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不幹家務的兒媳婦
他才後知後覺,青淵的委屈。
任何一個女孩從孩提時刻開始,對自己未來婚禮有無窮設想。
教堂、戒指、祝福、婚紗……
青淵什麼都沒有要求。
他還猶猶豫豫,想臨陣脫逃。
當時,抱抱她就好了,親親她就好了。而不是愚蠢的說:「即使你不同意,我照樣可以申請法院判決。」
年輕時……
真的,好傻。
不光是青淵,還有他。
這裡是哪?
青淵看清車外景緻,抿緊雙唇賴在車裡不肯下來。
「梁振東!」
她把三個字說得咬牙切齒。
「翠屏小區」是新建小區,一大部分都是舊城改造后遷來的住戶。
機床廠破產,政府接管,地皮也收歸政府接管。為了拉動經濟繁榮,政府又把地賣給開發商做房地產。
原來宿舍筒子樓,又臟又舊,擠哈哈的。一戶人家四十幾平,居住條件確實不好。政府出資收樓,七七八八補助裝修費一起,湊合三千一平米。大家不同意,當時機床廠周圍的房價都七千多一平,政府買了舊房,也住不起就近的新房啊!
買不起新房不要緊啊,遠遠的郊區有安置房呢,車少,人少,空氣好。
大家倔著三月不簽合同。
政府急了,它和開發商可是簽了合同的啊!
考慮到大家情況,立馬提出一個新方案。就是現在有「翠屏小區」的房源,可以以面換面,多出的部分自己出錢購買,馬上籤馬上選房。
200套!
多一套都沒有!
這個消息一出,機床廠工人階級炸了鍋。
「翠屏小區」可是好地段、好位置小區,不僅交通方便,還是學區房。
三更半夜偷偷摸摸去簽合同的大有人在。
房子搬了,機床廠宿舍沒了,原來工人階級情誼也沒了。
哎,怎麼說呢。
姜還是老的辣。
梁家普通工薪階層,好在簽合同時候,梁振東混出些名堂,加了些錢給父母在「翠屏」換了大房子。
梁振東從後備箱提出個幾個大購物袋,滿滿當當塞滿高檔海味、燕窩補品。
青淵坐在車裡咬著手指甲,焦躁得抓狂。
「下車!」
「梁振東,要是知道你要來這,我才不來。」往下,青淵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惱怒地跺腳,一臉抓狂。
婆媳之間爆發那樣劇烈衝突后,青淵根本沒想過要怎麼去面對張青水。
那天的情景,每每一想起。她就煩躁,就後悔,恨自己衝動,把事情弄得一團糟。她又拉不下臉去向張青水賠禮道歉。
梁振東彎腰開門,探身進來替她鬆了安全帶,安撫小狗一樣拍了拍她的頭:「沒事,媽又沒和你計較,還叫我今天一定帶你回來吃飯。」
「梁振東。」
青淵理理被他撓亂的頭髮,不情願地被他拖下車。
車下好冷,風蹭著水泥地竄到羽絨襖子底下,從背脊骨涼到頭頂,她打個哆嗦,捏緊領子。靠緊梁振東吸取些溫暖。
她真羨慕梁振東,從小體育棒棒,無論多冷的天,就兩件衣,一條褲到底。
電梯顯示器突突向上滾,青淵心情越來越緊張,冷不防握住他手腕,哆哆嗦嗦的表明:「梁、梁振東。我、我沒錯的……」
言下之意,你就休指望我會說:「對不起」!
青淵的嘴說著,讓人討厭的話,眼睛卻泄漏心底里的理虧和心虛。
她現在見張青水的緊張不亞於見國家領導人。
害怕,是因為在乎。
在乎梁振東對她的看法。
卻沒想到這樣死不認錯的話很傷感情。
他沒有說話,只看著她。
電梯開了。
梁振東伸手攬住青淵的香肩使勁往懷裡帶去。
在她額頭「啵」的蓋個章。
出來開門的是爸爸梁國棟,瘦小瘦小的男人,一身酸書卷味道。見兒子媳婦回來,特別高興。
「爸爸。」梁振東叫聲,把帶來禮物遞到他手裡,「青淵買的,爸爸的海味,媽媽的珍菇。」
梁國棟接過東西一邊把她們往裡面讓,一邊責怪兒子,「家裡人,花這個錢幹嘛!」
語氣是埋怨的,表情是歡喜的。
「我先把東西提到廚房給你媽瞧瞧。青淵,你坐,你坐!」梁國棟往裡走去,還不忘指使兒子照顧好青淵,「振東,倒水給青淵喝。」
青淵在門口磨嘰著換鞋,額頭燙乎乎的。
梁振東的吻好像給了她無限魔力。
張青水在廚房熬雞湯,梁國棟進來,拖她出去。張青水不肯,扭捏道:「不去,我做飯呢?」
梁國棟小聲罵道:「和孩子計較什麼個勁!他們吵架你是不是真高興了啊!天底下有你這樣的媽!他們離婚你難道就真喜歡!神經病。」
張青水不說話了,心不甘情不願挪到廚房門口,正瞅見看見梁振東彎腰給青淵拿拖鞋。
頓時老不痛快,扯起嗓子叫了一聲。
「喲,來了。」
四目交接,兩個女人都有些尷尬。
長輩都先找自己說話,總不能不說些什麼。
青淵低頭穿鞋,低頭正瞅見彎腰拿鞋地梁振東後腦勺青絲中點點銀線,格外扎眼。
心,忽——有些酸。
「嗯,媽媽。」青淵朝張青水輕輕說,「我們回來了。」
「好,好,回來吃飯,吃飯!」
說完,張青水又鑽回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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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事開頭難,過了這個坎,一家人還是一家人。
張青水對青淵有再多埋怨不滿,礙著兒子面子,也只有忍住。
一個人蹲在廚房摘菜。
「姆媽,我幫你。」
梁振東拿來矮凳,貼著張青水坐下。
「你的骨折長好了嗎?才休息了多久,東奔西跑的。」張青水把青菜扔到籃子。看兒子在媳婦面前沒出息的樣子,氣憤的問:「青淵呢?她怎麼不進來幫忙?」
梁振東笑,「她陪爸爸看電視。」
這爭氣的兒子!活活被他氣死!
張青水肚子里的火氣翻江倒海,站起來到洗菜池洗洗抹抹。不想看見兒子的臉,省得越看越來氣。
原本高高壯壯、漂漂亮亮英俊小夥子,如今瘦得厲害。
一天二十四個小時,他恨不得工作二十四個小時。
工作忙碌、勞累是拼事業,張青水理解。
但家裡老婆不體貼、不賢惠、不心疼老公,她就受不了。
青淵十指不沾陽春水,家務一概不做。最基本地煮飯,炒菜都糟糕,煲湯、燉補品更不會。一天到晚只知道買衣服、買珠寶、買包包。去上海香港買不夠,還要去國外買。
梁振東把摘好的菜放到水池邊,安慰姆媽:「媽,你放心。我身體好著哩。青淵,指甲花花綠綠,水晶,鑽石一大堆。我可不想喝湯的時候,喝著喝著,喝出一片水晶來。」
張青水「噗」的笑出來,心情轉好一些,嘆息把青菜放到水龍頭底下沖洗。
清澈流水沖打碧綠青菜,活潑潑濺起水花。生活只要落實到吃喝睡覺上,就有種歡快氣息。
張青水洗著青菜,漫不經心問:「青淵,沒再說要離婚吧?那天,我也是怕她多心才扯謊的。誰曉得……青淵居然知道你和明歌的舊事。哎——你這孩子,喜歡老婆,也不能把明歌的事告訴她啊!你和明歌那麼多年,換誰都有些吃味。況且,你老婆又是個最多心愛生氣的。」
聽著母親數落,梁振東靠在冰箱捏著下巴,他從沒有告訴過青淵關於明歌的事,別的事情也許記不清楚,但這個,絕對沒有。即使就算他喝醉后說過,青淵應該也不曉得明歌長什麼模樣……
張青水說,青淵多心,愛生氣?
他心裡的青淵可是最簡單好相處的人,最生氣時候,也只是紅著眼睛瞪他,連名帶姓叫他名字。
「媽,你怎麼把青淵說得像林黛玉一樣?」
張青水嘆息一聲,看著傻兒子,「我和你爸都這樣覺得!估計青淵的親戚也這麼覺得。」
來婆家,媳婦哪怕裝裝樣子也要進來問一問:「媽媽,累不累?要不要我進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