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遙遠的貝爾格萊德記憶
到達奧克德洛醫院后我直奔手術室,現在這個時候正是上班時間,手術室的阿舍洛夫主任一定會在,目前只有乞求他的幫助。阿舍洛夫是我在國內的老上級大外科主任孫義剛的同班同學,兩人關係相當不錯,因此雙方邀請彼此醫院的醫生來學習交流,也許我去請求阿舍洛夫他會答應。
跑過悠長的樓梯上五樓,敲開手術室的門進去,換隔離衣和拖鞋,再衝進右邊走道的主任辦公室。「阿舍洛夫主任,我有很緊急的事需要您的幫助。」
此時阿舍洛夫正伏桌研究一張X光片,大概見我神色慌張便笑了起來,道:「諾,你今天好像是休息吧,那會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助呢。」
我把劉易斯的情況很動情地講了一遍希望能打動阿舍洛夫,這個南斯拉夫老頭是富有同情心,但是像這種違反醫院管理規定的事恐怕會使他猶豫。「我朋友是急性闌尾炎,也許還可能有穿孔,所以他必須馬上進行手術否則會有生命危險。阿舍洛夫主任,我希望你能借給我一個手術器械包。」
果然阿舍洛夫為難起來,我並不難猜到他的反應,手術中所用的器械堪比黃金,一把組織鉗也可能需要上萬人民幣才能買到,一個手術包裡面的器械最少也有十來把,像闌尾炎的手術包足有三四十把器械。另外外藉手術包,這估計是醫院從未遇到過的事情。
「阿舍洛夫主任,你就看在和孫義剛主任是同學的面子,幫我這一次吧。」我有些著急,疾病可不像其他的東西,瞬息間千變萬化,也許僅僅相差一分鐘就會挽救不及,因此我直接抬出了孫義剛。
「這件事不好辦,手術包有器械遺失會很麻煩,再說手術包怎麼能借出去呢。諾,我明白你想給你朋友在家中實施手術,但是你有沒想到手術是多個人協作完成,單憑你一己之力能成功嗎?沒有麻醉師監測,病人也沒經過詳細檢查化驗,這中間的危險性有多大,如果出了事你連搶救都來不及。」
阿舍洛夫面色沉得厲害,其實他所說的這些我何嘗又沒有考慮過,但是這些危險性目前和挽救劉易斯的生命已經可以忽略不計,敦輕敦重我分得很清楚。「阿舍洛夫主任,1961年俄羅斯醫生列昂尼德·羅戈佐夫在南極科考站突發闌尾炎,當時無法得到救援,他便實施由自己來給自己做闌尾炎手術,從此名揚天下。我秦一諾也相信自己的醫術,能把您所說的這些危險降到20%。」
「好。」阿舍洛夫忽然拍起手掌,他瞧著我眼裡頗多欣賞的意味,道:「怪不得我老同學很推崇你,果然年輕人有膽識,憑你這股自信我答應借給你手術包。秦一諾,你是不會令我失望的吧。」
「當然。」我高興地點頭。
在借到手術包后我趕緊開了一些術中和術後用葯,然後拿了一袋「O」型血漿及診療工具便去公路攔計程車。這時候已經是中午人有些多,我等了十來分鐘才攔到計程車。
「司機開快點,有人等著救命。」
因為時間緊迫,我便坐在車後座位上思索即將到來的手術,以及在手術中發生的各種危險可能,整理出一個清晰的應對策略。車到貝爾格萊德郊區后,我發現穆罕默德正站在路口伸長脖子張望,當他瞧見我從計程車里出來忙奔過來,接過我手中的幾個包裹。
走進出租屋的院子,裡面用三張桌子搭成的手術台已經擺放好,劉易斯躺在上面疼得幾乎要暈厥,桌子周圍圍著七八個人小聲說話。
「你們看我沒說錯吧,秦醫生不會騙我們的,她說兩個小時後來就真的來了。」穆罕默德十分高興。
看樣子我走後有人懷疑我騙劉易斯,於是穆罕默德就據理力爭說我會來,不懷疑人,相信人,具有這種品質的人一定會是個好人。瞬時我對穆罕默德多了幾分好感,但此刻我還來不及說些謝謝穆罕默德的話,劉易斯的手術已經刻不容緩。
我走到劉易斯的面前,以一種從未有過的鄭重語氣道:「劉易斯,在手術前有些話我必須盡一個醫生的職責要告知你,我剛才去醫院就是為了藉手術包給你做手術,因此這次只有我一個人做手術所以危險性會很大,手術中會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那這樣你願意由我一個人來實施手術嗎?」
「願……願意。」三個字他用了一分鐘。
我滿意地點頭,被人信任的感覺真好,這也讓我對今天的手術倍覺信心。我也不再多說廢話做術前準備,監聽血壓和心率,穆罕默德機靈地找來一張小桌子供我放手術包,我對他點頭,忙打開手術包鋪單,消毒手術區域。闌尾炎手術對我來說並不難,在國內由我主刀少說也有上百次,但是真正只有我一個人來完成的手術卻只有今日,我要兼主刀醫生、麻醉師、器械護士的所有職責。
當然我還達不到一個合格麻醉師的水平,因此我只能選擇一種幾乎在闌尾手術中被拋棄的麻醉方式,局部浸潤麻醉一般是搶救時採用,由於局部浸潤麻醉持續時效短,現在大多數麻醉師在病人不能進行硬脊膜外麻醉時,也寧可選擇全身麻醉。局部浸潤麻醉是一種較簡單的麻醉方式,普通醫生一般都能獨立進行麻醉操作。
我將普魯卡因的安瓿瓶劃開,用注射器抽入藥水,在預定的手術切口線一端皮膚打起一個隆起的皮丘,接著又在這個皮丘邊緣進針打出另一個皮丘,直到在切口線上形成皮丘帶再進行皮下組織的麻醉,此時便能用手術刀切開皮膚和皮下組織,然後再用此方法逐層浸潤麻醉,浸潤一層切開一層,注射器和手術刀交替使用。
打開腹腔后便有膿液溢出,我趕緊抓過紗布清理膿液,沿著結腸帶找到闌尾後果然是有些穿孔。我欣慰了笑起來,自己的判斷並沒有錯。抬起頭看見穆罕默德在旁邊聚精會神地觀看,忙道:「幫我把聽診器帶上,注意不要讓聽診器碰到我的手術衣,還有幫我把血壓計的水銀打到200后緩慢放氣。」
穆罕默德畢竟在醫院工作,儘管只是清潔工,但耳濡目染也懂些醫學方面的知識,在他的幫助下我準確地測知劉易斯的血壓,他還像模像樣地找出一隻舊錶,捏著劉易斯的手腕數脈搏。
「劉易斯,手術很快就會完成,現在我要切除你的闌尾。」
話說剛完,天空里便傳出震耳欲聾的雷鳴聲,我下意識地抬頭向天空看去,只見烏雲壓頂,儼然是暴雨要來。這種情況讓幾乎所有在場的人都慌了,我也急得很,手術正在緊要關頭,如果下雨實在麻煩。如果說要抬進房裡去進行手術也不可能,在這裡連一盞燈都沒有,光線明顯不夠。
穆罕默德忽然衝進他的小房間里,兩三分鐘后拿來一摞白色透明的塑料和一條灰麻布的床單,道:「秦醫生你繼續做手術,我們用這些塑料擋雨。」
我看著他手中的薄塑料,這是農民種植農作物時用來埋在泥土裡保溫的塑料,薄薄的一層極容易破,如果被雨水打穿,雨水滴在手術切口滲進腹腔可不得了。穆罕默德似乎看出了我的猶豫,忙道:「我們把塑料鋪在床單上,這樣塑料就不容易破。」
這辦法不錯,我點點頭,繼續手裡的工作,很快地一個簡易的遮雨帳篷被撐起來,穆罕默德和幾個院子里的居民手持帳篷一角高高地舉起,為了不佔用有限的空間,他們身體都露在了帳篷外面。
暴雨毫不留情地傾落下來,如炒豆子般打得地面嘀嗒地響形成積水,只片刻的功夫積水已經沒過我的腳踝,但我的身上的手術衣卻沒有任何淋濕。我轉過頭去看穆罕默德,他早已經淋成落湯雞,全身上下濕漉漉地淌著水,烏黑的眼眸沖我憨厚地笑。
雷聲轟鳴,暴雨如注,可這再也不能阻止手術的進行,只是覺得忽然間我就被這一群人給感動。
手術在半個小時后順利完成,劉易斯生命體征穩定但因為過度疲倦緊張睡了過去,我清理完切口及污物便為他打上抗炎補液的藥水,術后的用藥能保證手術的最終成功。
穆罕默德將劉易斯抬進了他的屋中,因為他的屋裡有床可以讓劉易斯好好休息。
「神為我們送來善良的秦一諾醫生,我們將永遠銘記她的恩德……」穆罕默德比任何人都高興,他拿出瑟布瑞在滂沱的大雨里跳起舞,其他人也跟著加入進來,他們隨意地跳著、唱著,十分開心。
我只得出來阻止他們,道:「劉易斯剛做完手術需要休息,所以大家要保持安靜,等他身體康復后我們再來歡歌。」
他們一齊點頭,滿眼的虔誠,那感覺我說的話就像是神所說一樣充滿了尊重的意味。
「太好了,我們這些人再也不怕生病,因為我們有神送來的秦一諾醫生。」穆罕默德仍是歡欣鼓舞。
此後我每天來檢查劉易斯的腹部切口情況,並為他換敷料和注射抗炎葯,在大家的關愛下劉易斯身體恢復很快,不久我就替他拆了線。院子里經常有人找我看病,我都來者不拒,平時也給他們帶些便宜的葯。
我和穆罕默德漸漸熟悉起來,知道他來自非洲的獅子山,9年前出國打工,先後去過英國、法國、義大利,最後來到南斯拉夫,他在奧克德洛醫院做了5年的清潔工,雖然工資不高但是穩定。穆罕默德講起他的妻子伊貝莎,他說伊貝莎是個善良美麗的黑人女子,村裡的很多男人都追求伊貝莎,可伊貝莎只愛上了勤勞的穆罕默德。
穆罕默德深愛著伊貝莎,為了給妻子幸福的生活他在新婚的第二天就跟隨村裡人去國外打工。到英國后他們在一家工廠上班,穆罕默德因為和工廠老闆發生矛盾被辭退,於是他孤身來到法國,最後輾轉到達南斯拉夫,終於在奧克德洛醫院安定下來。
他說要讓伊貝莎住最舒適寬敞明亮的房子,讓伊貝莎穿世上最美麗華貴的衣裙。他說伊貝莎會每天在村口的小路等他回來,伊貝莎會飛奔到他的懷裡訴說對他的思念。
他們熱烈地相愛著。
「你經常給伊貝莎寫信吧?」
穆罕默德臉有些紅,靦腆地摸著頭道:「寫過,剛到英國時每天寫,後來太累只能隔日寫,伊貝莎也給我回過信。內戰爆發后我也就再也沒收到伊貝莎的信,而我所寫的信也被退了回來。」
「那回家去看看。」
他惶惑地搖頭,道:「不能,我不能回去,我當著神靈發過誓的,回去的時候一定要帶許多錢回去,我要讓伊貝莎過好生活。」
我不禁嘆息,錢哪有那麼容易賺到,像穆罕默德沒有受過良好的教育,要想找到一份高薪的工作何其困難。我想要幫他卻又無能為力,我也只是個普通的醫生。但穆罕默德反而安慰我,讓我不要為他擔心。
穆罕默德很開朗,他最喜歡拿著瑟布瑞跳舞,據說獅子山的人生來都會跳舞唱歌,從不需要去學習。每次我去他們院子里送葯,一群人圍著我載歌載舞,據說他們都是即興而編。想到那次穆罕默德來找我去給劉易斯看病,明明醫院裡有許多的醫生可他為何單找我這個不熟的外國醫生呢。
「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個好人,你會答應的。」他爽快地笑。
「你也是個好人啊,不過你們獅子山人都像你這樣嗎。」在遇到穆罕默德之前我曾去過非洲的奈及利亞,對於一些黑人看見白人迎合諂媚,看見中國人就欺壓耍無賴深有體會,因此一直對黑人印象惡劣。
他咧著嘴唇露出白白的牙,道:「每個國家都有好人和壞人,但是好人是大多數的。」
下午穆罕默德約我去附近銀行取錢,正好我也要取錢便同意下來。近來南斯拉夫因為西南部自治省科索沃要求獨立的事情和北約關係惡化,美國頻頻發出軍事打擊的信號,一時局勢一觸即發,穆罕默德擔心真要打起仗,他存在銀行的錢會出問題所以急著想要取出來。
其實穆罕默德存在銀行的錢並不多,200美金,但這卻是他9年來所有辛苦所得。他將四張面額50美元的紙幣非常鄭重地放進口袋,看見我在瞧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撓著耳朵笑道:「諾,去年春天的時候我的存款有1000美金,可是我生了重病花了許多錢,現在就只剩這點了。」
「你將來一定會賺很多錢。」我點頭加重語氣。
沿著街道緩慢前行,我打算去看看劉易斯和整個院子里的人,因為南斯拉夫局勢緊張,國內的朋友同事也在勸說我回國,我也有此打算離開南斯拉夫。
耳朵里嗡嗡作響,我用手指戳了戳耳朵,結果那嗡嗡聲越來越響,像極飛機低空飛行螺旋槳推動氣流產生的聲音。我抬起頭向天空看去,果然幾十架體形龐大的飛機在低空盤旋,街上不少路人也在駐足觀看。
「不好,是北約的轟炸機,他們是要發動戰爭了。」穆罕默德大聲驚叫起來,拉住我的手臂往前面的路上跑去。
碰——
巨大的爆炸聲就在路上散開來,煙塵瀰漫,石流飛濺,火光蔓延,頓時公路上亂成一鍋粥,車撞車,人擠人,驚叫,奔跑。但這僅僅只是一個悲劇的開始,從北約直升機投下來的炸彈接二連三在民房和公路炸開,地面上已經橫七豎八躺下數十個平民百姓,血流成河。
「這些魔鬼。」穆罕默德怒罵。
路上所有的人都忙於逃命,但那些炸彈就像長了眼睛始終跟隨他們,他們一個一個地倒在地面,然後汽車碾過他們的身體。一根電線杆被炸彈擊中向公路傾倒,斷裂的電線在路面嘶嘶作響不斷發出耀眼的火花,一台賓士車大概由於剎車失靈又或者司機嚇糊塗竟然向那電線開去,頃刻那台賓士燃成巨大的火球,不消片刻便只剩光禿黝黑的架子。
幾枚炸彈落在一幢十幾層高的大廈蓬地爆炸開,山搖地動的振撼后,大廈灰色的外牆如被剝皮般整個地揭落下來,玻璃碎片、水泥碎屑如下雨般砸向路面,穆罕默德的肩部被一塊尖石戳得鮮血淋漓。
我不知要逃到哪裡去,這些北約魔鬼密集式的空襲轟炸使我們驚慌失措,從沒經歷戰爭的我在這樣的環境里就要束手無策,我害怕,不知道怎麼辦。耳朵里不停灌進爆炸的響聲和人們痛苦慘叫的聲音,我幾乎就要支持不住,身體軟軟地連腳都抬不動,大口地喘氣。
「諾,我們快離開這裡。」穆罕默德捂著肩上的傷口非常著急。
可我實在走不動,兩條腿竟然在這要命的時刻抽起筋,我痛得滿面大汗,雙手抱著腿在地上難捺地翻滾。幾聲爆炸聲接連在身畔響起,穆罕默德的頭髮及衣服沾滿了被濺起的灰塵,這使得他就像一個陶俑。我艱難地想要起身,但雙腿仍在痙攣地扯著痛,我想要勸說穆罕默德先離開,忽然他整個人就撲向我,龐大的身軀壓在了我的身上。
碰碰碰——
耳朵就好像被炸聾許久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彷彿在這一瞬間世界靜息下來,時間停止,我獃獃地看著壓在我身上的穆罕默德,他看著我微笑,從他的厚厚的嘴角邊滲出一縷血,他伸出手擦掉,不料更多的血從嘴角里滲出來。我驚嚇壞了,不顧一切地大聲喊道:「穆罕默德,你怎麼了。」
「諾你沒事,太好了。」他張開了嘴,頓時鮮血如泉湧出來,將我的臉和胸前濡得濕濕的。
我爬著坐了起來,這才發現穆罕默德的後背被炸彈的碎片打中,鮮血源源不絕地從傷口地淌出來,水泥的地面腥紅一片。「穆罕默德。」我慌忙想要帶他去醫院搶救,他卻阻止了我。
「不要了,諾,我知道自己快死了。」他使勁地握住我的手。
我的眼睛立刻就酸得疼,大顆的淚落下來,扶著他癱軟無力的身體哭道:「穆罕默德你為什麼要救我,你還沒有賺到錢回家見伊貝莎呢?你不會死的。」我拚命地搖著頭,事實我知道炸彈的碎片貫穿後背后擊中他的心臟,現在即使是神仙也回天乏術。
「諾,你活著才可以救很多的人,我們窮人才不會擔心害怕生病。能夠救你,我非常高興,伊貝莎也會贊成我的做法和決定,否則她會責怪我。」他微笑著,顫抖著手從懷裡摸出從銀行里取出來的200美金,此時這些錢已經被血染上幾點鮮紅。「諾,答應我一個請求,我給伊貝莎寫了一封信一直放在我的枕頭下,你能幫我將信和這些錢送給伊貝莎嗎。」
「我能,我答應你,我一定親自將信和錢送到伊貝莎手上,穆罕默德。」喉嚨里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
「告訴伊貝莎,這些年我一直深愛她,思念著她,我從來沒有忘記她,每日每夜盼望和她的相見。」穆罕默德的聲音漸漸微弱下來,但眼眸卻是異常的明亮,我從沒見過人的眼睛會如此亮,就像一面鏡子亮堂堂地照出這世間所有。他看著天空舒出一口長氣,似乎有無限的神往,又道:「如……如果我們村子……村子有像你這樣一位醫生……」
倏地他握著錢的手就從空中垂下來,僵硬地打到水泥的地面不動了,他的眼睛已經失去神彩卻始終睜著,看著晴藍的天空。
「穆罕默德。」我大聲地呼喊他的名字。
在遙遠的天空下有他的親人,他怎麼捨得離去。我們普通人的願望只是有一個安定幸福的家,可為何總要成為某些險惡野心家的祭品。像某個整日說維護人|權的無恥國家,卻總是干著踐踏人|權的事,干涉別國的內政,我願把所有的怒火燒遍它整個國家,終年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