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愛情最重要的是什麼?
青淵抹開魏麗麗的手,道:「你們都出去,我要和她單獨談談。」
魏麗麗知道青淵的軸脾氣,小聲勸道說:「你別胡來。米娜和她媽都在外面等著哩。反正身體是她自己的,我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別的,想想X市的分院——」
「分院、分院,這是分院的事嗎?」青淵怒了,把病歷甩到魏麗麗面前,「米娜不是學醫不懂醫療原則就算了。魏老師,你是醫生。你看這個病歷上的名字是什麼,這個女孩的名字又是什麼?根本就不是一個人,你也敢做手術。她出了'瑞享'的大門馬上就可以告你,告我們醫院!你的醫生執照不要了不要緊,我們醫院也要跟著關門大吉!」
魏麗麗好心好意碰了一鼻子灰,張帆帆更是不敢說話了。
「魏老師,你和張帆帆都出去。這裡出了任何問題都由我一人承擔。」
魏麗麗什麼也沒多說,點點頭和張帆帆一起退出了手術間。
空寂的手術間現在只剩下青淵和呂捷,呂捷仍很緊張地看著青淵,不停地吞咽著口水。
「呂小姐,你的手術恐怕'瑞享'無法為你做了。」
「是……嗎?」青淵聽出她聲音中的顫抖和長舒一口氣的放鬆。可轉瞬,她又皺起眉來,低聲說:「可是,我媽媽——」
「你這一輩子究竟是作為你自己而活,還是為了你媽媽而活?如果我們都覺得你媽媽的做法可笑,為什麼還要去執行它呢?」
呂捷苦笑,把頭扭到一邊,小聲說道:「阮醫生,你不了解我的媽媽,也不了解我的家庭。我的父母都是軍人,從小到大,他們……他們從不聽我說什麼,也不管我的想法。他們只會要求我按照他們的生活方式去生活。」
說著,呂捷的聲音哽咽了。在中國有多少的家庭皆是如此,以愛的名義綁架孩子。
「我實在是沒有辦法……」
青淵輕輕說道:「他們如果不管你的想法,那你同樣也可以不管他們的想法,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書上都寫,父母是孩子的榜樣。他們沒做出體諒和愛護孩子的表率,你也完全有理由去任性。而且,我覺得軍人代表的是堅毅果敢,它不是專制和蠻橫。」
呂捷瞪大了眼睛看著青淵,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理論,把反對父母說得理直氣壯。
「阮醫生,我還第一次聽見有人要我和父母任性的。」
「中國是孝社會,百善孝為先。但你已經是個成年人。完全有主宰自己身體的能力和權力。你可以自由主宰自己的身體,選擇做任何一種手術。但不是以愛和感情的名義被綁上手術台。」
呂捷哭了,細細把頭埋在手掌里,輕輕抽泣。
「阮醫生,你有男朋友嗎?」
「我已經結婚了。」
「那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選擇?」
青淵想了一會,短短几秒,她想起了梁振東,想起了他們的過去,「愛情是各種各樣,因人而異的。我的愛情難題和你的不一樣。愛情最怕的是背叛和欺騙。我只覺得,在一段感情中,如果能至始至終、專心不二的對待過,那麼就是一個合格的戀人。一個真愛你的人不在乎你愛過幾次,也不會在乎你的鼻子是不是高一分、罩杯是不是能再大一號。他愛你的優點,當然會包容你的缺點。人無完人,金無足赤。你說,對不對?」
呂捷咬緊嘴唇,眼眶裡閃爍著晶瑩的淚,她將手擱在褲腿上揉搓著,啜泣道:「我很愛現在的男朋友,雖然我們是相親認識的。他很優秀、很完美、他的家人待我也非常好。可我……我的過去……我的母親要求我一定要做這個手術,因為擔心往後……她說,這是婚姻幸福的保證。如果他得到我的第一次,就會無比的珍惜我。」
「快拉倒吧!」青淵訕笑道:「楊玉環和唐明皇、海蘭珠和皇太極、董鄂妃和順治,這些痴情愛戀都不是彼此的第一次。現實生活中原配離婚的比比皆是,半路夫妻恩恩愛愛的也不少見。婚姻做不到坦誠,就靠欺哄,你覺得會有幸福嗎?天下無不透風的牆,萬一哪日,他知道了真相,你又該怎麼辦?把女孩教得懦弱而順從是家庭教育最大的失敗。太多的女孩得了一種叫'討好'的病,小時候討好父母,長大了討好男朋友和丈夫。以他們的準則來評價自己,他們說'不愛你了'就是世界末日。」
呂捷不住擦著滑落的眼淚。
「我言盡於此,你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這些,青淵轉身準備離開手術間。
「阮醫生——」呂捷站起來,叫住了青淵。
「呂小姐,還有什麼事?」
「請問,我可以借用一下你們的電話嗎?」
青淵輕輕一笑,說道:「當然可以。」
「謝謝。」
「不客氣。」
青淵走回更衣室脫下手術衣,對著儲物櫃里懸挂的小鏡子里的自己長長舒了口氣。
今天遇到的事情雖然惡俗,但不要覺得可笑,這光怪陸離的城市時時都在上演這樣的故事。只不過,瑞享是把它們都綜合起來。
青淵深深凝望著鏡子中的自己,容貌或貞操對女性究竟意味著什麼?
是戀愛的砝碼還是婚姻的寶典?
多少女性為了愛情,為了婚姻,為了幸福,堵上生命……
美應該是一項權力,而不是禁錮。
等青淵走出手術室的更衣室時,外面已經亂成一團。
有哭鬧的、爭吵的、還有氣急敗壞的。
「你到底和我女兒說了什麼?你這個作死的醫生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嘴巴那麼多幹什麼?」
白夫人像發了瘋一樣衝到青淵面前,憤怒地叫囂著,豎起的手指幾乎要戳到她臉上去。
米娜也是一臉怨氣地看著青淵,眼睛里盛滿了她內心的不滿,「青淵,你也太不理智了。你看,現在白小姐把所有事情都告訴她的未婚夫——」
「那很好啊,夫妻之間就該坦誠。」青淵微皺眉頭,冷靜地打斷了米娜的話。
「你、你、你——」惱羞成怒的白夫人躍了過來,張牙舞爪地向青淵撲了過去。
她的手掌在碰到青淵臉頰的一瞬之間被人截了下來。
梁振東皺緊眉頭,把眼前失去理智的女人推離自己妻子。
白夫人狼狽得差點摔倒。
梁振東把青淵護到身後,他是來接青淵回家的。沒想到一來就撞上這樣一幕。雖然他不甚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從心底他就覺得青淵不會錯。
「你——」白夫人指著梁振東的鼻子,不知道眼前這個忽然冒出來的男人是什麼來頭。米娜也不便上前和白夫人解釋。
梁振東冷然看著白夫人,揮手打掉她指到鼻尖前的手指,威嚴地說道:「瑞享是醫院不是大呼小叫菜市場。如果你再無理取鬧,我就會把你扔出去!」
白夫人氣煞白了臉孔,鼻腔里呼呼冒氣,嘴唇顫抖著撂下狠話:「我不會放過你們的!絕不會!我告訴你們,瑞享在X市開分院的事永遠都別想,沒門!」
米娜倒吸一口涼氣,發急地把臉皺成一團,剛想解釋。
梁振東的話比她更快一步,輕蔑地說道:「我們瑞享的成功從來不是靠某一個人,它靠得是我們所有員工的付出和努力。所以在X市開分院的事既不是你也不是我可以左右和決定。如果你不信,將來我們分院開張的時候,一定請你觀禮。」
白夫人氣得牙齒也在咯噠咯噠脆響,一甩頭,趾高氣揚地沖了出去。
白夫人一走,鬧劇也接近尾聲。大家該散的散,該走的走。臨別前,魏麗麗悄悄走到青淵身邊,笑著調侃:「你老公真不賴啊,開口就要把我們的VIP客戶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