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間上班的事務所在宜城小有名氣,意外的是他們的老闆是肖遇的舊相識,兩人曾經在案件上有過合作,當肖遇送葉間過來的時候,他們正巧在寫字樓底下遇上。這個心細如髮、觀察入微的中年精英男人一眼就看見他們倆關係不簡單,不過他很識趣的什麼也沒問,而是約了肖遇在咖啡廳里喝茶,藉機會做了個順水人情,把自己手頭幾個需要請私家偵探的客戶介紹給肖遇。
「葉間來我們這上班有兩年了,特別勤奮也肯吃苦,我一直都很看好他。」聊天的時候,他似有若無拍了個馬屁。
「按他的脾氣,應該給你們惹了不少麻煩吧。」肖遇淡淡說道,他當然看得出來眼前這個男人是擔心葉間說了什麼,才約他在這裡探口風,看來這兩年葉間的日子真的不算好過。
「沒有沒有,每天就屬他來得最早,走得也最晚,這麼努力的年輕人,現在已經不多了。前段時間他剛剛轉正,我手頭有幾樁合適的案子,正準備在今天交給他。」男人抹了把汗說。
「那就麻煩周律師多多照應,或許以後我們還會有許多合作的地方。」肖遇微笑說道。
「這個當然,能有機會跟肖先生合作,是我們事務所的榮幸。」男人滿臉笑容的回答,他們兩隻手握在一起,就這樣愉快的達成協議。
至於葉間,他完全不明白為什麼老闆突然這麼器重他,不但給他換了一間單獨的辦公室,還分給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重要案子,這一天他見了好幾個當事人,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快累趴了。
「你是不是跟我們老闆說了什麼?」他狐疑地問肖遇。
「他稱讚你很有工作能力,決定好好培養你。」肖遇坐在沙發上翻看著許容容今天準備的客戶資料,他戴著一幅黑框眼鏡,一身休閑裝束,溫溫和和的,像另外一個人。
葉間倒是心安理得,笑眯眯的說:「果然還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啊!」
「所以現在你還不打算過來,對嗎?」肖遇抬眼問道。
「我現在的能力還遠遠不夠,連自己這關都過不了,又怎麼能讓偵探所里的人信服?不過你放心,再過兩年,我肯定能成為金光閃閃的大律師,到時候我再聘請我啊!」葉間拍著胸脯說。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等兩年後再過來找我?」肖遇合上資料問。
「說得有道理啊!」葉間摸著下巴若有所思,「要不然我現在先搬出去,等兩年後再見面?」
肖遇把紙捲起來敲了下他腦門,葉間抓住他的手一本正經說:「要是真的再等兩年,萬一你這顆大樹耐不住寂寞,把樹葉伸到牆外面去怎麼辦,那我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所以我怎麼也要回來先把牆修高一點啊!」
以前他是從來不會說這種話的,在肖遇靠近的時候,他就會自然而然後退,但是現在他卻可以那麼坦然的承認自己,臉上的表情似乎在說事情原本就該是這個樣子。肖遇忍不住微微一笑,說道:「阿間,你變了很多。」
「有嗎?」葉間摸摸自己的臉,又低低看看身上,「好像是比以前瘦了點。」
肖遇順勢把他推倒在沙發上,伸手拉開他浴袍的帶子,聲音低沉而蠱惑:「不,剛剛好。」
偵探所還在營業,只是他們的老闆卻神龍見首不見尾,經常好幾天都見不到人影,許容容每天就把上門的客戶匯總整理成文件,下班前再發到肖遇的郵箱,陳彬閑得發慌,他感覺老闆雇他們過來就是在別墅里睡覺。葉間都已經回來了,方越澤當然多多少少向他們透露了點那兩人過去的事,畢竟跟在肖遇手下幹了三年,他們很快就腦補出一部完整的劇情,陳彬不得不感嘆,老闆開這間偵探所果然是來玩的!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早上,葉間來到東山墓園看望余元元,墓碑上的那張照片里,余元元笑得那麼溫柔甜美,葉間把她最喜歡的小雛菊放在地上,站在那裡久久沒有動。
風吹拂著漫山的綠樹,林子深處望來鳥兒清脆的鳴叫,葉間深深吸了口氣,他臉上戴著墨鏡,但還是難以掩飾那股滿溢的悲傷。肖遇輕輕攬住他的肩膀安慰,葉間轉頭勉強一笑,說道:「也許是我太貪心了吧,總是希望什麼都沒有改變。」
肖遇沒有說話,他知道這道傷口會永遠存在,但是至少葉間已經能去接受這一切。
離開墓完之後,葉間又去了養老院看望奶奶。奶奶這幾年精神大不如前,記憶也差了許多,說過的話做過的事轉頭就會忘記,但她還記得葉間,這個從小看著長大的野小子。
「阿間,你知道元元幹什麼去了嗎,她可好長時間沒來了,奶奶這心裡怪想的。」老太太蓋著毯子坐在亭子里曬太陽,吃著葉間剝好的桔子,懶洋洋的問。
「元元現在很忙,等她有空了,我就和她一塊來過看您。」每次過來,奶奶都會問他這個問題,而葉間總是一遍遍回答她。
老太太抬手指指站在後面的肖遇,不解地問:「那個人是誰呀,他怎麼總在那裡。」
葉間回頭看了一眼,笑著說道:「他就是我給您找得孫媳婦呀!」
「孫媳婦?我怎麼瞧著像個男的?」老太太費力的看去。
「他是個特別好的人,」葉間替她拉好滑落的毯子,溫柔的說,「以後我會和他常常來看望您的。」
「人好就行,什麼都趕不上這個重要。」老太太點點頭說。
回去的路上,肖遇皺眉問葉間:「我是孫媳婦?」
「意思差不多就行,計較這些幹什麼。」葉間覺得心虛,身體往車門那邊躲去。
「我覺得差很多。」肖遇把車子靠邊停下,轉頭盯著他說。葉間下意識就想落荒而逃,但安全鎖還沒有打開,他努力了幾次,只能認命的轉過身來:「從法律上講,我們兩個人是同等的,所以我也沒有說錯,大不了下次回島上的時候,我也假扮這個角色啊!」
「你不是假扮,你是事實。」肖遇挑眉說道。
「你想怎麼說都行,反正沒證也上崗了。」葉間決定很大方的不跟他計較。
肖遇用力把他拽到自己跟前,饒有興趣地問:「葉律師,你好像很不服氣。」
這種語氣葉間太熟悉了,他嘿嘿一笑,慫得很徹底:「服氣,服氣,我當然服氣!在這兒停車好像會違章,我們先回去吧,不管有話還是有事,都回去再做。」
「你倒是越來越坦白啊。」肖遇勾出一抹笑意。
「以後的時間還長,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你就慢慢接受吧!」葉間挑釁的說。
兩人相視一笑,車子重新發動起來,迎著落日餘輝逐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