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葉間基本沒有睡著,迷迷糊糊的時候他夢見自己被重重烈火包圍,不管他逃往那個方向,最終都有火焰擋住去路。他大聲呼喊肖遇的名字,可除了這片火海外,所有地方都漆黑的,沒有肖遇,沒有任何人。他被夢魘驚憂,猛得從床上坐起來,渾身都是冷汗,像剛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那股滾燙的灼燒感似乎還留在皮膚上,他大口大口喘著氣,心頭壓抑的像要裂開。他來到衛生間洗了把臉,又感覺喉嚨幹得厲害,掬起自來水就猛灌下去。太陽穴一跳一跳的,腦袋漲痛的厲害,他抬起頭看著鏡中的自己,頭髮都濕了,滿臉都是冷水,臉色青白,眼中布滿血絲,非常憔悴。
葉間不想讓肖遇看見他這幅樣子,打開花灑淋地個熱水澡,又打開衣櫃從裡面找出一套衣服。這些衣服都是肖家準備的,不管是大小還是款式都合他的身,即不過份奢侈,也絕對不是普通品牌,穿上后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葉間對著鏡子整理儀容,確定自己看起來沒有剛才那麼頹廢后,才打開房門走出去。
一名女傭正在清掃過道的衛生,看見他后就關掉吸塵器退到一旁。雖然只在這裡過了一夜,但是葉間看得出來肖家是個門風很嚴的地方,它和陳家莊園那種循規蹈矩的嚴肅氛圍不同,傭人臉上始終都會帶著笑容,就算他在這裡不受歡迎,他們也沒有絲毫表現出來。
但這樣只會讓葉間感覺到更大的壓力,他總得小心翼翼的,哪怕下樓梯,都害怕弄出聲響而打擾到這幢宅子里的人。來到三樓的時候,他不自覺停下來,肖遇房間的門就在這時打開了,他們倆打了個照面,四目相對,葉間率先露出笑容,說道:「昨晚睡得太早,都忘了跟你說一聲。」
「睡得還習慣嗎?」肖遇微微一笑問道。
「挺好的呀,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地方會感覺不習慣。」葉間伸了個懶腰,若無其事的說,「我有點餓了,有沒有東西吃?」
早餐當然是有的,而且還很豐盛,只不過餐桌上卻只有他們兩個人,葉間左右看了一眼,問道:「你的父母呢?我都來這麼久了,是不是應該去見一下他們?」
「沒關係,你不用把這個事放在心上。」肖遇說道,既然肖冠華沒有發話,就說明他現在還不想見他。
「怎麼會沒關係啊,你帶我回來不就是為了見他們嗎,而且我人都住在這裡,可是卻不去拜訪主人,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葉間一本正經的說道。
「真是一個懂事的孩子。」一個溫柔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葉間下意識轉頭看去。那女人正向他們走過來,看年紀大約有五十多歲了,但身材和皮膚都保養的特別好,眼睛明亮,妝容很淡,眉眼間和肖遇有幾分相似,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渾身都透出一股優雅的溫柔。
葉間一下就猜到她的身份,緊張地站起來,施雅嫻柔聲對他說道:「快坐下來吧,在這裡就跟在自己家一樣,別這麼拘束。」
說著她就坐到桌子前,自我介紹道:「我我是肖遇的母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叫我阿姨。」
「阿姨。。。」葉間躊躇地喚了一聲。來之前他還在想肖遇的父母會不會是那種很嚴厲很高高在上的人,畢竟肖遇看起來就很不好相處,但沒想到他的母親卻是這樣一個溫柔的人,她的眼神,她的笑容,都像春天拂面而過的微風,令人感覺非常舒適。
「昨天我有事不在家中,所以沒能和你見面,希望你不要介意。」施雅嫻歉意的說道。
「不,是我來得太冒昧了。。。」葉間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連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擺。
「你叫葉間對嗎?我很早就已經聽過你的名字了,你幫了肖遇很多忙,還救過他的性命,我一直都很感激你,想當面向你說一聲謝謝。」施雅嫻低嘆一聲,像長輩一樣握住他的手,「你不用緊張,更不要感覺有壓力,我們這次叫你們一起回來,並沒有其他意思,只是希望你們不要再牽扯進陳家的事情里。」
葉間差點就忘了肖陳兩家是世交,大概也是因為顧及到兩家的交情,不想肖遇過多跟案子扯上關聯,所以他們才會急急叫他回來。對葉間來說他只是個局外人,陳家所發生的種種都不是他能插手的,陳哲的結局,向經宇殺人的原因,這些他都沒有興趣再知道,唯一讓他刻在心頭的,只有那一件事,是窮極一生都無法忘記的畫面。
那瞬間發生的記憶浮現在腦海,葉間獃獃坐著,甚至忘了去回應施雅嫻的話。施雅嫻看他神情怪異,疑惑地看向肖遇,肖遇已經能猜到葉間在想什麼,他站起來說道:「媽,我帶他出去走走。」
「也好,島上有不少景點和娛樂設施,你們就好好逛一逛吧,要不要叫個司機?」施美嫻問道。
「不用了。」肖遇並沒有避諱,直接拉起葉間的手,葉間作勢想要縮回來,卻被肖遇握得更緊。施雅嫻神色如常,好像本就不介意這種事,一邊送他們出門一邊說道:「那你們多注意安全,有事的話就跟宅子里聯絡。」
她站在門口目送他們離開,衛管家出現在她身後,低眉說道:「太太,老爺正在等您用早餐。」
「他是個不錯的孩子。」施雅嫻望著車子消失的方向,由衷說道。
「但以二少爺的身份,如果一直這樣繼續下去的話,恐怕會產生很大負面影響。」衛管家說道。
「肖遇從小就是個很有主見的人,這點跟玫玫很像。」施雅嫻即沒有表示贊同,也沒有去反對。
「二少爺和玫小姐的關係是最要好的,不如我們去請玫小姐勸一勸二少爺?」衛管家提議道。
「沒有對錯的事,又何必去勸,況且如果能勸的話,肖遇就不會帶他回來。」施雅嫻低低嘆氣一聲,「現在的年輕人已經跟我們不一樣了,他們有自己的想法,越是強迫的話,越會讓他們反抗。」
「但總不能讓二少爺繼續這樣下去,太太,您得為二少爺的將來考慮。」衛管家語重心長的說。
「肖遇的將來是屬於他的,應該由他自己去做主,慢慢來吧。」施雅嫻微微一笑。她並不是古板不化的人,但也不代表就會欣然接受這類事,現在對肖遇來說,她不說不做就是最好的處理方法。
況且,她看得出來,那兩個孩子並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