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心底事
「啊!」
青淵疼得捂著右腳蹲到地上,右踝處撕裂般的痛,
眼淚都流下來。
她蹲在地上半天沒挪動位置,正想著要咬牙掙紮起來。
不知什麼時候,阿多尼斯站到她眼前。
他高得像棵大樹,他說:「喂,同學,你沒事吧?」
青淵抬頭看阿多尼斯,他手裡拿著球,逆著夕陽,嘴角微微掀動,歪著頭有點不耐煩打量她。
她沒有說話,突然羞紅臉,羞澀低頭看腳下水泥地。
阿多尼斯轉身把手裡的球扔向夥伴,「嘿,我不玩了。」
夥伴們接過球,笑著打響哨。
「梁振東,梁振東……小心我回去告訴明歌喔!」
「滾!」阿多尼斯大罵:「無聊!」
大夥「喔喔喔!」笑得更加厲害。
青淵漲紅了臉想自己站起來,可惜腳踝處太疼。
「同學,我扶你去醫務室看醫生吧?要是肌腱斷了就麻煩了。」
青淵臉燒得熱熱,光看他的臉心就開始「噗通」、「噗通」亂跳,腦子裡哪裡還能想到別的東西,一個進鬼使神差地點頭。
阿多尼斯伸出手,「要扶嗎?」
青淵不說話,遲疑著,小心把手搭在他前臂。
光滑皮膚涼冰如雪,還膩膩有汗鹽澀感。潔癖的青淵沒有任何討厭感覺,她彷彿透過相接處貼近,也感受自己的心跳。
除了爸爸,沒有哪個男生如此靠近過她。而今天的行為是不是就是老師嘴裡所謂壞學生,處處都是早戀苗頭,可她按捺不住心裡的衝動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歡。
哪個少男不鍾情,哪個少女不懷春?
愛慕是天性的本真。
如果可以被他天天這麼扶著,她可以考慮把兩條腿都摔斷。
青春少年萌動的歡喜,不揉雜任何利益、物質考量。不因為任何附加條件的喜歡,也不揉雜現實考慮。不因為你是富二代、官二代……
他們愛慕的只是最初一瞬間的心動,一個眼神,一個回眸,一個會心的微笑。
此時此刻青淵聽到阿多尼斯的心跳,聞到他身上酸澀的汗味,都心神蕩漾。
夕陽里她踮著腳一跳一跳隨著阿多尼斯特意放慢的步子,她很想張嘴同阿多尼斯說些什麼,搜腸挖肚想了半日,覺得說什麼都好蠢。
醫務室年輕女校醫很負責的為青淵做了詳細檢查。
「應該沒什麼大礙,休息幾天就好了,暫時不要做劇烈活動。」
青淵躺在狹小的檢查床上,急得臉色通紅,扭扭捏捏坐立不安。
「你還有哪裡不舒服嗎?」女校醫疑惑問。
青淵勉強搖頭,坐著不動了。
校醫微笑看著青淵再看看阿多尼斯,露出「我也是過來人」的表情,沒有再說什麼出去寫病歷。
阿多尼斯被校醫弄得怪難為情的,「你沒事了吧,那我就……先走了……」
青淵的臉憋得通紅,急得要哭出來,見他真要走,衝動地拖住他的手。
阿多尼斯吃驚看她,青淵居然急得要哭出來。
「怎麼了?」他慌張的問。
青淵尷尬的要命,頭垂得低低的,細若蚊吟的說:「老師……收走了我的手機,你……可不可以幫我……」
「你要我幫你什麼?」
青淵用力拉拉他的手,拉低他的身體,極不好意思附耳說話。
「啊!」
他的眉頭攢在一起,不置信看她,不像玩笑。
「有沒有搞錯?」
沒辦法啦!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你等我一下。」
阿多尼斯一陣風似的跑出去,很快地又一陣風樣跑回來,手裡抓著一件藍白相間校服。
「同學,你可以把這個圍在腰上。」
「謝……謝。」
青淵接過染著他體溫和汗味的軟軟衣物,心裡麻酥酥泛起一陣漣漪。讓她不禁想起首不知名的小詩。
初戀心動宛如風動山崗我已沉醉身邊的你卻毫無知覺
她小心翼翼起來,小心把校服圍繫緊在腰間,忍著雙腿間的潮濕和不適。
為了避免尷尬,阿多尼斯一直背對著她站著,像棵大樹。。
出了醫務室,操場上人跡寥寥。
他們一前一後站在告別的路口。
青淵終於鼓起勇氣問他:「你……你叫什麼名字?是哪個學校的?將來我好把衣服還給你。」
「我叫梁振東,棟樑的梁,振作的振,東方的東,我是是四中的。」
「梁振東,真是個好名字……」
「是嗎?」梁振東摸著腦袋呵呵傻笑兩聲,說:「那你叫什麼名字呢?」
「喂,你叫什麼……」
梁振東回過頭去望,茫茫一片夜色操場只有上散步的三兩個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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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梁振東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翻身坐了起來。
青淵抓著小腿腓腸肌,痛苦的說:「腳抽筋!」
梁振東皺了皺眉,把青淵的腿擱在懷裡揉捏著,再用力綳直。
青淵悶哼一聲,小腿的痙攣立即消失。
「吃鈣片了沒?」他問。
青淵收回腿,塞到被子下,「有時候吃了,有時候不記得自己吃了沒有。」
梁振東賜她一白目,穿衣下床,翻箱倒櫃找鈣片。
「算了啦!」青衣趴在枕頭墊子里,看他東翻西撿的,「睡吧,明天再吃就好了。」
梁振東冷哼,表示鄙視的說:「虧你還是當醫生的,自己都不按時吃藥!」
青淵做個鬼臉,接過他遞過來的藥丸和溫水,乖乖飲下,吐著舌頭道:「我曉得你也不是為我。」
聽她沒心沒肺的話,梁振東不計較。把水杯放好,折回床榻時,拿來一雙棉質腳套細心給她套上。
他的手又軟又大,一如既往溫熱。
梁振東記得,青淵說,她的右腳骨折過,貪涼就疼。
「怎麼那時候不好好治治?」梁振東捏著她的腳踝問。
「學習緊張,受傷的時候我趕巧來了月信不能手術,等月信過了,我也不太想手術了……就選擇了保守治療……」
「你怎麼受的傷?」梁振東躺到她的身側,接著追問:「是上體育課?」
「喔……」
兩人並肩躺著,青淵想了一會,扭頭趴在枕頭上笑嘻嘻對梁振東說:「我為了看帥哥,從台階上跌下來,崴到了腳……你信不?」
梁振東閉上眼睛,搖頭。
「真的。那帥哥比希臘古神話里的阿多尼斯還要帥……"她搖晃他的手臂企圖引起注意。
「嗯喏……」他打個哈欠,撫撫青淵的臉,睡意朦朧:「睡吧,明天有時間,記得看醫生——你這樣抽筋到底有沒有問題……」
青淵摟著他的脖子,不依不饒:「梁振東,阿多尼斯還送我去醫務室呢!校醫慫慫的還說沒事,其實已經骨裂了,我當時都成為了學校的笑話,沒有參加任何運動的人,卻是運動會期間最重的傷者……」
「嗯,睡吧……」
「梁振東,梁振東……」
青淵無可奈何趴在他的胸膛上,聽他均勻的呼吸聲傳入耳來催得心慢慢激蕩。
「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奇妙,對不對?梁振東……"
她吻了吻他的額頭,恬然睡去。
梁振東是真的不太記得了,時間太久,隱約的印象也模糊不清。也許有這麼回事也許沒有這麼回事。當時的事情只是他生命中匆忙一個小點,太微不足道。
他的學生時代是體育和杜明歌,運動是左手,明歌是右手。
濃郁熾熱少年愛戀是熱烈美麗的彼岸花。
梁振東和杜明歌曾經為了去看這種美到天昏地暗的花朵,翹課坐了一夜的火車。擁擠的車站,吵雜的人群,公園裡一望無垠的紅色,小情人在花海里深情低首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