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反正都要回去的
龍淼其實兩周前剛剛來過一次,這次又突然前來。除了梵凡拿到新人獎以外,同時帶來一些壞消息。
「說吧,能有什麼壞消息?」田嘉銘問,他看起來很淡定,畢竟離開燕島市兩年多,他也不是很肯定,哪裡還有什麼事情值得自己去牽絆,然後能發展到稱之為壞消息的程度。
被田嘉銘這樣一說,龍淼也有點猶豫,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件事,「確實,說是壞消息似乎也有點牽強,與其說是壞消息,不如說整件事比較麻煩。」
田嘉銘嘆了口氣,「多麼麻煩,大約都是我家的事情吧,和梵凡沒什麼關係。」
龍淼思量了一下,回答道:「也不是完全沒有關係,那麼從頭說一下吧。簡單概括一下,天石集團要完蛋了。」
原來隨著時間的遷移,雲璐和田嘉銘的婚事也徹底沒有了指望,轉頭雲璐就嫁給了另一家的公子,形成了新的聯盟。
這時候野心勃勃的白浩楠已經基本接管了葉家的產業,並趁著亂局快速的進入了這場商場混戰中。
白浩楠並非是龍淼那種正經商人,做聲音掙錢的手段並不多,卻大多陰損。硬說想誰,田嘉銘一直覺著更像是自己的父親。
龍淼遠離這樣的紛爭,自然不太清楚其中的細節,但是最後的結果就是,白浩楠為了扳倒田建軍,下了很多力氣。
眼下,田建軍可能要面臨非法集資、非法經營、行賄甚至包括洗黑錢等多項起訴。但這些消息多事龍淼從別人那裡收集的,半真半假。
然而有一件事卻是坐實了的,田建軍名下有幾個公司的資產凍結了,剩下幾個也難以為繼。他為了爭取更多的流動資金,現在已經將田嘉銘名下的展夢集團紛紛變賣。
「糖果廠我是無能為力了,畢竟還沒有開始正常運轉,始終沒有找到下家,現在正在低價出售,好在,那個糖果廠效益不怎麼樣,所以一直沒有人接盤。True的售價最高,我和王有慶聯合才勉強收購,算是保住了。其他的我也無能為力了。」
龍淼說完,又看向梵凡補充了一句:「為了快速回籠資金,陳梅作為這次專業組的金獎得主,和我聯合邀請大家來燕島市開頒獎禮,組委會住在True,普通參加人員則由王有慶集中安排。」
聽到這一切,田嘉銘的表情自然有點沉重,但梵凡的臉色卻別田嘉銘還要沉重。
龍淼說完也完全無言的看著田嘉銘,雖然在場的三個人都能算作當事人,但故事的核心卻是田嘉銘無疑。
他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笑的有點勉強:「其實這些事,我原本就覺著是早晚會發生的,他做的那些事情,終究是要償還的。」
可是那畢竟是他的父親,就像梵凡一直一直想要逃離的父親突然死去后,她的內心仍舊是不能承受的疼痛。
所以梵凡突然走過去,抱住了田嘉銘。那是一種完全沒有意識的心痛,那是一種沒有參雜其他感情的通感。
突然兩個人又重新站到了同樣的立場上——一個愛著對方,卻害了對方父親的人。
「反正都是要回去的嗎……」但是比起梵凡,田嘉銘終究是更堅強一些的。他輕輕的抱著梵凡,並吻了她的額頭。自從來到滇水市,這是第一次梵凡沒有躲開田嘉銘的吻。
在接受了田嘉銘的吻之後,梵凡默默的留下了眼淚,「是啊,反正都是要回去的。我,還沒有好好和父親道別。」
這次回到燕島市只有田嘉銘和梵凡兩個人,而尹紅留在滇水市看店。一晃就是快要三年的時光,再回到燕島市感覺處處熟悉,卻又處處陌生。
雖說論關係,龍淼和陳申結婚,兩個人怎麼也會光顧。但那個時候,燕島市對於梵凡來說,總像是個詛咒。
現在,時光給了她最好的治癒,也終於讓她找到了一個最好的理由。
很多事情,終究是要回到這片土地上,才能解決。
第一站,他們先去和陳申會和,然後先去公墓看梵志國。
公墓遠離市區,一路上也十分安靜。
梵凡看著道路兩旁的風景,感覺十分陌生。
雖然去公墓下葬的時候梵凡是在場的,可是因為當時發病的原因,卻始終記得不太清晰。
對於梵凡來說,這或許是她第一次真正的來給父親道別。
眾人將梵凡帶到了梵志國的墓前,然後就走開了,給梵凡留下一些私人的空間。
梵凡看著墓碑上那張照片,心中有些莫名的悵然,原來父親笑起來的樣子也十分的親和可愛的。可是在她的記憶中,大多時候,他都是喝的醉醺醺的,然後暴跳如雷。
可是怨恨又有什麼用,現在她面對的不過是一座冰冷的墓碑,他既不能再打罵自己,也不能再對自己展示他的關心和在意。
原來聽說「人不能和墓碑和解」,她感覺這不過是一句玩笑話。
現在,她卻比任何人都深刻的認識到,她永遠的錯過了對父親說句對不起,聽父親說句對不起的機會。
「爸,我現在終於知道了,無論如何,你都是我爸……不管怎麼做,終究是因為擔心我過不好……」
梵凡是個愛哭的人,她也一直覺著自己面對這樣的場面一定會哭。事實上,在滇水市的時候,梵凡每每想到這個場景也會流淚。
但是現在,她站在這裡,卻連流淚的慾望都沒有,她的眼睛如此的乾涸,就像此刻自己的心靈。
她沒有帶花,而是帶來了一副自己作品,那是她學著梵高的樣子,給父親畫了一幅畫。畫中,一邊是父親最喜愛的各種酒,但是那些酒的旁邊卻放著他最討厭的甜點。
這代表著梵凡心中對父親不能言說的懷念與怨恨。
梵凡蹲下身,輕輕撫摸著墓碑,語調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的平靜:「爸,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可能都要和田嘉銘結婚了。所以……希望你,最終還是能祝福我們……」
說完這些話,她站了起來。
不遠處的田嘉銘走過來,小心地看著梵凡。
梵凡轉過身,再看田嘉銘的時候,似乎突然放下了很多負擔。
她突然伸出手,擁抱了田嘉銘。這是她生病之後的第一次,她決定不再違心的逃避了。
田嘉銘一開始還有點吃驚,但很快,他回應了梵凡的擁抱。
又一次,田嘉銘的唇吻向了梵凡唇,然後他們的靈魂又一次聯結。
「我們走吧……」梵凡笑著說。
可是田嘉銘卻突然單膝跪下,並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盒子,他袖長的手指打開那個盒子,裡面是一枚戒指。
「梵凡,當著叔叔的面,答應嫁給我吧。雖然他一直不同意我們的事情,可是這樣重要的事情,終究還是要當著他的面做,你才能安心吧。」田嘉銘眼神十分莊重,好像這件事他其實已經醞釀了很久,思考了很久。
和曾經的梵凡設想不同,那枚戒指沒有誇張的造型,沒有耀眼的鑽石,只是一枚普通的、簡單的素金戒指。
但梵凡卻明確的感覺到,這枚戒指,就是她此刻最最想要的樣子。
生活本就是這樣,不需要點綴和繁複去體現它的華貴,她需要的也只是這樣一份樸實無華卻又貨真價實的愛情。
梵凡伸出手,讓田嘉銘將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手上,然後笑著說了一句:「我,答應你。」
她是愛哭鼻子的梵凡,可是,現在她哭累了。她不想自己的生活再被眼淚染得濕噠噠,咸膩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