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女夜魔準備常駐
第239章 女夜魔準備常駐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溫馨的山洞。
是的，「溫馨」的「山洞」。這兩個詞似乎很難聯繫起來，然而事實如此。
山洞裡面的苔蘚和灰塵都被這裡的主人收拾得很乾凈，連鐘乳石似乎都用清水仔細擦拭過，岩壁上面生長的樹木根須更是經過了人為的修剪，變成了山洞內部的裝飾品，增加了生活的情調。
一圈蠟燭圍繞著岩壁被點亮，令人可以毫無障礙地將眼前的一切盡收眼底，而光線又恰到好處地不會刺傷人眼，同時又有點……烘托異樣的，氣氛。
一個曲線窈窕優美的身影背對著蘭恩，她跪蹲在地上，在忙活著什麼。
而在她的不遠處，躺著一名年輕人。
從他的打扮可以判斷出，這是一名德魯伊學徒；從他平穩的呼吸和起伏的胸膛來看，他很安全；而從他閑適的表情和微微揚起的嘴角可以體會出來，他不但安全，甚至還很快樂。
蘭恩皺了皺鼻子。
「既然進來了，不如好好聊一聊？」背對著蘭恩的身影突然出聲道，「我還得『感謝』你幫我趕走了狼群。如果要我自己出手，可得花費一番功夫了。」
蘭恩穿著鋼鐵護脛，哪怕再怎麼放輕腳步也還是會有一點細微的聲音。理論上這是人類的耳朵分辨不出來的聲音，但顯然背對著蘭恩的這個不是凡人。
說話的窈窕背影轉過身來，露出了上半身極盡「自然」的裝扮——
根本沒有裝扮，看不到一根布料。
那皮膚上每一條弧線和每一道色澤都毫無遮掩地出現在蘭恩的面前。在洞穴裡面若隱若現的燭光照耀下，那些層巒疊嶂的地方投下些許陰影。
而那些陰影依舊遮擋不住什麼，反而好似熱油添水一般將洞穴內的暖濕氣氛更向上託了一層。
饒是蘭恩已經經歷過了布洛奇隆樹精們的鍛煉，依舊鼻尖熱了一下。
樹精們雖然裝扮「自然」，但她們清冷，宛若空谷冰泉。對於異性，她們不會有一絲的情緒波動，連增加部族數量的行為都是完全地出於義務。
而眼前這個身影的「自然」，怎麼說呢……是屬於「春天來了，又到了萬物復甦的季節」的那種自然。
不愧是女夜魔！
蘭恩左右張望了一番，似乎在誇獎這個洞穴內的布置，意有所指地誇讚道：「真不錯啊。」
突然間，蘭恩感覺到自己背後的黑魔法彎刀抖了抖。
而看到蘭恩從洞穴的陰影中顯現身影之後，女夜魔卻大驚失色。雖然蘭恩有著顏色和形狀都與琥珀貓眼不同的獅瞳，但是他胸前的徽章和背後的雙劍依舊具有極強的標誌性。
「獵魔人？」女夜魔後退兩步，「你是接了獵殺我的委託而來的嗎？」
那表情楚楚可憐，那聲音靡靡發顫，若是一般的戰士，光是這一幕就能讓他們拔不出劍。
蘭恩嘆了一口氣，搖搖頭：「不，我只是來找人的。而且是格德告訴我你的存在的，我是他的朋友。他沒有對伱動刀劍，所以我也不會傷害你。」
卻沒想到女夜魔在聽了格德的名字之後情緒並沒有緩解多少。她倒是不害怕了，臉上轉而變成厭惡。
「那個大個子的獵魔人？你是聽了他的故事過來的？那你可能要失望了，那我再說一遍：我是不會和獵魔人過夜的，哪怕是出於感激！」
女夜魔氣憤地說道：「你們的身上滿是羊角魔和我其他同類的血液，令我作嘔！」
這麼說著，女夜魔雙手叉腰，晃晃悠悠地大步上前：「你這個……」
女夜魔的話沒有說完。因為恰在這時，蘭恩走進了燭光照亮的地方。
他身上的盔甲微微反光，身後的大獅鷲披風隨著走動微微飄揚。
金髮在洞穴之中似乎比蠟燭的光線更亮，而他臉上英朗的線條隨之投下分明的陰影。
女夜魔微微愣了愣神，她看到了蘭恩身上能被看到的地方，似乎也看到了一些本不能被看到的地方。
她再次開口，這回語氣中開始有了遲疑：「你……」
……
蘭恩曾經聽豪斯提起過：在陶森特的時候，他和艾斯的小隊遇到了女夜魔，甚至是在對方的指點下才最終找到了托馬斯·莫呂的墳墓，完成了蘭恩給予侍從們的任務。
但是蘭恩是沒有碰到的對方的，彼時他已經深入了托馬斯·莫呂的實驗室遺迹，再出來就已經是一年以後，直接由傑隆的傳送門回辛特拉打仗去了。
不過蘭恩還是聽豪斯描述過那個女夜魔的外貌的：五官精緻誘人，身材峰巒疊嶂，咖啡色皮膚順滑似絲綢，身上衣著精簡而挑逗，還有不明趣味的白色顏料塗紋，氣勢神秘而媚惑。
用豪斯信誓旦旦的話來總結就是：「我出於作戰準備的目的迅速地觀察了她周身上下，不得不承認她比玫瑰苑的最貴的服務還要令人神智昏暈。不奇怪陶森特的騎士們甚至願意背地裡違抗公爵夫人的命令去保護她！」
除此之外，豪斯還有著疑慮：「那名女夜魔原本想要艾斯留下作為交換才告訴我們任務目標的位置。但是當知道我們是您的侍從、尤其是在聽到您的姓氏之後立刻就態度大變，說什麼您的『力量』超群，很快就給予了我們幫助。」
「她還說，不日就會來拜訪您。」
蘭恩在聽完豪斯的報告之後一直嚴陣以待、枕戈待旦。只是如今距離侍從們和女夜魔相遇到現在已經過了好幾年的時間，那名約定好會來拜訪的女夜魔卻一直不見蹤影。
考慮到如今的南北形勢，或許是路途過於危險了吧。
蘭恩沒想到如今在史凱利格卻遇到了另外一個女夜魔。
這名女夜魔的氣質與豪斯他們描述所相遇到的那一個截然不同。如果說豪斯他們遇到的是比玫瑰苑頭牌還要熟練、誘人的蠱人存在，是一朵明艷的紅玫瑰；那麼如今蘭恩對面的這名女夜魔給蘭恩的感覺就好像——一個愛好奇特的「純潔」山野精靈？
蘭恩是這麼覺得的。
她頭上長的角甚至還是牛角，配合上烏黑的頭髮以及雪白的皮膚，甚至會給人一種嬌憨的感覺。
用小白花來形容女夜魔或許會很違和，但是此刻眼前的女夜魔給蘭恩的氣質感覺就是如此——雖然這朵小白花上面有著泥濘，卻依舊能給人一種彷彿被污濁了還不自知的單純感。
或許蘭恩前世所說的「純欲風」就是如此吧。
這樣矛盾的存在在這個世界還有很多，比如蘭恩曾經遇到的湖中仙女。在詩歌的傳頌中，湖中仙女面對真正的五德騎士，不但會給予對方神聖的湖女之劍，還會用身體作為獎勵，讓騎士們陶醉其中。
在詩歌的傳說中，湖女之劍有過不止一個持有者，顯然湖中仙女也不止獎勵過一名騎士了——但是這並不妨礙湖中仙女依舊是所有騎士和藝術創作者們心目中神聖、純潔、美好的存在。
蘭恩眼前的這名女夜魔就有點那種喜歡獎勵人但是依舊能夠保持純潔的氣質在身上，雖然跟湖中仙女比起來她「獎勵人」的那部分氣質重了一點，但是「純潔」的感覺依舊存在。
而這種氣質，或許比陶森特的那名女夜魔還更能夠吸引特定的人群……
……
倒在地上酣睡的德魯伊學徒突然驚醒。
他茫然地打量了一下四周，似乎是在尋找什麼，然後他就看到了正背對自己的蘭恩。
聯想到自己剛剛在昏睡中迷迷糊糊聽到的「獵魔人」「獵殺」幾個關鍵詞，德魯伊學徒立刻就跳了起來。
「是誰，是誰要傷害我的娜諾米！」德魯伊學徒指著蘭恩大聲吼道，「是不是你，你這個變種的怪……」
德魯伊學徒的維護的話語戛然而止，因為蘭恩此刻已經轉過了身。那雙沒有感情的獅瞳好似在看一個死人。
一直在橡木之環進修、尚未開始歷練的學徒哪裡經受過這個？再瘋狂、再好戰的史凱利格人，也投射不出這樣的眼神。
德魯伊學徒立刻打起了哆嗦，話裡面的語氣也立刻開始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這位……先生？」 他看向蘭恩胸前的家族紋章，猜測對方一定是一位爵士：「傷害手無寸鐵的女性……有違道義。而且娜諾米從未傷害過任何人……」
蘭恩面無表情地看了學徒一眼，又看了名為「娜諾米」的女夜魔一眼，說道：
「我受橡木之環的費托夫大師的委託而來，尋找他失蹤的學徒。我聽聞同伴提起這裡有女夜魔——以及陪伴女夜魔的德魯伊學徒，所以過來了解情況。」
蘭恩話音剛落，那名德魯伊學徒就跳了起來：「什麼？導師派人過來找我了？我到底在這裡呆了多久了？」
很好，看來這傢伙就是費托夫要找的學徒了，得來全不費工夫。蘭恩點頭，幸好自己剛剛控制住了脾氣沒有拔劍把對方給劈了。
而女夜魔則白了這名德魯伊學徒一眼：「已經過了一個月又十二天了。」
德魯伊學徒聞言頓時如遭雷擊：「什麼？我以為才過了幾天而已……我只是想著再過一天就走，再過一天就走……」
女夜魔娜諾米搖搖頭，轉過身來朝著蘭恩解釋道：「那些思想古板的老頭子們總是認為我會給年輕人下咒，但事實上男孩子都是自己貼上來的，我甚至還要施展魔法將他們趕走，讓他們乖乖回家。」
隨後她指了指學徒：「只有他對精神魔法的抗性比較高，而我又不想耗費太多功夫，所以就先讓他在這裡睡著。我就知道一定會有老資歷的德魯伊會找上門來，我可不想招惹他們，之後我就打算換個地方居住了。」
女夜魔的話宛若利箭一樣扎進了德魯伊學徒的心裏面，差點讓他雙腿失力而下跪。
蘭恩則打量著這個整潔的洞穴，他剛進來的時候看到女夜魔背對著自己跪坐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什麼，現在才發現對方是在收拾東西，看樣子確實是要搬家的。
而女夜魔收拾的那些東西居然是花卉。
「你在種植草藥？」
看到蘭恩好奇的眼神，女夜魔主動解釋道：「不，只是花而已。我是森林女夜魔，收集花朵方便採食花蜜。」
蘭恩挑了挑眉，魔物圖鑑裡面可是從來沒有將女夜魔進行過分類的，這種「森林女夜魔」的名稱確實是他第一次聽說。
「而且……」女夜魔笑道，「它們很美，不是嗎？哪怕是怪物也會嚮往美好的事物。你在尋找草藥嗎？我……很樂於分享。」
女夜魔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做出什麼其他的動作，僅僅只是笑了一下。就這也讓一旁原本憤慨於她話語的德魯伊學徒又呆愣住了，似乎再次遺忘了自己的歸期。
女夜魔的態度很熱切，蘭恩卻皺了皺眉。
「你剛剛見到我的徽章和雙劍的時候還很厭惡我，但是現在卻變得『樂於分享』？」蘭恩微微活動了一下手指，「我想知道原因。」
「因為我知道你是誰。」女夜魔捂嘴輕笑道，「你是蘭恩·蘭尼斯特·雷安倫，對嗎？」
看著蘭恩露出的驚訝的表情，女夜魔彷彿惡作劇得逞一般，笑得渾身都開始顫抖了：「我在陶森特那裡有姐妹，她曾經跟我說過：有一個姓氏為『雷安倫』的騎士出現在那個表面安詳的王國，那個騎士的家族紋章就是獅子。」
一個身在南方的陶森特王國，一個身在海外的原始叢林，她們之間是怎麼交流的？
「別用這麼驚訝的表情看著我。」女夜魔玩味地說道，「我只是喜歡住在森林裡，不代表我真的變成了一個鄉野的姑娘。你要知道，我們女夜魔——可是自從天球交匯起就降臨到這個世界的旅客，有一些超過你們理解的能力可是再正常不過了。」
「於此同時，我們也有能力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東西……」
女夜魔好似看穿了一切：「比如『雷安倫』這個姓氏所代表的意義。年輕的獵魔人，你的血脈裡面，可是藏著難以想象的力量呢。」
……
說到這裡的時候，蘭恩突然感覺到胸前的獅鷲徽章開始了微微的震顫。
眼前的女夜魔在使用魔法！
蘭恩當機立斷拔出了湖女之劍，金色的符文在黑暗的洞穴之中閃閃發光。
而他的動作就像是一個信號，背後的黑魔法彎刀也在同一時間亮起了翡翠色的火焰，風一般地掠過了蘭恩，朝著女夜魔籠罩而去。
女夜魔見狀臉色頓時大變，面對著迎面而來的翡翠火焰，她修長而強健的雙蹄猛然蹬地踩碎大塊的岩石，附帶的強大反作用力也讓她轉瞬之間就退到了洞穴的另一端。
然而那翡翠色的火焰美則美矣，卻宛若附骨之疽一般緊緊粘著女夜魔的行動規矩，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
「哈！」女夜魔怒極反笑，身上再次扭曲起無形的波動來，緊接著她身前的空氣被猛然壓縮起來，好似將一面巨大的透明屏障化成了炮彈，朝著翡翠色的火焰壓迫而去。
「噗啦」一下，半空中的火焰一下子化成了漫天的火星，煞是好看。
但是緊接著火焰中旋轉而出一個宛若在宴會中舞蹈的優雅身影，她的裙擺和頭紗在黑暗中飄灑，雙手之中卻飽含殺機。
那身子猛然虛幻了一下，無視了那壓迫而來的風牆直接穿越而過。在女夜魔驚駭的眼神中逼近了對方，緊接著再次凝實實體，周身紅光閃爍。
「妖靈？」女夜魔尖叫起來，「不對，是有著特殊力量的魂靈！」
「鏗鏘」女夜魔雙手向前一伸，與愛麗絲碰撞的地方一時間居然發出了鋼鐵碰撞的聲音。但是很快她又飛了出去，胳膊上面已經留下了深深的斬痕。
畫中魂靈在頭紗後面的眼神從來沒有這麼冰冷過，她正用一種極其彆扭的方式握著手中的武器。她不會武技，純粹是憑藉著強大的身體素質將手裡的鐵條硬砸出去的。
蘭恩如有所感地摸了摸背後，黑魔法彎刀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如今只剩下一個刀鞘。
……
「停，停！」女夜魔好似一個破布袋一般狠狠拍在了岩壁上，身子還沒有落下，就迫不及待地大喊起來，「我沒有惡意，我只是對那個男孩施展一個昏睡咒而已，他不應該聽到我們之後的談話！」
愛麗絲和女夜魔已經交手了兩個回合，但是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直到這個時候，一個聲響才姍姍來遲——
「噗通」一聲，德魯伊學徒倒在了地上。
蘭恩皺了皺眉，回頭看著再次昏睡在地上的學徒。如今他對混沌能量的感知已經今非昔比，能夠察覺出來剛剛女夜魔施展的法術並不是朝著自己過來的，僅僅只是釋放一個針對外人的昏睡咒而已。
這個舉動也將她的意思也已經很明確了：我知道你的秘密，但是我對你沒有惡意，甚至因此讓不該知道秘密的人遠離了我們的對話。
這是一種善意。
愛麗絲雖然用著很彆扭的姿勢持刀，但握得很緊。此刻她聽到了女夜魔的話之後並沒有放鬆，不過依舊還是看向了蘭恩，徵求他的意見。
蘭恩微微搖頭，示意稍安勿躁。
看到這一切的女夜魔放下心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心疼地看著自己胳膊的兩道血痕：「雖然我能夠治好它們，但是會花費很多時間的！」
雖然對方似乎在表露友好的態度，但是蘭恩並沒有收回自己的長劍，而是緩緩逼近了對方，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又用魔法讓那個學徒昏睡，你的意圖是什麼？」
女夜魔看著蘭恩的湖女之劍，先是露出了對美麗事物的讚歎，隨後又答非所問地表達了對這把劍背後之人的鄙夷：
「那個湖寧芙，這麼早就下手了嗎？」
蘭恩一皺眉。
好在沒等他有下一步舉動，對方就順從地開始回答他的問題了。
女夜魔雙手往腰上一叉：「聽說你的辛特拉最近正在招人，而且連布洛奇隆的樹精都加入了你們？正好我最近要換個住處——我也要去辛特拉！」
蘭恩握劍的手指微微一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