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孫元化
「軍器研究院？」徐光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軍器研究院的第一項工作就是配合兵部及前線將領反饋回的意見，裁汰武器式樣，擬定標準化程序，然後將標準下發至各廠生產……」
「陛下，何謂標準化程序？」
朱由校正滔滔不絕的說著突然被徐光啟打斷，猛然才發覺「標準化」這個詞對於徐光啟來說太現代了，於是解釋道：「朕就以火藥為例，火藥由硝、硫磺、木炭混合製成，其威力大小主要由這三種成分的純度及配比決定，硝石、硫磺如何提純才能使純度達到最高，木炭顆粒多大才最為合適，都要制定出嚴格的生產步驟並將其標準定下來。三種成分如何配比才能使火藥威力發揮到最大，也要制定出標準來，以後所有的火藥作坊皆按照軍器研究院擬定的標準來生產，這就是標準化程序。」
「臣明白了」徐光啟聽得連連點頭，稍一思索更是覺得皇上的這個方法對今後軍器局的生產效率及質量有極大的提升作用。
「此外標準化生產除了可以提升效率，還有一個重要的好處，那就是可以讓工匠們分工合作，還是以火藥為例，將火藥的生產步驟分解開來，一部分工專門負責提純硝石，一部分提純硫磺，還有一部分工匠負責將三種成分混合在一起，而火藥配比最為關鍵，一旦實驗出最合適的配比就要嚴加看管起來，如此才不致火藥配方泄露出去。」
「臣明白」
「朕接著說，裁汰武器式樣，擬定標準化程序僅僅是軍器研究院最基礎的工作，更重要的是要研發出新式武器。我朝面對的敵人主要是北方的蒙古及東北的建奴，二者無論是馬上功夫還是射術都遠超我軍，我大明唯一的優勢就在於火器，因此軍器研究院的首要工作就是研發出新式的火器。」
徐光啟怔怔的看著皇上滔滔不絕的說著這些自己從來沒有考慮過的事情，心裡說不出來的激動，這還是那個只知道寵信乳母與宦官，整日埋首於木工中的皇帝嗎？
朱由校見徐光啟盯著自己，心中不解，問道：「怎麼了，徐卿？」
徐光啟回過神來，連忙欠身說道：「陛下胸中有如此多奇思妙想，每一件臣都聽得佩服不已。」
「想不到徐卿竟也會拍朕馬屁。」朱由校哈哈一笑道。
「臣不敢，臣是有感而發。」
朱由校站起身指著御案上攤開的一部部書籍，感慨道：「朕也不是天生就懂，自從巡視王恭廠歸來，這些日子都在惡補關於火器方面的知識。」
徐光啟順著皇上的手指上看去，只見御案上擺著《西法神機》、《神器譜》、《武備志》、《練兵紀實》、《紀效新書》等書籍，微微愣了一會神，退後一步，鄭重的朝皇上行了一禮，道：「都是臣子們無能，致陛下還要勞神苦學，臣深感罪過。」
見徐光啟臉上流露出慚愧之色，朱由校心中也不禁有些感到，上前將其托起，道：「朕與爾等共同努力，定能將這件事做成。」
「臣定不辜負陛下厚望」
「軍器研究院至關重要，朕現在需要一個人來主持此事，卿可有推薦？」
徐光啟心裡飛速運轉著，眼神忽然瞥到御案上的那本《西法神機》，頓時有了人選，回道：「陛下，可聽過孫元化此人？」
朱由校當然知道孫元化，即使是在後世此人也很有名，是著名的火器專家，轉身拿起《西法神機》，問道：「可是這本書的著者？」
「正是此人」
「朕早就聽聞此人精通西洋火器，孫樞輔也多次在奏疏中對其稱讚有加。此人目下可還在遼東？」
「陛下，孫元化目下正好在京師。前不久他奉孫樞輔之命回京師盤查軍器局現存火器，看能否用的上，因軍器局案發，目前仍滯留在京城。」
「如此甚好，朕現在就改了他的任命，去工部任主事，掌軍器研究院事。」朱由校大喜，立即下令道。
「臣替孫元化謝過陛下。」孫元化乃是徐光啟門生，能受到皇上重要，也由衷得替孫元化高興。
「孫元化不是要盤查軍器局現存的火藥嗎？朕也正有此打算，你等現在就去準備，將所有現存的火器全部搬到內教場去，朕要親自檢視一下效果。」
「臣遵旨」
次日，西苑內教場
朱由校在陸萬勝等一眾侍衛的護送下前往內教場檢閱火器，等到了教場時，內閣、五府、六部九卿及科道言官上百人早已在此等候，教場上則擺滿了各種火炮、火銃、火箭，體型由大到小，樣式千奇百怪，足足有上百種之多。
這時，魏忠賢一路小碎步跑過來滿臉堆笑的朝朱由校說道：「陛下，奴婢聽說皇爺今日要在教場檢閱火器，奴婢從內監中選了幾百人操練火銃，已有一年多了，想請皇爺也一併檢閱下。」
朱由校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他早就知道魏忠賢在內教場操練火銃的事，只不過一直以來沒有過問而已。
徐光啟與新上任的工部左侍郎李之藻，工部主事孫元化等人上前來請朱由校檢視火器，三人在一旁為其講解。
「陛下，臣等將火器按用法做了分類，有戰器、有埋器、有攻器、有陸器、有水器等，每種火器適用的戰場不同，用法也不相同。」徐光啟遙指著教場上排成行的火器介紹道。
「其中有許多火器因並不實用，王恭廠及內府兵杖局早就不再生產了，如千里勝、自發銃、魚骨銃、連子銃等，有些是因為構造複雜，不能量產，有的是施放時容易出故障，故大多將其淘汰。」孫元化昨日接到任命之後，連夜將工部廣積庫、戊字型檔，內府兵杖局的庫存火器挨個檢視一番，今日才能在皇上面前侃侃而談。
「目前，王恭廠和兵杖局仍然在造的火器有涌珠炮、連珠炮、迅雷炮、鳥嘴銃、大佛郎機、快槍、夾靶槍八種而已，皇上請看這就是涌珠炮。」孫元化講解完，指著木架上的火炮介紹道。
此火炮長約三尺，口徑及壁厚約么三寸左右，旁邊還放著兩隻木箱，其中一隻木箱上有銅鎖，令一隻木箱就有些奇怪了，中間竟然是凹下去的，朱由校指著這隻木箱疑惑的問道：「此木箱是何用？」
「回陛下，此木箱是用來安放涌珠炮的，將炮置於木箱凹槽處，用牛皮筋束緊。另一隻箱子里裝的是彈丸和火藥，一次可裝十八兩鐵彈一枚，一兩鉛彈十枚，一兩鐵彈十枚，故名涌珠炮。另外這種炮還可以綁在馬鞍上施放。」
「在馬上施放？」朱由校無法想象如何在奔跑著的馬上施放的畫面，問道：「效果如何？」
「呃，效果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