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坦陳

  想著想著,她激動地哭泣起來:「有時候,我真的覺得好累,人生真他媽黑暗透了,一點希望都沒有。」


  梁振東連忙把車子停到路邊,笨手笨腳抽出紙巾給她。


  「為什麼我要的幸福生活就這麼難?我想找一個愛我的和我愛的人就總是尋尋覓覓找不到?」


  「米娜……"

  梁振東很明白現代社會,人人不易,但他十分不曉得如何去安慰女人。


  很多年前,有一個女孩向他抱怨生活的不公時,他只是默默抽著煙一聲不吭,不是他漠不關心,是對生活無能為力,沒有辦法為女孩分憂解難,所以說不出毫無用處的漂亮話。


  女孩傷心的離開了,她說:「我不期待你為我改變世界,但至少你可以改變一下你自己。」


  「米娜,都會好起來的。」梁振東半晌拍了拍米娜的肩膀,道:「回去洗個熱水澡睡一覺,明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米娜突然伸出手緊緊抱住梁振東的脖子,熱烈的像攀附著大樹的樹熊,她的大眼睛光芒四射,「梁振東,你知道嗎?其實當年你的相親對象是我!」


  ……………………………………………………


  時間「滴滴答答」滾動,青淵在客廳轉著電視頻道,她不喜歡流血殺戮的動物世界,也不喜歡家長里短的政法頻道,國內的記錄片謊話連篇,財經更甚……倒是購物頻道,熱情奔放,言語煽動,聽得人熱血沸騰。


  看完恐怖片再看一會購物頻道,壓驚。


  梁振東推門進來,滿屋子洋溢歡快奮進的鼓動購買語言直衝到他耳朵里。


  青淵沒有像往常一般見到他就起身上樓,而是端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穿著漂亮真絲長裙,柔軟的嫩黃色桃領針織衫外套。


  深更半夜,在家穿得這麼正式?


  "準備出去?」梁振東問:「還是剛出門回來?」


  青淵微紅了臉,含混應對一聲。


  早上被趙奇霞擠兌一番,想到過去的種種事情,她的心一直七上八下,看到梁振東回來,才稍稍安定一點。


  不知道全世界的夫妻是不是也如他們這般,吵吵鬧鬧,恨起來的時候,殺對方一百次的心情都有,但恨到再怎麼樣,對方只要軟和一點,自己也沒氣了。


  梁振東就是這樣,無論發多大的脾氣出去,回來看見青淵與他講話,又好像一切的不愉快都煙消雲散,沒有發生過。


  青淵關了電視后,屋子裡頓時靜悄悄的。


  神色自若的梁振東,讓青淵的心安定極了。


  夫妻間哪裡有隔夜愁。


  一想到對方的不容易和難得之處,心裡又湧起無限甜蜜和心疼,也再捨不得生氣。


  雖然過不久,兩人還要為那些事情吵鬧、哭泣、發神經,但這一刻,這一時是好的就覺得一世都能這麼好下去。


  梁振東解開領帶,把手提包放在玄關的凳子上,換了鞋子進來,他端詳了一會青淵的臉,很滿意她圓圓潤潤,長胖了少許。


  「吃面嗎?」他笑著說:「我肚子有些餓了,你要吃一點嗎?」


  青淵走過去接過他搭在胳膊上的西裝抖一抖,仔細打量一會。


  "檢查嗎?"他問。


  "是啊。看看你有沒有把別的女人的東西帶回來。"青淵瞪看梁振東一眼,轉身把西裝拿到衣櫥掛好。


  "你晚上吃飯了沒有?"

  他答道:「在飯店裡吃飯,我就從沒有吃飽過。」對著那些酒囊飯袋什麼珍饈如同嚼蠟,梁振東掄起袖子走到廚房開始準備煮麵。


  "雙錦"到底不比在"宜園",簡單的煮個挂面,兩人都細細嗦嗦找了許久的東西。一會兒找不到挂面,一會兒找不到煮麵的鍋。


  鹽、味精調味都要好好找尋。


  青淵很少下廚,因為討厭煙熏火燎的廚房,也堅決抵抗親自處理那些黏糊糊的肉類。她的廚房工作就只是泡泡茶,端個碗之類的。梁振東早幾年下廚的時間多一些,應付青淵那是綽綽有餘了,只是工作忙碌后也很少下廚房來。


  但廚藝這回事,天生會吃就會做,特別是中國人,尤其是中國男人,基本都有天賦和興趣。


  找齊備東西,十幾分鐘,梁振東不僅煮好麵條,煎好雞蛋,還燙熟幾根碧綠橄欖菜心。


  紅黃白的陽春麵條秀色可餐,青淵舀了一勺酸辣椒卧在上面,大功告成。


  梁振東轉身去料理台上取筷子,青淵忙著用手機拍照,她甜蜜的微笑,左右拍著。


  "別拍了,快吃。"梁振東把筷子遞給她,道:"麵條稠了,就不好吃了。"

  一碗麵條,兩雙筷子,一對夫妻。


  辣椒很辣,吃得很帶勁,青淵吃的不多,大部分時間在看梁振東吃。


  她喜歡看他吃東西,低著頭"撲哧撲哧"大口,真實自然。讓她想起一位女作家的話:"人生在世,不過一日三餐,無需大富大貴也可以很開心快樂。"原話記不清了,大抵是如此意思。


  要是天天能和愛的人在一起同進晚餐,就是人間好時光。


  「你也煮過面給杜明歌吃嗎?」她突然問道。


  梁振東手裡的筷子頓了頓,臉色波瀾不驚,看也不看她低頭接著繼續吃面。


  青淵咬了咬唇,為自己突然煞風景的傻話後悔,又為梁振東的無動於衷氣惱。


  梁振東吃完面,把碗拿到流離池洗乾淨。


  看青淵悶悶的坐在桌前,轉換各種表情顏色。


  「你到底想問什麼?」


  他拿過椅子,坐在青淵對面,認真的問。


  青淵低著頭捏著膝蓋上衣料的褶子,小聲嘟囔:「沒想問什麼?就想知道,你到底煮麵給她吃沒有?」


  「只有這個?」


  當然還有許多許多,關於杜明歌,關於他,但她只低著頭,不說話。


  怕說出來,又會吵翻天。


  「我倒有些話想問你。」


  「問什麼?」她抬頭。


  「上次,你為什麼說我出差的時候,杜明歌會出現在我的房間?」


  青淵心尖一震,手指交繞得更緊。


  「難道不是?**假日酒店,1352房。」


  梁振東皺眉深思,雙手抱胸,眉蹙成一字。


  「我是住在**假日酒店,但不是1352號房。我是熟客,常年住的是0516。不信,你可以去問我的秘書小冰。」


  青淵啞然,瞠目看他,嘴巴張成圓形。


  0516乃是青淵的生日。


  「我不曉得關於明歌和我的事情你究竟了解什麼,但我和她早就結束了。前幾個月我出差到檢陽的時候剛好碰著了她,我當日確實和她吃過一頓飯,再也就沒什麼別的。你為什麼就要懷疑我,不相信我。」


  青淵紅著眼睛,心臟跳得厲害。


  「如果你還懷疑,我們可以找明歌來對質。」梁振東說得認真極了。


  「回國后,我和明歌見了不過三、兩面,連電話都沒留。你還覺得我們有死灰復燃的可能嗎?」


  一千年前的人類也想不到終有一天能登上月亮,未發生的事誰能說死?


  青淵的臉上發燙,感覺彷彿做了件很殘忍的事情,逼著梁振東剝開傷口來顯示對她的忠誠。


  「算了,算了。」越深究心越煩躁,她皺著眉頭轉過身背對他站著,心思凝結。


  「青淵?」


  她擦擦眼睛,吸吸鼻子,好一會兒方說道:「那你為什麼還要和我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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