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授業門生
劉沛起身作揖回話后，黃明文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仔細打量了劉沛一會。又拿起書，看了起來。
劉沛一陣無奈，這算怎麼回事？自己這拱手作揖的，比站軍姿還累啊。只是，這黃明文不發話，自己又不好意思起身啊。唯有兩眼一閉，心中開始數數。一.二..
數到快一千的時候，黃明文說道：「嗯，倒是有點耐性。坐下吧。」
劉沛早已經有點麻了，直起腰的時候，一陣酸痛，卻又不好意思喊出來，只好咬咬牙，又坐了下來。心想，這次，不會又要等吧。這是黃明文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找自己來消遣？
黃明文此次卻沒有讓劉沛等多久。見劉沛坐下后就說：「劉沛啊，老夫此次找你來，是想收你做我的門生。」
劉沛一愣，門生？按理說，你是這一次的主考，所有的金榜題名的考生，都是你的門生啊。這收我做門生，有什麼意思。且慢，聽這意思，我是中榜了？
似乎知道劉沛此時的想法，黃明文接著說：「明天放榜，你是二甲頭名。」頓了頓繼續道「你應該很奇怪，這樣一來，你就算我的門生了，怎麼我還要收你做我的門生對吧？」
劉沛倒是沒有想到黃明文這麼直接。二甲頭名？就自己那篇文章？難道，真的是有人買榜，暗號剛好就是「一朝平步上青雲？」又剛好被自己碰上了？想到這裡，劉沛不由的再次起身說道：「大人見笑，晚生自知才疏學淺，此次應試所寫文章更是隨意為之，難登大雅之堂。如今大人收我為門生，我著實是愧不敢當。」
黃明文淡淡一笑說：「劉沛啊，既然你也知道。想必你也想到，此次的確有人舞弊，你的文章，的確不入流。別說二甲頭名，換平時，老夫只看一眼，就會撕毀。老夫只問你，你是如何知道那一朝平步上青雲的。」
劉沛一愣，總不能回答說我是穿越來的。這是我看電視看到的，瞎貓碰著死老鼠了吧。於是便說：「大人莫要見笑，考前一天晚上，晚生夢見一位仙人，仙人對我說，此次考試，你只要在每一段開頭寫上一句一朝平步上青雲，保你能金榜題名。本來晚生只覺是考前壓力大，所以才有此夢。怎知那日一進考場，不知為何，腦中確實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出一字半句，腦海中只有這句一朝平步上青雲。於是…」
黃明文哈哈的笑了起來說：「劉沛，老夫調查過你，你也是聰慧之人，十四歲入縣學，次年便考取了童生資格，兩年後，便中了秀才。只因丁憂守孝，所以到了今年才來參加會使。」
劉沛默然，自己也了解過，十七歲中秀才，水平大概就等於進入重點高中。按這個水平，考一兩次就中個舉人進士，的確不難。只是，那是以前的自己，此時的自己，估計連童生都考不過。畢竟人家是從小四書五經，自己卻是從小馬列主義。
黃明文見劉沛不說話，也不以為意，繼續道：「本來，老夫說要收你為門生，也只是突發奇想。我說的門生，不是一般的門生，我說的，是授業門生。」
授業門生？劉沛一驚，門生，只是你主考，我考上了，我就是你的門生。授業門生則是完全不同，是我罩著你，有什麼好處我拉你一把，就跟靠山差不多了。聽著不錯，不過劉沛也知道，黃明文雖然是禮部侍郎，而且還是太子的老師，按說只要太子順利繼位，黃明文的仕途必然也是一片光明，自己能夠有他這個授業老師，自然不錯。不過，前提是，現任太子能夠繼位。想到這裡，劉沛心中一笑，這恐怕沒那麼容易。
黃明文繼續說道：「當然，你也知道，老夫在朝中也無甚根基。做我的授業門生，的確不如拜到楚相門下。」話鋒一轉，黃明文道：「只不過，楚相門下人才濟濟。拜倒他門下，你也難有出頭之日。」
不知為何，此時的劉沛心中突然有了一點想法，前世總是感嘆自己是不是選擇了地獄模式，為什麼日子總是那麼難過。穿越之後的頭一天，也的確慶幸過。這下雖然不是天堂模式了，怎麼著也算是簡單模式吧。可是沒慶幸多久，就高興不起來了。既然能夠從頭開始，難道，真的簡單模式，農婦、山泉、有點田就滿足了。黃明文的地位其實是一個很尷尬的人，他是想保持中立的，但是，太子的老師，他又必然是楚青雲的對立面。就算黃明文有心想要投向楚青雲，但是這太子老師的身份，就是最大的障礙。弄不好，就是兩邊不討好。想到這裡，劉沛說道：「晚生也想問一個問題，不知老師收我為授業門生，是想我日後飛黃騰達，乃至於能達到楚相的高度，還是因為要充實自己的實力？」
黃明文一愣，片刻看著劉沛反問道：「你可知，楚相今日之權勢有多大？」
劉沛繼續問：「老師，你可以選擇誰做你的門生，我也可以選擇誰做我的老師！」
黃明文沉默片刻說：「今日之前，我對你也知道好奇。想來，老夫已經五十了，頂多再過十餘年，便是告老還鄉。仕途嘛，禮部尚書是可以的，若是順利，入閣也是可以的。只是，卻沒有授業門生，也是遺憾。你的文章雖然文理不通，但卻句句在理。此次迫於壓力，老夫不得不徇私舞弊。但是，唯獨你，是老夫親點的。所以，便動了想要收你為授業門生的念頭。今日見你，卻又是另一番想法。因為，你有一種東西，讓老夫覺得你或許可以在仕途比老夫走得更遠，至於能否達到甚至超越他，那就不好說了。」
劉沛看向黃明文，此時黃明文的眼中似乎有某種東西，正在發光。便問道：「不知，老師說的是什麼東西。」
黃明文說道：「運氣！你可知道，這仕途，固然要求能力與學識，但那隻要不是愚鈍至極，都可以靠後天補足。唯獨這運氣，若你二十歲中榜，便比三十歲中榜的人多了十年資歷。若你一開始便是庶吉士翰林，便又比尋常進士要更有機會。下到地方為官，若是風調雨順，三年考成為良，知縣升知府，又風調雨順，三年考成為良，知府升知州，再風調雲順，六年考成為良，便可升道都督或調入六部，然後基本就是五年一品，一切順利，升到二品尚書，二十年。倘若一切不順，二十年，也不過就一直七品。我老夫二十歲中榜，二甲第十五。承蒙先帝賞識，欽點庶吉士。今年五十了，也只不過是三品侍郎。七品升到三品，老夫用了三十年。」
劉沛一愣，想來，在古代，作為一個知縣，只要自己不折騰，又不讓別人太折騰，所管的地區風調雨順，似乎就是最大的政績。與武將不同，必須有軍功才升的快。沒仗打就很難陞官。文官沒事幹就代表管的地方好。不管你是運氣好還是管得好。便說道：「大人，既然如此，我答應做您的授業門生，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黃明文問道：「什麼要求？」
劉沛答道：「晚生想要下放為地方官，而不是直接在朝為官。」
黃明文說：「你可知道，這狀元、探花、榜眼、二甲頭名四人，是穩穩的庶吉士，翰林院編修？這起步就比下放為地方官高？」
劉沛點了點頭說：「知道。但是，您可知道，我要是進了在朝為官，便很難出頭的機會？」
黃明文點了點頭說：「嗯，難得你有如此心思。的確，你若是留在朝中，除非拜到楚相門下，不然，同為翰林，你的確難有出頭機會。下放地方官，反而能有政績。只是，這…」
劉沛笑了笑說：「老師，我這本來就是撿來的功名，既然老師說我運氣好，何不讓我再搏一次？」
黃明文笑了笑說：「好！你倒是有點像老夫的某俄日故人。既然如此，老夫便成全你。」
聽罷，劉沛起身跪在黃明文面前，叩頭拜道：「恩師在上，學生定然不辜負恩師厚望。」
當夜，兩人商議了許久，劉沛一直在黃府停留到了四更天，才回到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