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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章

  鄭祐再勇冠三軍,接二連三受挫,又遇到像杜言淮、鄭穆這樣的高手,氣勢已經衰弱下去。侍衛圍攏過來,杜言淮換了一支長槍上前,明王漸落下風,他還分了一半心神關注鄭穆,就怕他出手。鄭祐心知肚明,單論武功,在場最厲害的也許不是他,而是鄭穆。


  可是,鄭穆居然如此深藏不露,之前還當他只是一個眼瞎的宗室閑人……


  心神恍惚了片刻,幾支長槍同時攻來,他擋開幾支,卻仍有一支刺在手臂上,劇痛如絞,鄭祐再難支撐,軟劍落在地上。侍衛們頓時圍上來,伸手擒他。


  鄭祐雙手劈掌,還要反抗。


  鄭穆道:「窮途末路,何苦。」


  鄭祐感覺憋著的一口氣全泄了,手上勁道全無,任由侍衛將他擒住五花大綁。


  他抬頭,一雙血紅的虎目直視鄭穆,嗓音暗啞,「王叔……藏得好深。」


  論年紀,鄭祐比鄭穆還要大上幾歲,兩人輩分相差,鄭祐往常從不將這個年紀比他還小的王叔放在眼裡,眼下卻像是頭一次認清他。


  鄭穆並不理會,令侍衛押住他,轉而去看祁王。


  祁王接連受驚,剛才又直面鄭祐的攻擊,雖然沒有直接碰觸,但嚇得不輕,直接昏闕。


  幾個宗親圍著他,又是掐人中,又是喂茶,著實忙亂。


  另一邊,德王鄭泰死裡逃生,卻是另一重心境。


  明王已倒,皇位的歸屬毫無疑問已經屬於他。剛才逃跑時的狼狽樣子早已不見,他站在侍衛包圍之中,衣襟整齊,身姿提拔。目光稍稍一轉,所看到的士族全部都是恭敬微笑的樣子,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九五之尊,天下之巔——鄭泰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身為英宗的第三個皇子,他所付出的努力,遠超常人的想象。無論是皇長子,還是皇后嫡出的太子,都已經早早得到了英宗的關注,當他出生的時候,上面已經有了兩位皇子,皇帝對子嗣的關注已經放低。他的母親在宮中既不是最受寵的,也不是地位最高的。平庸——似乎是鄭泰幼年處境的最大寫照。沒有強大的母族關照,本身在「嫡」和「長」中兩者都不沾。早在他幼年時,未來的一生似乎已有定論,成為一個藩王,成年後去封地,從此無詔不得入京。


  憑什麼?

  同樣都是皇帝之子,為何一點機會也不給。


  在皇家考校中,大皇子鄭祐年紀最長,尤擅武藝,常被英宗誇獎,稱之為「皇家獅兒」。太子鄭信是嫡出,年幼時都已被定為太子,英宗對其尤其嚴格,極少誇讚。可誰都知道,這是英宗寄望最深的皇子。


  後來,鄭衍出生了,這位皇子與前面三個兄長年紀相差較大,在他之前,皇家已經夭折了好幾個嬰兒。英宗對這個幼子極為寵愛,幾乎有求必應,完全一副慈父樣。


  唯有鄭泰,多年來不受英宗重視,該有的武名,英名,寵愛都讓其餘皇子瓜分。他苦苦思索著出路,留給他的選擇並不多,鄭泰用了大量時間來研習詩文典籍,博取文名。歷時幾年,終於讓他積累了名望。英宗也開始對他關注。


  鄭泰心中彷彿一隻被困於籠中的老虎,他徘徊又迷茫,封地在袁州,還算文風斐然,地域豐麗,他僅止於此嗎?


  不甘!


  既已生於天家,與那個寶座不過寥寥數步,為何不能一搏?

  都是英宗之子,鄭祐有勇無謀,鄭信庸懦無能,鄭衍年少無知……論品行論才名論能力,他鄭泰才是皇子之最,寶座合該屬於他。


  天命不予,我自取之。


  等了那麼多年,鄭泰一點點接近御座,又保有民間賢名,他有耐性,也有韌性,也許會為了這個至尊之位付出一生的時間,可是無妨,無論何等代價,都算值得。


  這世間的一切,有哪一樣能及得上登臨巔峰的快感。


  終於讓他實現了,擋在他面前的障礙都已掃除。


  鄭泰看著被猶如瘋狂反撲,最後被擒的明王,唇畔含笑,他終於證明了一點:

  勝者為王,

  我才是皇子中最優秀的。


  與明王披頭散髮的窘迫樣子不同,鄭泰風度翩然,坦然自若,在杜言淮退下來的時候,他拍了拍他的肩,「杜卿,你的功勞本王會記著的。」


  他自覺得這一句話情真意切,足以收買人心。


  杜言淮身體有一瞬僵硬,卻沒有如想象中那樣跪地謝恩,而是轉過身,問道:「殿下,臣有一事想問?」


  鄭泰心情正好,沒有計較他的失禮,道:「什麼事?」


  「當初太子被流放,到底是何人半途截殺,不給太子一家留活路的?」杜言淮問。


  鄭泰沒料到他此刻居然問了這麼一個問題,臉色變幻不定,目光有些陰沉,「當然是劉閥。」


  杜言淮輕笑一聲。


  鄭泰臉一沉,「杜卿這是何意?」他忽然想起一件至關緊要的事,「童副將呢?他怎麼沒有隨你一起來?」


  杜言淮驀然握緊手中長槍。


  鄭泰本就心懷鬼胎,眼角瞥到他的動作,心頭一緊,腦中彷彿有一根弦崩斷。童奉祖是他安插在杜言淮身邊,一旦發現有任何不利的苗頭可以立下殺手。他清楚,杜言淮,不,杜岩不是追名逐利,追求權位來到他的身邊,杜岩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廢太子復仇。為了權位、美色、金錢的人,他都可以滿足他們的慾望,唯獨杜岩,他的要求鄭泰終究無法為其實現,因為讓廢太子身死的正是他自己。


  杜岩若非有一身領兵的本領,早已經被他剷除了。


  現在大局已定,杜岩的本事對他來說已不是必不可少的。


  聽杜岩問起廢太子身死,身邊童奉祖又不見的情況,鄭泰一瞬間就下了決斷,他雙目一瞪,「杜卿,你這是要反嗎?」


  聚在大堂後方的士族與侍衛們不明所以,舉座皆驚。


  杜岩大笑幾聲,聲音里充滿了譏諷和蒼涼,「好一個賢王。」


  「拿下他。」鄭泰急令道。


  侍衛們都是一頭霧水,剛才誰都看到,是杜岩出手攔住明王的攻勢,救下了德王,功勞驚人。誰知眨眼之間,原本還禮賢下士的德王就要拿下此人。


  這些念頭存在每個侍衛的腦中,以至於動作齊齊慢了一會兒。


  杜岩舉起手中長槍,對著鄭泰一槍刺來,「徒有賢名,虛偽德王,這一槍為太子還你。」


  他站得離鄭泰最近,侍衛們根本來不及救。


  關鍵時刻,鄭泰伸手去擋,兩手握住槍頭,可杜岩全力一擊,力量幾乎不下於剛才的明王。眾人只見德王握著槍頭,卻沒有阻住這一擊的力道,就像自己抓著槍頭往自己身上捅去一樣。


  噗嗤一聲,鮮血四濺。


  鄭泰痛呼一聲,搶頭已經刺進他的腹部。


  「德王!」


  眾人大呼。


  這才剛確定的皇位歸屬,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被重傷,把眾人震撼地呆住。


  侍衛們呼喝著上前圍住杜岩,長槍如林,一起刺去。


  杜岩瞬間身中數槍,他手中卻穩如磐石,始終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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