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來了不該來的人
這樣一想,身下的火直往頭上沖,真是要命。
「你,先下去等我。」
他必須先去洗手間解決一下。
青淵臊得恨不得挖個地洞才好。
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
杜月笙曾感嘆,中國社會三碗面最難吃:場面、人面、情面。
這句話說得透徹,無論是中國的生意人或是為官者,只要有一點點想法。要通達一條上升途徑,這三碗面是躲不過而且必須吃好的。
阮家這樣在江城穩紮穩打幾十年的隱形富豪,做著實業掙得是一分一分攢下來的真錢,那不是放在股票、投行的虛數。所以市裡幾位大官賣他這個面子能來的都來了,因為阮家不僅解決市裡的就業問題,而且只要什麼活動贊助少不了出錢出力。
白銀堆出來的宴席流光溢彩,衣香鬢影。
和中午的家宴相比,晚上的宴會是時尚大片對鄉村二人轉。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世界級名貴紅酒、鮑魚翅肚自助餐、現場演奏正規樂隊,台上著名主持人賣力演出插科打諢……
來這種宴會真吃吃喝喝、看錶演那也是傻了。有錢人心思當然不在這些美食美酒上面。
商權,錢權,官權在交杯置盞中不動聲色流動,成了能夠等價交換的商品。
最近有什麼動向,開了什麼會議,出來什麼新政策?
不動聲色一句話,意味深長一個微笑就夠你回去琢磨幾天。
以前網上不就流傳一個笑話,溫州為什麼有錢?因為溫州老闆集體看"新聞聯播"。
可見,走一條正確的道路就是成功捷徑。
壽星安然快樂挽著年輕的妻子在人群中寒暄,趙奇霞溫柔得體,巧笑如花,極會交際。梁振東和青淵則在門口迎客迎得臉都笑僵,各色人物魚貫而來。省級幹部、市級領導、商場朋友……更有許多開罪不起的人物。
「青淵,今天好漂亮。」
「謝謝。」青淵和盛裝前來的米娜貼面問好,憋著嘴對閨蜜小聲抱怨:「累死人了。」
米娜捏捏她的手臂,別有深意看著梁振東,莞爾笑著說道:「我想站在這裡還沒機會哩。」說完,抿嘴一笑:「我先進去了,待會見。」
「嗯。」青淵點頭。
「青淵!」
緊跟著來的是楊旭生和前閾昃,前閾昃手裡還牽著可愛的閨女琪琪。
「你怎麼才來?我還以為不來了。」青淵走過去笑著在楊旭生胸膛上打了一拳。
「你邀請我,我敢不來?還想不想活。」
楊旭生毫不避嫌,上來給青淵一個結實熊抱。
「幹嘛。」青淵扭捏笑著打他背脊,兩人親密無間哈哈大笑。
嫉妒火苗簇簇在梁振東心裡直燒,恨不得立刻撕開眼前擁抱的兩人。
他不喜歡楊旭生,不喜歡只有他和青淵獨有的回憶,哪怕是學習、工作的相處回憶,他也嫉妒,他想要青淵只屬於他。
可惜,他是主人,對方是客,只得掛滿友善微笑,「歡迎,歡迎。」
梁振東朝前閾昃伸出手,「你好,前醫生。」他還記得這位曾是他的主治醫生。
「你好,梁先生。」前閾昃禮貌伸出手,「我今天是代替'雅納集團'的張納言先生來送賀禮,祝賀阮先生生辰快樂。」
前閾昃說著,把包裝精美紙質信封拿出來,準備送到禮品台登記入冊。
梁振東口裡客氣著,心裡納悶,黑白通吃的'雅納'集團什麼時候有了這麼位白面醫生?他們的魁首張納言已經在江城消聲滅跡,送去請柬是場面功夫。沒想到,他真派人來。
「琪琪,你還記不記得我啊?」青淵笑眯眯地蹲下來摸摸琪琪的頭。
琪琪穿著厚厚嫩黃色長襖子,頭上帶著不倫不類黑色,貓咪耳朵。琪琪對於青淵的撫摸皺緊眉頭,黑葡萄樣的眼睛警惕看著周圍一切。
「禮物既然安全送來,我們也該走了。」
「怎麼就走?」青淵不解的問前閾昃,「你們才剛來。」
「我是受人之託來送賀禮的,任務完成自然要走。」前閾昃牽起女兒的手,「琪琪,和阿姨說'拜拜'。」
琪琪眨了眨大眼睛,指著青淵,突然指著她大叫,「媽媽。」
在場的人莫不吃驚看她,青淵更是嚇一跳,有種受寵若驚。
「媽媽!」琪琪指著青淵又叫一聲。
前閾昃震驚的看著琪琪,好久反應不過來。
「啊,琪琪居然叫青淵'媽媽'?」楊旭生興奮搓著手掌,對琪琪說:「哎呀,琪琪,叔叔帶你玩那麼久,你都沒叫過我哩。快叫我一聲'叔叔'!」
「琪琪。」前閾昃恢復過來,動情地親了親女兒粉嫩臉蛋,糾正道:「寶寶,她不是媽媽,她是阿姨。」
「媽媽。」琪琪對父親生氣地跺了跺腳,鼓起腮幫子,堅持自己的認知,「媽媽!」
「媽媽就媽媽好了,沒有懷孕倒白撿這麼大的女兒!高興還來不及。」青淵笑嘻嘻把他們推進會場:「快進去,堵在門口,客人都進不來。」
「是啊,有吃有喝,回去幹嘛?」楊旭生也拖著前醫生一同進去。
看著他們的背影,青淵嘴角上揚,心情愉悅。
站在身邊的梁振東不知怎麼,心重難受。
青淵還是和他們在一起最開心,最自然,也最放鬆。
沒有眼淚,也不記得有悲傷。
……………………………………………………………站幾個小時,補了幾回妝,青淵漸漸有些吃不消,柳葉眉頻頻擰著。
梁振東心疼,看看腕錶,催促她先進去。
"你先進去吧,張市長也來了,應該沒有什麼重要客人,我在這裡就行了。"
青淵腦子蒙蒙的,早記不得什麼張市長,李市長,什麼正的,副的。芝麻大的地方沒有五個也有四個市長,更不用說那麼多的局長,科長,秘書——姓紅、姓白、姓黃腦袋都繞暈。
"那怎麼行?你也和我一切進去吧。"青淵疲憊拉他袖子,同樣心疼他不易。
梁振東心暖暖的,捏緊了她搭在他胳膊上的柔荑,在手裡揉搓,眼神柔了又柔。
青淵看得耳根發熱,心跳加速,覺得他是不是要說什麼。
「青淵——」
「嗯?」
這時,正好有一輛黑色帕薩特從外面馬路上駛進來,兩人分開握著的手,同時抬頭去看到底是誰。
"是阿哲的新車。"青淵笑著招手,"咦,他好像帶了朋友來。"
"姐姐。」阮立哲跳下車,同樣向他們招手。
「阿哲。」
阮立哲沒有立即過來,而是轉去副駕駛門把門打開。半晌,車上下來一抹俏麗身影。
銀紅短膝紗裙,泡泡狀像童年的棉花糖,修長白皙的瘦腿如仙鶴那麼筆直,鬆軟栗色長發,從頭頂一直垂到腰間,宛如畫片中的歐洲公主,從南瓜馬車下來,參加王子的假面舞會。
那個女孩……
分明是——
青淵當場石化了,直到阮立哲把杜明歌半拖半拉帶到面前,也沒緩過來。
"姐姐,我的——朋友,杜明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