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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距離

  葉間被帶領著走上台階,每一步都是膽戰心驚,如履薄冰,兩名傭人為他們推開大門,映入眼帘的是間寬敞的客廳,裝飾並不像想像中那麼豪華,但處處都透露出精緻與高雅,可以看得出來主人是個非常講究品味的人。他們才剛進門,一位戴著眼鏡滿臉和氣的男人迎上來,看起來約莫五十多歲,身穿黑色西裝,打著領結,高興又不失恭敬的對肖遇說:「二少爺,您終於回來了,老爺和太太一直都盼著您呢!」


  「衛叔,好久不見。」肖遇對他笑了笑。


  原來這個男人就是衛景陽的父親,也是肖宅的管家,衛景陽和肖遇年紀相近,所以小的時候就由他來當肖遇的陪讀,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兩個人高中畢業,肖遇選擇出國留學,衛景陽則最終留在肖家,成為肖老爺子的助手。


  衛管家是從小看著肖遇長大的,雖然主僕有別,但也格外多了一份親近,此刻欣喜之情溢於言表,連連說道:「是啊,您這些年忙著工作,很少回來看看,老爺太太一直都很擔心您。」


  「房間準備好了嗎,我想先上去收拾一下。」肖遇說道。


  「好了好了,一聽說您要回來,我就讓人預備下了。」衛管家一邊說著,一邊把目光投向葉間,雖然也有打量的意味,卻並不唐突,同樣帶著笑容說道,「這位想必就是葉先生吧?您的客房也已經準備妥當,我讓景陽領您過去吧。」


  「不用了,一會我帶他過去。」說完,肖遇就拉住葉間的手,在眾目睽睽之下走上樓梯。衛管家神情有點不自在,但還是面帶笑容目送他們離開,等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后,他才嘆氣一聲說道:「二少爺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也沒有變。」


  「不,少爺他。。。變了很多。」衛景陽看著樓梯若有所思的說。


  「你是指二少爺跟那位先生的事?」衛管家說,「老爺既然讓他們回來,肯定是有主意的,我得跟宅子里的傭人知會一聲,免得他們在背後瞎議論,怠慢了客人。景陽,你去找一下老爺,看他有沒有什麼吩咐。」


  肖遇的房間在第三層,裝修風格跟他在宜城的房子很像,以黑白灰為主色調,陳設都很簡單。房間里除了卧室外,還有浴室、書房、健身房等隔間,活脫脫就是一個豪華起居套間,應有盡有。牆壁上是雪白的,上面沒有掛任何裝飾品,窗戶半敞著,連邊沿這種死角都一塵不染,可見衛管家的細心程度。


  葉間站在窗邊向遠處望去,層層疊疊的綠樹外面是一幢幢各具特色的建築物,應該就是肖遇所說的渡假旅遊區,雖然距離隔得很遠,但還是能看見海邊白花花的沙灘,和幾頂花花綠綠的遮陽傘,沒想到這麼冷的天氣還有人到島上來渡假。


  他對這種島嶼還真有幾分陰影,這種陰影當然是來自於華西,臨界島上所發生的事還歷歷在目,華西的遭遇確實唏噓,可他殺人時的冷漠殘忍,同樣讓人不寒而慄。雖然這裡並不臨界島,還到處都有人為活動的痕迹,但是對他來說,或者這裡比臨界島更可怕。


  葉間深深吸了口氣,還是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肖遇走到他旁邊說:「我已經讓傭人準備好衣服,一會就會送到你的房間。」


  「我住在這兒是不是不太合適?要不我去那邊找間旅館吧?」葉間指著遠處那些建築物說。


  「我們沒有讓客人住旅館的習慣,況且那裡也是肖家的產業。」肖遇說道。


  「這島上有不是你們家的地方不?」葉間垂頭喪氣的問。


  「阿間,這裡是我的家,我的人生大部分時間都生活在這裡,你要試著去接受。」肖遇輕撫他的臉頰,語重長心的說。


  接受?要怎麼去接受?

  他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里的人,而現在這個距離變得更大,他騎著自行車再拚命追逐,哪怕花上一輩子的時間,都不可能追上那個乘坐私人飛機的人。


  這就是差距,無法逾越的差距。


  葉間不想讓肖遇看出來,若無其事的說道:「接受,我當然接受啊!像我適應能力這麼強的人,你再給我翻幾倍,我都沒問題!」


  肖遇溫柔的笑了一笑,說道:「我現在要去見一下父母,你如果累了的話,我先送你回房間休息。」


  「不用了,我想到處走走,可以嗎?」葉間小心翼翼地問。


  肖遇從床頭柜上拿起個嶄新的手機遞給他:「這是我讓衛管家準備的,號碼都已經存進去了,有事的話就跟我們聯絡,知道嗎?」


  葉間的手機丟在了陳家莊園裡,他當然不會再去拿回來,而回到宜城之後,他一直拒絕跟外界聯絡,連張浩凡都找不到他。看著這部價值不菲的通訊工具,葉間怔了片刻之後,才伸手接過來。


  「那我就不客氣了。」他神色如常的說。


  「去吧,別走太遠。」肖遇微笑地摸了摸他的頭,溫柔的眼神就像是在跟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說話。


  葉間總覺得這段時間的肖遇變了許多,不管說話還是做事,都充滿著耐心,要知道以前他總是逮著機會就懟得自己啞口無言,然而現在,除了溫柔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形容詞。


  或許自己真是個麻煩的人,讓他這麼不省心吧。


  葉間自嘲的笑了一聲,從宅子里走出來,遇見的傭人都對他抱著禮貌而得體的笑容,只是那表情太過公事化,反倒讓葉間覺得不習慣。他走在平整的道路上,兩旁的花圃顯然都是經過精心打理的,連草地都像打翻的綠顏料,看上去那麼整齊漂亮,沒有一點雜色。


  迎面吹來的風涼爽舒適,雖然這裡離海邊還很遠,但風中已經隱隱約約夾雜著一股海腥味,葉間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似乎連這座花園都沒有走出去。不遠處的花圃里站著一個身穿黑色外套的男人,約莫五六十歲,頭髮黑灰參半,袖子卷到臂彎,正提著個噴水壺在給花澆水,腳邊還放著一些園藝工具。


  「大叔,請問一下,回宅子的路是往這邊走嗎?」葉間站在花圃外邊不確定的問,這裡的路四通八達,往哪個方向的都有,他已經暈頭轉向了。


  男人抬頭看了他一眼,推推鼻樑上的眼鏡,給他指了個方向。


  「謝謝你啊。」葉間由衷的說道。


  「小夥子,以前沒見過你,今天剛來的?」男人問道。


  「是啊,剛到。」反正回去也沒事做,葉間索性跟他聊天,「大叔,您一個人管這麼大片園子啊,顧得過來嗎?」


  「顧不過來也得顧,這花草也跟人一樣,得時時照料著,這塊地和那塊地,今天都得鬆土。」男人指了指旁邊說道。


  「正好我有時間,要不我來幫您。」葉間抬腳就邁進花圃里。


  「這活又臟又累,年輕人幹不了的。」男人說道。


  「沒事,我從小就是干臟活累活長大的,您就放心交給我吧!」葉間捲起袖子,拿起花鋤就乾脆利落的倒騰起來,男人看他動作像模像樣,也就不再阻止。


  養花的事葉間雖然不在行,可翻地他以前沒少干過,一鋤頭一鋤頭往下掘,幹得是得心應手,很快就把兩塊地都翻好了。他抹了把額頭的汗,指著自己的傑作說:「大叔,你看怎麼樣,還行吧?」


  「不錯啊,年輕人還挺能幹的。」男人臉上露出笑意,微微頜首說。


  「那可不!我從小就是在山裡長大的,以後要是還需要幫忙,儘管來找我,臟活累活都不在話下!」葉間爽快的說,神情里還帶著幾分得意,好像他剛剛真的做了件特別了不起的事。


  「行,行,以後還有的是機會。」男人說道。


  太陽已經往西邊落去,看時間也不早了,葉間說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啊!對了,我叫葉間,暫時就住在那邊的大宅子里,您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男人目送他離開,眼神不禁深沉了幾分,衛景陽出現在他身後,低頭恭敬地喚道:「老爺。」


  「這就是肖遇帶回來的人?」肖冠華沉著臉問。


  「是,他們二小時前剛剛回到宅子。」衛景陽應道。


  「看來他們真的有恃無恐啊。」肖冠華放下袖子,此刻的他就像變了一個人,渾身充滿凌利的氣勢。


  「需不需要我安排您與他正式見面?」衛景陽問道。


  「不用了。」肖冠華擺擺手,望著葉間已經走遠的背影,半眯著眼睛說,「我自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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