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決心離開

  嬸嬸點點頭，看著她和黑黑在一起耍鬧，而後突然飄來了一句：「聞夏，走之前不見見你媽媽嗎？嬸嬸聽說，她…最近不太好。」


  楚聞夏沒有說話，黑黑乖順地躺在她的膝蓋上，舔著她的手背，她卻沒有抽手回來。她笑著摸了摸它光亮順滑的皮毛，搖搖頭說道：「不見了，見了也不知道說什麼…那天晚上，我不該對他說那樣的話，呵呵，過去的事情了，我還扯出來幹什麼呢，她明明過得很幸福的。」


  嬸嬸現在她身後沒有說話。


  「她畢竟是我媽，我比誰都希望她過得好…但是嬸嬸，不要怪我，我不能原諒她，我做不到。」


  她繼續收拾著她的衣服，眼睛忽然瞥到擱在床頭的手機，腦子嗡的一聲，突然間，一個頭兩個大。


  手機還沒有還給冷擎天。


  這個手機，是冷擎天送給她的。


  她一屁股癱坐在床上，眉頭緊縮，完全失去主張，現在她不想見很多人，卻恍然發現，最不想見的人，居然是他。


  剪不斷，理還是亂。


  手機是聯繫他和她的最後紐帶，她必須還給他，無奈站起來，她準備送到他的公司，手機鈴聲卻響了起來，她跑過去一看，是麻雀。


  「喂喂，我收到你的簡訊了，老娘宰了你的心都有，你走了試試看！你這良心的東西，來幾天，我還打算讓你當伴娘的，你就要走了，你，嗚嗚嗚…」


  麻雀一開始風風火火，嗓門奇大，到最後，說著說著，就小聲嗚嗚哭了起來。


  楚聞夏咬著嘴唇，心裡也不好受，只是她現在不是兩袖清風的一個人，她有必須要做的事情，於是她把眼淚擠了回去，笑著說道：「又不是不回來了，你結婚的時候我再過來。」


  「你討厭死了，我不要你當伴娘了，伴娘比新娘漂亮，我才不要被搶風頭。」


  「羞羞羞，還沒結婚就天天想當新娘…」


  「嫉妒我了吧？快點讓美男先生跟你求婚了，我們一起結。」


  她心一沉，正色道：「麻雀你別胡說，那不是那種關係，不熟，很不熟。」


  「可是你之前不是還說…」她頓了頓，繼續說道：「好啦，你最正經了，開個玩笑都不行…對了，聞夏，最近學生會搞了就業指導演講，叫了夏明亮，要不要過來看看他？」


  「算了吧，其實我昨晚見過他了，見面了發而尷尬不知道說什麼。」


  「別啊，只有狠狠踩踏過去的爛桃花，咱們才能採到更極品的桃花啊！」


  「少來了，這朵爛桃花從來就沒我的份。」


  「我不管，你下午過來，這兩天我未來婆婆生病住院了，我晚上沒空過去找你，你臨走前至少讓我掐你一把吧？」


  打了電話，她又開始收拾了，其實東西不多，就是腦子太亂，不想讓自己閑下來胡思亂想，所以她收拾了一遍又一遍。


  這次來這裡，本來誰也不想見，悄悄來悄悄走，沒想到該見的差不多都見了。


  夏明亮，應該是二十四歲的成熟男人了，應該有儒雅淡定的微笑，陽光中摻雜點世故，不像十九歲的時候，笑得沒心沒肺，知不覺勾走小女孩的心。


  楚聞夏十幾歲懷春，他那致命的笑，輕易的勾走她的心。


  她想起了十五歲的青澀時光，生活平靜祥和。夏明亮新搬進來的時候，就住在楚聞夏和方菲家的一百米外的一個院子里，每天早晨她和方菲上學經過他家門外，總有好聽的年輕男聲在晨讀英語，咬字清晰，聲音朗朗，實在是聽者的福氣。


  是令人沉迷的嗓音，很容易就會迷戀上。


  後來她爸出於個好客之道，邀請新鄰居也是新同事吃飯，夏明亮跟著他爸媽過來，她和方菲就躲在珠簾後頭，偷望大門口那個穿襯衫戴眼鏡的清俊少年，心噗噗跳。


  後來幾家人漸漸熟稔，夏明亮已經是c大建築系的大一學生，課業相對空閑，家長的委託，開始輔導她和方菲的數學。


  猙獰的歲月總是讓一些場景越來越清晰，她總是記得，盛夏時分，他們三個人圍在那張刷了紅油漆的小桌子上，短髮的她坐不住，撅著屁趴在桌子上，小動作非常多，經常跟夏明亮鬥嘴耍賴皮，就是不肯做一個聽話上進的好學生。


  每次楚聞夏跟夏明亮鬥嘴的時候，方菲總是安靜地做作業，偶爾偷笑。她已經是一個長發小姑娘，文靜內斂，臉上有些淡淡的雀斑，活脫脫一個小淑女。


  她十二歲喪母，懂事的早，眉眼間已經有些早熟。


  十五歲的美妙盛夏就這樣蔥蘢過去了，她玩心重，時常龍飛鳳舞提早做完作業像是一匹脫韁的野馬，放下筆就往門外沖，要不找麻雀，要不衝到c大圖書館看書。


  他們經常獨處，而楚聞夏總是埋怨方菲，嘴裡嚷嚷道：「菲菲，你以前寫作業明明挺快的，怎麼現在好慢啊，我都只能一個人玩，你快點好不好？」


  方菲只是搖搖頭笑，小心瞥一眼低頭看書的英俊少年，聲音嬌滴滴地說：「夏哥哥說的嘛，要仔細寫作業，才不會有錯誤哦。」


  於是低下頭繼續慢吞吞的寫著作業，楚聞夏跑出院子在門口回頭望，屋檐下的少男少女如靜止的油畫低頭各干各的，偶爾的翻書聲動聽如旋律，清爽的午後問，能聞到安靜致遠的味道。


  可是楚聞夏並不留戀這種味道，心裡挂念著外面世界的喧囂，一刻也坐不住，一溜煙的跑開了。


  傻乎乎的楚聞夏卻完全不知道方菲那時候已經長了心眼。


  她想與他獨處。


  而那時候的楚聞夏可真的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傻姑娘，心直口快，以為愛跟自己拌嘴的夏明亮比較欣賞的是自己，時不時像個傻帽一樣扯著方菲的袖子說：「方菲，你說夏哥哥比較喜歡你還是喜歡我？」


  方菲靦笑不說話。


  而楚聞夏咋咋呼呼，一派天真：「雖然我跟夏哥哥比較會吵架我，但是我感覺他不討厭我的啦，我媽跟我爸就愛吵架，但是我知道我媽最喜歡我爸了，所以夏哥哥是喜歡我的啦，嗯，菲菲你看你和夏哥哥不太說話，所以，說不定夏哥哥比較喜歡我哦。」


  方菲聽了只是沉默了盈盈的眼中有過一瞬間的狡黠，而後神秘莫測。


  上了高中后，原本虎頭虎腦的像一個假小子的楚聞夏也漸漸的出落得亭亭玉立，舉手投足間都有了少女的嫵媚，面孔也修鍊變得美麗精緻，也有越來越多的男生跟她套近乎，因為這樣，所以一向愛跟她吵架的夏明亮也對她刮目相看，時常說她：「想不到原來的假小子，已經變成了一個大美女啦。」


  男生向來都是喜歡美女的，楚聞夏漸漸明白了，所以，在楚聞夏跟他告白的時候，夏明亮幾乎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他們就這樣牽手出現在大家的視野中，而他們也做著普通情侶該做的事情，牽手，擁抱，親吻。


  就這樣過去了一年，楚聞夏甚至以為自己能和夏明亮就能這麼一直走下去，那是青春年少的歲月里，對未來，對愛情的最純潔，美好的幻想。


  可是，這終究是幻想。


  同樣出落得更加的淑女優雅的方菲在聽說楚聞夏和夏明亮交往後，與楚聞夏便有些疏遠了，借口要補課嘗嘗找不到人，楚聞夏以為她只是在跟自己嘔氣，過幾天就沒事了，可是還是有一天麻雀告訴她，在c大圖書館看到方菲與夏明亮靠頭坐在一起，無比親昵。她一笑而過，不以為意的說道：「對啊，菲菲數學不好，找夏哥哥補課呢。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菲菲肯定是想考試超過我，偷偷找夏哥哥取經呢，我可不能讓她超了去…」


  十五歲的楚聞夏，總是太容易相信別人了，相信美好可以一直持續下去，相信愛能永恆，相信人心總是澄澈。執拗相信的後果就是，難道自己的世界被完全顛覆時才驀然發現，覺得自己太過天真，近乎愚蠢。


  那個落葉紛飛的秋天，是楚聞夏人生最迷亂的季節。她媽投進了方菲她爸爸的懷抱，我爸夜不歸家，她被巨大的迷茫和憤怒擊垮，她瘋狂找到方菲，抓著她的肩膀拚命咆哮，像小獸般流淚掙扎：「我恨你爸，你爸爸簡直不是人，你讓他還我家，還我媽媽！你們都是壞人，還我家！還我家！」


  楚聞夏已經發瘋失控了，使勁的搖著不說話的方菲，精神幾乎崩潰。夏明亮一把拉開她們，將歇斯底里的楚聞夏推開，像保護神一樣擋在方菲面前，朝著楚聞夏吼道：「聞夏，你冷靜一點，菲菲是無辜的！」


  楚聞夏哭了，顫著手怒指他們：「夏哥哥你竟然站在她那邊，今天有我沒她，有她沒我…」


  這時候方菲突然從夏明亮身後走了出來，她竟然輕盈的笑了，深情回望了一眼身後的夏明亮，楚聞夏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