泰道:「你楊家三代都出帝師,經文傳家,天下為公,為士子楷模。楊老桃李天下,卻不結黨營私,實在令人敬佩。」


  聽他盛讚祖父,楊臣只覺得壓力倍增,整個人都緊繃起來,「殿下謬讚。」


  「哪是謬讚,還說的輕了,楊老是肱骨之臣,說起來本王小的時候還羨慕廢太子受楊公指導,」鄭泰道,目光如電,直視楊臣,「一眨眼,楊卿跟隨本王也有好多年,當年我曾問你,為何不隨楊公那樣去追隨廢太子。」


  楊臣道,「臣說,唯有殿下才可以實現臣心中的抱負。」


  「本王讓你失望了。」


  楊臣身體微躬,「殿下。」


  鄭泰擺擺手,「本王這一路走來太過艱辛,耗費過甚,沒有餘力也沒有精力來搞新政。現如今形勢也不同往日,英宗時期四海平定,社稷安穩,門閥是朝廷內最大頑疾。可如今,京畿經戰亂,民心不穩定,莫說本王,任何人都不能在此時再去搖動門閥根基,天下士族都將奮起反擊,天下勢必大亂。本王絕對不能做這江山的罪人。你可明白?」


  楊臣道:「明白。臣雖然為天下寒門鳴不平,也卻知道要成事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現在無一具備,臣覺不會因此志願,就要動搖天下平定的根基。」


  「好,」鄭泰道,「楊家人明事理,從無例外,沒有讓我失望。」


  沈璧在一旁聽著,心中疑惑,如此要緊的時候,德王卻打如此機鋒,不知道目的到底是什麼,難道僅僅就是安撫楊臣?


  鄭泰臉色沉沉,「有一件事,要拜託楊卿。」


  楊臣連稱不敢。


  鄭泰道:「本王要登基,希望楊老回朝,為本王司禮。」


  楊臣聞言臉上沒有一絲意外,他早知德王絕不會只為敘舊,而現在,沒有什麼比他順利登基更重要的事。


  「殿下,祖父告老還鄉多日,於朝中之事已經不再理會,是否不合禮制,司禮之事還有祁王……」


  鄭泰道:「楊公是文壇領袖,是天下士子之師,若有他為本王司禮,本王才覺得心安。至於叔父,他年事已高,近來時常和我說難以支撐大典全禮。」


  楊臣知道他主意已定,只能躬身道,「我回去勸說祖父。」


  鄭泰道:「好,時間緊迫,剩半月時間,楊卿多費心了。」


  楊臣答道,「這是臣應當做的。」眼看德王和沈璧還有話要說,他告辭出來,離開德王居所,他忍不住回頭張望,夜色中一切都是漆黑,唯有德王房外點著兩盞孤燈,彷彿一隻睜眼的異獸於暗處窺伺。


  長嘆一聲,楊臣皺緊眉頭,走出庭院時停下腳步,對著左右兩條路猶豫不決。


  左邊離開宗正府可以立刻去安陽郡王府,右邊那條路,則可以去廂房修一封書信,明日一早快馬送信回鄉。


  楊臣知道,這不僅是自己一個人的選擇,幾乎關係到朝堂,甚至是天下的一個選擇。


  他不得不慎重,不得不掙扎……


  到底應該如何選擇。


  ——————


  德王房內,楊修剛走,沈璧就忍不住問,「殿下,葯童到底做了什麼手腳,要不要召太醫再仔細看看?」


  鄭泰召來親衛,低聲吩咐兩句后,才對沈璧道,「葯童偷減藥單中一味葯,我已經飲了三日。今日腹痛如絞,太醫診斷後說,藥方如此一改,更甚毒藥。」


  沈璧大驚失色,「更甚毒藥?」


  鄭泰頷首,他與沈閥關聯最深,自然不用像和楊臣說話那般講究,他沉默良久,再次開口時,聲音晦澀,「沈璧,我恐時日無多。」


  沈璧長大嘴,聲音堵在喉中,所有的希望和打算,都被這句話打得支離破碎。


  「殿下……」他神色泛苦,「需要什麼藥材,臣就是去掏光家底,也要為殿下謀來。」


  鄭泰道:「沈家能拿出一株鹿活草,難道還有第二株。」


  沈璧再狂妄也不敢做如此保證,輕輕搖頭后道:「或許事情並沒有那麼嚴重,太醫可曾會診過,要不要再試試其他太醫。」


  鄭泰道:「我的身體自己最清楚不過,現在時間對我來說太過寶貴,莫要浪費在無用的地方。」


  沈璧知道他眼下最想要做的,莫過於登基。


  「殿下,就算沒有楊公,一樣可以找個大儒來做司禮,登基大典不會誤。」


  鄭泰道:「你當我志在楊公?」


  沈璧疑惑,「剛才……」


  鄭泰道:「我對楊臣說的全是試探。他隨跟隨我多年,但到底還是安陽郡王的徒弟,師徒情分和忠義之間,到底孰輕孰重,不試一下如何得知。」


  沈璧沉默片刻,道:」您可是懷疑安陽郡王?」


  鄭泰沒有立刻回答,目光有一瞬間的迷離,似乎是記起往事,但很快又恢復清明。他道:「當年在宮裡,皇子中我最不顯,皇叔……安陽郡王是第一個看重我的人,他雖眼瞎,心卻敞亮,觀事清楚,胸有丘壑。對政事看法別有建樹,當年楊公只教導鄭信一人,安陽郡王比我年長兩歲,同樣教導我許多,我甚至有一種想法,安陽郡王才華不下楊公。」


  他停下,舒緩呼吸,又道,「我記得他曾說過,世人多誹之謗之騙之欺之,還有人自欺尚不自知,因此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不能去聽他人的說辭,而是看結果。這幾天我思來想去,總是在想,我自以為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勝過明王無謀之勇不知多少。可事態發展,為何這般不盡如人意。我若倒下,獲利的人到底是誰。」


  沈璧見他聲音漸揚,甚至自稱為「我」,心頭暗驚,從暖壺中舀了一杯熱水來,放到鄭泰手中。


  鄭泰道:「他若還是以前那個眼盲的皇叔,我絕不會疑他。可現在的情況是,一旦我有萬一,他就是繼位最佳人選。」


  沈璧道:「殿下是不是懷疑葯童也是他的安排?」


  鄭泰反問道:「能在宗正府和太醫院安插人手,你覺得能有幾人做到?」


  沈璧道:「殿下用楊臣試探安陽郡王,是為了看他如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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