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緣由
「阿遠,你剛才說什麼?你考上秀才啦!」外面四姨太太和高家屯那些人的驚叫更為清晰了,大太太即便是好奇寢室內是否真是是只貓也丟到了一邊,隨著葉眉的腳步也往院子里走去。
「姨娘……」葉遠一愣,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便見以往總是神情透著威嚴的大太太也急促地靠近,忙緊張託了有些激動的四姨太太一把,招呼高家屯眾人道:「我姐弟二人能有今天全靠高家屯鄉親們,這外面日頭曬,不如去屋裡坐著再說。」左邊廂房裡前葡萄架下早已經擺上了三張大圓桌,眾人連著大太太也都跟著往那邊走去。
門口,頓時只剩下陸宸和葉眉相對而立。
「呵呵,今天可真是個好日子!待會兒文宣哥可要多喝幾杯。」葉眉心裡是純粹的喜悅,感激地將陸宸讓到了院內。
陸宸沒有往右廂房自己住的房子走,反倒是筆直進了主屋,站在了過道間門口,「阿遠帶去的銀子還剩了些,你收著放起來下次用吧。」說著,陸宸伸手入懷拿出了一個巴掌大的錢袋,將葉眉從頭打量到底,看她人雖然還不算瘦但臉色蒼白時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沉聲望向院中大河嫂子懷中抱著的孩子,「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小安可有調皮?」
「小安很聽話。」葉眉輕輕搖頭,沒去接陸宸手中的錢袋,「這些銀子文宣哥先收著吧,再過些日子就是府試,怕還得麻煩文宣哥提點下阿遠了。」
「府試就在盛州府舉行,阿遠可是馮山長的門生,不會有人為難的。」陸宸固執地將銀子放到了過道間里的桌子上,「這些銀子你拿去讓晏媽媽買些補品補補身子,看你都瘦得不成樣子。」
瘦嗎?葉眉可是知道很多產婦都有瘦不下來的毛病,她可能因為生產那日受了大罪的緣故,腹部收得很快,正想辯駁兩句,那廂陸宸卻是不給她機會,從懷中掏出了另外一個紅布小荷包放到桌上,「這是給孩子的長命鎖,本該洗三日給他戴上的拖到今天。」
「多謝文宣哥了,之前晏媽媽給貝貝打了個銀的倒是沒你給的這個精巧,得花不少銀子吧?我補給你。」人情如雪球,越滾越多!當葉眉看到陸宸出手的那塊赤金長命鎖下意識就要給錢。
誰知道陸宸也將她不想佔人便宜的性子看得透徹,長命鎖放下后便瀟洒轉身,「這長命鎖小安也有一個,兩個孩子都有才公平!」說完,頭也不回往西廂房走去,還能聽到他溫聲詢問晏媽媽廚房是否有熱水,他打算沐個浴更個衣。
留下葉眉在過道間拿著兩個荷包嘆了口氣,看陸宸那滿身風塵的疲憊模樣連馮靜姝的事情也不好立即開口了。抬腳往寢室走去,家裡人多手雜,銀錢還是先收好吧。
「剛才的……是誰?」展雲颺還靠坐在葉眉那邊,手邊的東西早已放回了原位。聽到葉眉喊出來的「文宣哥」,以及那溫潤男聲喚的「阿眉」,他就覺得不舒服,明明自己和葉眉都同榻而眠了都沒見她一句親近的稱呼,滿滿的客套。
雖然已經猜到「文宣哥」就是之前晏媽媽和葉眉提到的那人,卻還是沒忍住語氣就像是抓到妻子出軌的丈夫,帶著濃濃的醋味和深深的委屈。
「陸先生,半山書院的先生,我的房東。」葉眉簡單解釋了句,拉出炕頭一個上了鎖的木頭箱子,稍微值錢的東西和銀錢她都是放一塊兒的,也不怕展雲颺這富家公子覬覦,當著他的面拿了鑰匙打開。
「這是什麼?」明明耳聰目明已經聽到陸宸和葉眉的對話,展雲颺還是攔著葉眉躲過了那個紅布荷包。
「長命鎖啊,沒見過嗎?」葉眉漫不經心說著,開了箱子將長命鎖和那袋子沒過目的銀錢放進去,在心底默默嘆了一口氣。育兒堂目前只是收支平衡,晏飛那邊也暫時看不到收益,這段時日她的花費、家裡的開支要不是展雲颺大方借的那些銀子還不知道能不能支撐下去。
特別是葉遠那兒,真正到了考試的時候才知道為什麼這時代科舉艱難。出門的時候多少銀錢,現在還剩多少銀錢?光是看陸宸和葉遠一身衣裳和眼下青黑也知這兩人定是沒有亂花錢的。府試在即,勢必還得繼續動用展雲颺的銀子,這麼大筆銀子要怎麼才能還上?
葉眉在發獃,展雲颺又何嘗不是!方才葉眉打開箱子時他好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東西,可是葉眉動作太快,他還沒看清楚箱子蓋又重新合上了。抬眼便是葉眉掛著愁緒的面龐,當即也顧不上箱子里的東西,下意識問了出來,「你在擔心什麼?」
「錢啊……」葉眉也是下意識回了句,末了才覺著和人說這個不怎麼合適,鎖了箱子放回原處擺擺手,「你這樣錦衣玉食的大少爺是不會懂我們這些升斗小民的悲哀的。我出去了,你小心點別被人發現。」
「嗯?」展雲颺揚揚眉卻沒多說什麼,畢竟他上次給葉眉的銀兩應當剩餘不少,而且別的事情他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只是現在不好告訴葉眉而已。
掛心著剛才驚鴻一瞥的東西,展雲颺第一次巴不得葉眉趕緊出去。外面也傳來大河嫂子的呼喊,葉眉牽挂著葉貝貝,壓根沒注意展雲颺頗為急切的俊臉,理了理頭髮快步出了房門。
江湖是個大染缸,太子麾下也是能人輩出,別說是木頭箱子上一個小小的鎖頭,就是再複雜一些的機關展雲颺也有所涉獵,在葉眉出去后沒一會兒就用發簪開了箱子,上面精緻的長命鎖讓他眉頭微皺,翻到最下面剛才只看到一腳的翠色時才是如遭雷噬!
雙魚佩!展家傳家寶,展雲颺親娘留下來的翡翠雙魚佩!在那個如夢似幻的夜晚后消失無蹤的雙魚佩!
竟然在葉眉的錢箱里出現!
展雲颺輕撫著雙魚佩,說不出心裡是個什麼滋味!
第一次見到葉眉他就伸出援手,之前還以為自己是一時糊塗,現在想想分明就是覺得眼熟!總覺得靠近葉眉有一種熟悉的味道,不也是曾經在鼻端飄過的嗎?
說實話,那一夜的印象並不是很深。一來他的確喝得有些多,二來那晚的葉眉膽怯瑟縮,全程都在驚惶哭泣。算來也不能稱之為「一夜」,要是記得不錯的話當時聞到一股甜香后莫名地興奮,以為是在夢中,於是抓住身邊女子不顧她的哭泣掙扎強行進入,進入后那緊窄溫熱的甬/道立刻逼得他繳械投降,總共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之後他又沉沉睡去,醒來後身邊的人已經成了滿身脂粉味道的林芳菲。
此刻是什麼心情?狂喜!因為那人是葉眉。可是萬一古俊那邊調查結果出來那夜另有其人呢?
展雲颺背後升起一股涼氣,下意識搖搖頭,鳳眸盯著雙魚佩目光犀利,那人,應該就是葉眉。至於為何葉眉對他毫無印象,她古怪的身份也許能說明一切。
當日床/上有血,他也能記得衝破阻礙時身下人的哭泣和抗拒,她是處子無疑!算算時間,難道……
「二爺,趁外面還沒開飯你先用吧。」
展雲颺也不知道自己腦袋裡天人交戰了多久,晏媽媽小心翼翼的聲音在屋內響起,他才猛然回神,發現手上還拿著雙魚佩,慌慌忙忙往葉眉的箱子里放。
晏媽媽見狀滿臉的恨鐵不成鋼,「二爺,就算你感念夫人救命之恩也不用拿傳家寶報答啊!再說了,你想要報答夫人大可堂堂正正送銀錢送東西,如此偷偷摸摸開夫人的銀箱好么?」
展雲颺動作一頓,眸中閃過一道亮色,「晏媽媽,我記得你說過這輩子只認我娘一個『夫人』!」
晏媽媽面色大變,若非展雲颺護不住她們母子,她又何必認葉眉為主;倒不是說葉眉不好,只是被展雲颺提起來之後心裡有些愧疚。沒等她開口,展雲颺已是將雙魚佩重新放到了箱子底部,「啪」的一聲將鎖頭恢復原樣,懶洋洋將簪子重新插回頭上,突然轉了話題,「我曾經聽晏媽媽你說葉貝貝看著眼熟得緊?不知道晏媽媽你除了看顧我和晏飛還看過哪個人從小到大。」
雖然覺著這問題有些奇怪,話題也轉得太快,但樸實的晏媽媽還是如實地搖了搖頭,「沒有……」
話音還未落下,晏媽媽便被突然湊到眼前的冷硬面孔嚇了一跳,可往日不怎麼敢直視展雲颺,此時才發現葉貝貝的五官不正是和眼前這張臉有幾分相似嗎?久遠的記憶翻出來,晏媽媽顫抖著手指指著展雲颺,「像,真像!」
「晏媽媽可知我先前為何與林芳菲定親?」展雲颺身子一縮,又換了個話題。
展雲颺是為什麼會和林芳菲定下婚約?這一點晏媽媽當然知道,想起來就有些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