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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章節

  鄭泰目光悠遠,似乎要透過軍報去看透鄭衍一般,他沉默了片刻,「石閔這樣的老將他也敢用,大膽至極。」


  「石閔擅守,蕭銘是天下有數的能將,聖上並無錯招,令人刮目相看。」鄭穆評論道。


  「郡王怎麼看鄭衍?」鄭泰忍不住問。


  「我所熟悉的是皇子時的鄭衍,不是當今聖上。」鄭穆瞥了他一眼道。


  「明王要拿下京城殊為不易,我們應該出兵了。」


  這是他第二次提起出兵,鄭穆朝杜言淮掃了一眼。這名其貌不揚的男子如果不開口,很難讓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他站起身,躬身一禮,道:「練兵已有一段時間,臣早已準備好了。」


  「好,」鄭泰撫掌站起身,「有把握嗎?」


  杜言淮挑了挑眉頭,「請殿下明示。」


  「實不相瞞,本王不通軍事,還要將軍相機決斷。」


  「殿下,我軍兵力最弱,若是單獨對上朱雀旗或者玄武旗都是一場苦戰,但是趁兩軍苦戰耗盡兵力,撿個便宜,才是上上謀略。」


  「杜將軍所言正合我意。」鄭泰郎朗大笑,吩咐左右將領,「如此我們即日就可開拔,不要錯過介入京城的最佳良機。」


  眾將領命離去,鄭泰把鄭穆叫住,揮退左右,緊閉營帳,他才對鄭穆道:「杜言淮,不,杜岩,此人到底可不可信。」


  鄭穆道:「杜岩一心為廢太子報仇,對劉閥和聖上心懷舊怨,正好為我軍所用,殿下有何放心不下?」


  「皇叔。」鄭泰長嘆一聲。


  每次他做這樣的稱呼,就是要談極為隱蔽的話題,鄭穆神色不動,目光稍沉。


  「廢太子之死與劉閥並無關係。」


  鄭穆抬起眉梢,目光落在他的臉上,訝然,「難道……」


  鄭泰輕微頷首,「正是。」


  鄭穆側然道:「廢太子已貶為庶人,殿下又何必……」趕盡殺絕。


  鄭泰驀然半晌,神色變換不定,似乎也有些懊悔與猶疑,最後又嘆了一聲,低聲道:「此事一時衝動,本王現在也有些後悔了,當初我聽王叔的意思,用杜岩為將,可這心裡始終有些不踏實,萬一讓他知道了真相,該當如何。」


  鄭穆略沉吟,淡然道:「殿下不比明王,手下良將如雲,袁州歷來文風盛行,不興兵事,以至於將才平庸,更缺帥才。除了杜岩,也沒有其他可用之人。」


  「我知道,可這心裡總是有些過不去。」


  鄭穆一笑道:「殿下也不必太過憂心。」


  「王叔歷來足智多謀,還請教我。」


  鄭穆目中精光一閃,道:「殿下用他,也不過就是平定京城之前。」


  鄭泰往他看去,半晌,目光閃爍,笑了一聲道,「是我想岔了。還是王叔看的明白。」旋即又嘆道,「我待他也算一片赤誠,希望他不要糊塗才是。」


  鄭穆道,「杜岩此人領兵的本事雖高,做人卻單純至極。世上萬事,豈是恩義仇怨四個字就能概括。歷來皇位鬥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有苟且可選,廢太子也不例外。」


  鄭泰哈哈一笑道:「王叔就是王叔,句句在理,說到我心裡去了。」


  鄭穆知道他心中對杜岩已起了卸磨殺驢的心思,並不說破,淡淡一笑,只是偶爾目光中露出些許深意,深沉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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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州少有用兵,德王鄭泰早就有意蓄養私兵,在沈閥打量財物資助下,雖然不曾培養出良將,但是兵甲武器精良,弓箭、雲梯、樓車等利器都是天下良器。王府一聲令下,八萬大軍集結,鄭泰親自領軍,從錦州開拔。


  行軍三日,鄭泰多番召集眾臣和將領們分析京城軍報。


  鄭穆回到自己營帳,掀開帳簾,眼角餘光掃到案几旁有個人影,心中警鈴大作,喝道:「誰?」


  伏在案前的人抬起頭,身著軍服,身形清瘦,面色白凈似雪,微微一笑。


  鄭穆看清她的臉,面色乍變,立刻又沉下來,「你怎麼跟來了,什麼時候跟來的?」


  舒儀脫了靴子扔在一旁,因此坐著並沒有動,端起桌上茶碗喝了一口,「大軍出發的時候就跟上來了,我說是你的親衛,是你特許跟著的。」


  鄭穆猜想她一定還偷用了印鑒,不然親衛絕不會讓她混入。


  「好大的膽子。」鄭穆臉色肅沉,「行軍豈是兒戲,你一個女兒家,不好好在袁州待著,跟來做什麼,萬一讓德王發現定要治罪。」


  舒儀道:「德王正是用人之際,怎麼會因為這種小事讓師父你面上難看,就算知道了也只會一笑而過的。」


  鄭穆狠厲地瞪她一眼,卻見她只是一昧微笑。他綳著臉道:「我讓人送你回去。」


  舒儀哀嘆一聲道:「別啊,好容易忍了三日,現在離袁州已經遠了,何必為我一人興師動眾。」


  鄭穆見她憊懶的樣子心頭就來氣,走近仔細一看,發現她面有疲色,眼下明顯有一塊青色,雙腳垂在椅下。


  「腳腫了,鞋子也不合腳。」舒儀解釋道。


  鄭穆又好氣又好笑,想到行軍三日,她跟著軍士一樣步行,不免有些心疼,走過去,抓住她的腳按揉起來。


  舒儀看著他的動作有些震驚,趕緊縮腳,被他牢牢按住。她面色發紅,「別,我這三日沒有洗漱過。」


  鄭穆笑道:「你還有怕的事。」說完低頭嗅了嗅,蹙起眉頭道,「還真有些臭。」


  舒儀面色漲得通紅,用力把腳抽了回來,別過臉去生悶氣。


  鄭穆召來親衛,命人送來熱水,讓她單獨盥洗。


  等舒儀梳洗完重新換上衣裳,坐在椅上擦拭頭髮。鄭穆重新進來,拿過她手上的布帛,大手一罩,給她擦起頭髮。臉色依舊有些嚴肅,道:「為什麼非要跟來?」


  舒儀道:「留在袁州太悶了。」


  鄭穆道:「解悶的法子多的是,府里的人還能不順著你意。」


  「不過都是些虛耗光陰的消遣,王府那位三天兩頭地找我,不是詩會就是飲茶,煩也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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