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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各有各的選擇

  青淵回到房間,從大衣櫃底里翻出件舊衣。


  是那年,梁振東披在她身上的校服,後來,一直沒有機會還給他。


  衣料柔軟,洗得泛白,貼在臉上已經聞不到陽光的味道,有的是柜子底舊舊的濕氣。


  既然選擇放手,就不應該再留下念想。


  青淵把它包裹好,投遞到快遞公司物歸原主。


  從零開始,從零結束。


  所有一切都回到原點。


  青淵一筆一劃寫下師大的地址。


  錢珍花端著咖啡,站在一旁悠閑看著女兒,「寄來寄去的多費勁,不如直接當面還給他就是。做不成戀人,還可以做朋友不是?萬一將來,他和女朋友分手,你不就有機會了嗎?叫什麼近水樓台先得月——」


  「噗通。」


  青淵微笑著抬手把簽字筆扔到錢女士的咖啡。


  「給你的咖啡加點東西。」


  誰叫你一天到晚給人添堵的。


  錢珍花不氣不惱地拿出筆,義大利濃咖啡一口飲盡,笑道:「味道還可以。」


  「你……"

  「矯情的丫頭,一點都不可愛!」錢珍花使勁戳戳女兒的腦門,嘆氣道:「將來一定被老公吃得死死的!」


  ……………………………………………………………清早醒來,鳥啼蟲鳴,柳軟枝黃,春天的太陽早早地驅走雙錦山的濃霧,露滴嵌在蒼苔里一會就不見。啾啾的小鳥落在白色窗檯鳴叫幾聲,「簌」的飛到林中沒入不見。


  「你再多睡一會?」屋裡的男人打著領帶,柔和的說。


  「沒事。我也要去上班。」青淵對著鏡子把頭髮綰成螺髻,停了一會,「今天你下班直接回'宜園'吧。」


  梁振東摸著下巴,咪咪笑看鏡子里的妻子,今天的她穿一套青藍色的運動衫清清爽爽。


  「那讓張阿姨過來做晚飯。」


  「嗯。」青淵應了聲,看他還在打量自己,燦然一笑問:「看什麼?」


  「你這樣穿挺好看,乾淨。」說完,他便轉過身去衣櫃拿西裝。


  「神經。」


  青淵笑罵一句,不禁莞爾,左右照照,一件舊衣,什麼品牌都不是倒博得他不多見的誇讚。


  兩人相攜下樓,沈阿姨先是錯愕,接著臉上笑開花朵。


  「來,快來坐下,吃飯吧。」


  青淵和振東笑看一下,乖乖坐到餐桌旁。


  振東喜歡中式早點,沈姨早準備好江城有名的鱔魚羹面和土豆卷餅,總是晏起的青淵難得起這麼早,幸好有燉好的銀耳紅豆羹,再切幾片貝松肉乾麵包也還不錯。


  小兩口親親密密吃著,我嘗嘗你的鱔魚面,你吃我的紅豆羹,幾多甜蜜。沈姨掩著嘴,悄悄走到屋外,把空間讓給年輕人。


  張叔吃過早飯,正坐在花園休閑椅上翻報紙。沈姨踮著腳步湊過去和老公咬起耳朵。


  風和日麗正是好時日。


  「嘟嘟——嘟嘟——"

  寧靜的阮宅外突然傳來尖銳的汽車鳴笛聲。


  「呦——」


  張叔輕叫一聲,忙放下報紙,掏出遙控器,摁下開關,黑色金屬大門緩緩打開。


  「真是個祖宗。」


  沈姨嘟囔一句,在圍裙上搓搓手,皺著眉等祖宗進來。


  果不其然,阮立哲被張叔扶著,搖搖倒倒從車庫出來,邊走邊罵。


  「你他媽的,耳朵聾了啊!沒看見我回來了嗎?媽的……」


  一大早喝得醉醺醺,還口出惡言,著實討人厭!


  沈姨看丈夫受辱,滿腔不忿。


  張叔隱忍,用眼神壓制妻子,「呆在那裡幹什麼?還不過來幫忙,快把他扶到樓上去。」


  「滾!滾開!」阮立哲大吼著推開張叔,重力不穩退後幾步撞倒廊下的花盆,發齣劇烈聲響。


  「小心呦。」張叔怕阮立哲跌倒到稀碎的花盆瓷片上受傷,忙伸手去拉。


  「你們滾開!老子還要你們來扶!媽的!」阮立哲反手打掉張叔的手,變本加厲的推搡著,「你是個什麼東西,滾!」


  張叔頓時臉無顏色,委屈的眼淚蓄上沈姨的眼眶,羞憤難當。


  「阮立哲!」


  阮次山身穿睡衣,怒髮衝冠站在他身後。


  「你在這發什麼酒瘋!只會家裡橫,有本事出去橫!」


  阮立哲搖搖晃晃的斜眼藐視的看著舅舅,不在乎頂嘴道:「是啊,我就是孬種,怎麼樣?怎麼樣啊!」


  「不像樣!不像樣……」


  愛之深,責之切。


  阮次山把立哲當兒子樣養大,現在如此不成器,痛心疾首。他狠狠拽著立哲的衣領,就是劈頭幾巴掌。


  又狠又重,立哲任舅舅打罵,一副爛泥扶不上牆的混樣,惹得阮次山更是火氣騰騰地,發狠的暴揍。


  「爸爸——」


  「爸爸。」


  「立哲!」


  匆匆趕來的眾人連忙上前勸架,阮玉英焦躁地抱著兒子懊哭著,青淵急得簇眉,不知道該幫誰,梁振東擋在頭了,又要攔著阮次山,又要照顧好有孕的妻子,忙得不可開交,吵吵嚷嚷,直到把立哲扶到房間才消停。


  阮次山在客廳里吹鬍子瞪眼,氣憤難消。


  「立哲真的是不懂事,這麼大的一個人,一點自控能力都沒有嗎?天天和狐朋狗友鬼混,回來就發酒瘋,他有什麼本事,有什麼能力,難道今天的一切是他憑自己的本事得來的嗎?真是不爭氣、不爭氣!」


  阮次山說一不二,誰也不敢上前勸解,梁振東和青淵是晚輩陪坐一旁不敢插嘴。


  梁振東撩起衣袖看看時間。


  阮次山敏銳發現他的動作,問:「振東,到上班的時間了吧?你快去。」


  阮立哲畢竟是阮家的人,梁振東留著也幫不得忙。


  「爸爸,那我先去公司。」


  「嗯。」阮次山點點頭。


  青淵依依不捨把梁振東送到門口。


  「別送了,你去陪陪爸爸。」


  「那你路上小心。」


  「好。」梁振東笑著提醒青淵:「別忘補鈣,有時間去醫院看一下。」


  青淵點頭,心裡軟綿綿的,一直看他的車影消失不見,才轉身回來。


  回到客廳里,趙奇霞不知什麼時候下來,正站在阮次山的身後捏著他的肩膀說話。


  青淵聽不清他們的交流內容,卻從父親疏朗面容表情了解,他的心情和剛才相比緩和不少,也消不少氣。阮次山伸出手握了握趙奇霞的柔荑,趙奇霞順勢做到他的身邊,兩人溫馨無比。


  青淵發了會呆,看到眼前這一幕。她沒有像往常火冒三丈,急怒攻心,心情出奇的平心靜氣。


  夫妻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存在她已經有些了解,相濡以沫的男女,會吵架、會哭泣、會意見不和有時會恨不得對方去死。但最後,又還是手牽著手磕磕絆絆風雨同舟。


  父母會先走一步,兒女會有自己的世界,只有夫妻才是陪著對方到最後的人。


  錢珍花再也不會回來,但阮次山身邊有了趙奇霞,不致於晚景凄涼。對子女而言,父母過得好也是種安慰。


  青淵轉到後門,進入廚房。


  「沈姨。」


  沈姨正抹著灶台,看見青淵勉強笑笑。


  「喔,振東呢?」


  「振東上班去了。」青淵說:「沈姨,你別往心裡去,立哲不懂事……又喝醉了,醒來后我讓他給你賠禮道歉。」


  「我沒事,還道什麼歉?」沈姨連連搖頭,「我們是看著立哲長大的,他是什麼樣的小孩當然知道,我們不會計較。再說,你爸爸也批評了他。」


  不看僧面看佛面。


  沈姨在阮家幫忙多年,照顧青淵是份內工作,再則,青淵又乖又聽話,還常常給女兒補習英文,沈姨照顧得格外用心。而阮立哲只是和母親寄居在阮家的窮親戚,從小調皮搗蛋,他母親阮玉英還隔三差五就挑自己的錯處,當然沒好態度。


  今天,她扶著阮立哲的時候,他衣服、頭髮上有些酒氣,但說話的時候根本沒有酒味。


  「沈姨,你最好了。」青淵感激地拉著阿姨的手,「我代立哲向你道歉。」


  沈姨呵呵笑著,撫摸她的臉,說:「傻啊,這關你什麼事。」


  樓上傳來說話聲,接著是巨大摔門聲。


  青淵皺眉,道:「這又是鬧哪樣兒啊?」


  走上樓來,正看見阮玉英紅著眼睛,蹲在兒子房門前哭泣。


  「二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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