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逃離
半夢半醒間,田嘉銘突然好像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突然睜開眼,長長喘了一口氣。隨後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和無盡的黑暗。
手臂上有冰涼的痛感,應該是因為剛輸完營養液的關係,田建軍用這樣的方式對抗田嘉銘的絕食。
事實上,這種方式也是十分有效的,現在的田嘉銘已經虛弱到無力反抗父親給自己輸營養液了。
這次田建軍是下定決心要和自己的兒子死扛了。
這次想來是晚上,房間里黑著燈,沒有人,不遠處的窗戶外是無盡的星空。
這是距離燕島市三百公里的湛盧市,高級酒店的頂層總統套房,此刻卻變成了牢籠,把田嘉銘死死的困在了這裡。
「梵凡……」田嘉銘張嘴了叫了這個自己日思夜想的名字,但嗓子沙啞的卻全無人樣。
那簡直是魔鬼的聲音。讓田嘉銘想要淚流。
他活動了一下生澀的眼眶,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讓自己坐起來。
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裡趟了幾天了。清晰的記憶停留在了自己被困的第七天,之後就開始因為低血糖開始反覆的出現暈厥和昏迷的狀態,也就不太能確定自己趟了幾天。
另一張沙發上的保鏢睡的很死,事實上,從田嘉銘開始出現昏迷狀況之後,他就開始十分鬆懈了,有幾次晚上田嘉銘甚至是被他吵醒的。
田嘉銘摸了一下自己右手,果然比左手涼很多,這是輸完液不久的跡象。
很好,這說明此刻他要比平時躺著的時候有更多的能量,或許能做點這幾天不能做的事情。
他小心翼翼的,從躺著地方慢慢的移到床邊,然後將雙腳放在地上。
這個平時對他而言再簡單不過的動作,他彷彿用了一個世紀的時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完成的。
他坐在床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豆大的汗珠掛在額頭,也打濕了貼在後背上的睡衣。
但相比起這個,他下面要做的動作會更加消耗他的能量。
雙腳用力,想要支撐起自己的身體,但是第一次失敗了,他的臀部剛離開床邊,很快一陣眩暈席捲過來,他眼前一黑,又坐在了床上。
還在暄軟的被子和床墊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
隔壁沙發上的保鏢稍微受到聲音的侵擾,翻了個身,但仍舊睡去了。
田嘉銘看著那個父親專門請來看管自己的保鏢,突然覺著好好笑,為了交換幾個億的利潤,田建軍想要犧牲的不僅僅是兒子的幸福,現在甚至變成了兒子的自由,兒子的性命。
他賭田嘉銘不會真的回去死。而且田嘉銘確實沒有真的打算去死。
可是難道只有自己真的死去了,才能喚醒田建軍心中的父愛嗎?或許陳申活的太逍遙了,讓田建軍不相信這樣的對質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
田嘉銘咬咬牙,再次讓自己站起來。
這次成功了,雖然劇烈的眩暈讓他差一點再次倒下。
從總統套房到門口有多遠?再大,也基本上一分鐘內就可以離開。然而現在,田嘉銘不是很確定自己需要多久。
每一步都好像耗盡了全部的力氣,每一步都好像快要暈厥,每一步都覺著自己的人生或許就這樣突然終結了。
但是每一步,都在靠近梵凡。
被困住的第一件事,田建軍拿走了他的錢包和電話,並且讓酒店切斷了這個房間所有的電話線和網線。
白天兩個人,晚上一個人,輪流值守,田建軍說:「關到他同意娶雲璐為止!」然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於是田嘉銘開始絕食,以此告訴田建軍,不能娶到梵凡他寧可死。
但就像是現代社會的武器都是威懾性的,誰也不希望真的打起來。不管是田建軍還是田嘉銘都深信一點:沒有人會真的會讓田嘉銘死,不管是田建軍還是田嘉銘。
但這仍是一場時間和意志力的對抗。
從長遠來看,勝出的一定會是田嘉銘。
但是這個時間,不是每個人都能消耗的起的,比如說看似在這場較量之外,卻始終在漩渦中心的梵凡。
她一定等急了。每每想到這裡,田嘉銘就會感覺到一陣心悸。
她一定等急了,此刻卻成為他離開這個華麗牢房的最大動力。
田嘉銘的手放在門把手上的時候,整個人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在門口處是看不到套間裡面的情況的,但這個角度卻還是隱約看到睡在沙發上的保鏢,他好像動了一下,這讓田嘉銘整個人都差點嚇的暈過去。
但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用盡全身力氣,田嘉銘扭開了房門。
走廊里的光亮一下子照了進來,讓他完全睜不開眼。這一刻離他從這個門口走進來,已經過去一個多星期了吧。
龍淼的預感是正確的,這些看起來充滿誘惑的項目,都出自田建軍之手。他費盡心思做了四個相近又完全不同的項目,就是為了引誘者自己的兒子上鉤。
田嘉銘關上門,站在光亮中讓他有些不安,他眯著眼睛看了看樓道的兩頭,一側是電梯,另一側是消防通道。
他做過高端酒店,自然知道這樣的酒店為了讓高端客戶住的舒心,一般頂樓都是必須刷卡才能上下的。但是消防逃生通道,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阻隔的。
雖然走電梯可以節省不少的體力,但是電梯的對面會有服務台和布掃間,如果再驚動那些人就麻煩了。
走消防通道下五層,再乘電梯到一樓。出現在大廳的時候,田嘉銘的體力已經完全透支了,頭暈,噁心,甚至休克的低血糖癥狀都已經開始出現了。
站在電梯門口的田嘉銘看著服務台還在值夜的服務員,他看著自己穿著睡衣,赤著腳的樣子,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躲不過這一關了。
他用體內僅有的那點糖原供養了幾乎已經停擺的大腦,然後想出了一個堪稱完美的計策。
「先生,需要幫助嗎?」夜班服務員很遠就看到幽靈一般,消瘦的不像樣子的田嘉銘,顫抖著聲音說。
而田嘉銘啞著嗓子,只說了一句話:「快,打120!」
這句話幾乎耗盡了他全部氣力,然後一頭倒在了地上。
對方哪裡敢遲疑,如果病人死在了自己酒店,這幾個職業的服務員可是承擔不了這個責任。
很快120就呼嘯著將田嘉銘接到了湛盧市一個三級醫院,但由於田嘉銘絕食倒是身體整體狀況較差,很快就又轉到了湛盧市中心醫院。
在進入搶救室之前,田嘉銘將陳申的電話給了護士,說:「我一個人來湛盧市出差的,身上的錢沒拿著,你給這個人打電話,他會解決住院費的問題。」
說完這句話,他就徹底的昏死過去。
沒有人知道,這是這個人近一周來,醒來時間最長的一次了。
田嘉銘醒來的時候是個白天,陳申正站在他的身邊。
「快給梵凡打電話!」田嘉銘啞著嗓子喊。
陳申猶豫了一下,機械的回答到:「好……」
但是完全沒有拿出手機的意思,他猶豫了一下問,「你還要跟她說話嗎?」
田嘉銘雖然已經醒來了,但是腦子也不是非常靈光,想了很久才說:「不了,我現在的狀態會讓她擔心的。」
他說完這句話,陳申臉上出現了得救的輕鬆表情,「好好,我出去打,一會就回來。」
趁著陳申出去打電話的空當,他隨手看了一下自己床頭上的登記,震驚的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在這裡住了三天了,而距離自己最後一次和梵凡聯繫,已經是兩周之前的事情了。
或許,我應該親自跟梵凡說一聲的。
田嘉銘低下頭,不知道為什麼,一想起梵凡,內心就充滿了強烈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