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遇在門外站了片刻才重新走進去，葉間面前的食物基本沒有動，他聽見推門的聲音后回過神，抬眼笑了笑，若無其事的說道：「你點太多東西了，還剩下這麼一大半。」
「那就不吃了吧。」肖遇按鈴叫服務員過來結帳。
「咱們倆現在可都是無業游民，得精打細算！」葉間一本正經的說。
「怕我養不起你？」肖遇不禁失笑。
「要不然我重操舊業吧，我感覺我對這一行還挺有心德的。」葉間認真的說，「咱們倆總不能都在家裡坐吃山空，房子車子我雖然養不起，至少還能管你三頓飯。」
「你今天想得挺多啊。」肖遇玩笑地說。
「如果我總是這樣的話，很快就會被人討厭吧……」說著說著，葉間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話鋒一轉，「我是說我這樣的有志青年，不能這樣虛耗時間，雖然沒當成警察，但大偵探這個目標可是不能放棄的。」
「你想過當警察？」肖遇覺得意外。
「呃……是啊，以前想過。」葉間撓撓頭，為自己說漏嘴而覺得尷尬，「填報志願的時候我也寫上了，後來因為種種原因沒有去成。」
其實最主要還是高昂的學費讓他無法負擔，只能選擇一所願意提供獎學金的大學，如果不是因為這樣，他可能高中畢業就得早早出來打工。這被扼殺在搖籃里的夢想，是他後來選擇當一名私家偵探的主要原因，雖然直到現在，他還只能背著相機走街竄巷，可至少仍然走在那條路上。
「也好，不然以你的性格，可能只會拖後腿。」肖遇給他澆了一盆冷水。
葉間現在已經對他的冷嘲熱諷免疫了，甘之如飴的說：「雖然我沒當成警察，但是有警察隊長做靠山啊，算一算還是賺了！」
服務員在敲了敲門後走進來，肖遇把銀行卡遞給她，然後說道：「或許你很快就會沒有這座靠山。」
葉間一怔，立即抓住他的胳膊，滿臉都是緊張：「為什麼？你要去哪裡？什麼時候回來，還會回來嗎？」
他的聲音里充滿不安，連眼神都是恐懼的，就像即將被拋棄的動物。肖遇心頭驀然一痛，伸手將他攬進懷裡，低聲說道：「傻瓜。」
他們離開餐廳，夜色已經深了，街道上鮮少有行人和車輛出現，路燈灑下一圈又一圈昏暗的光芒。車子越開越慢，肖遇最終把它停在路邊，轉頭望向一直沉默的葉間，出聲喚道：「阿間。」
葉間像是從夢中被驚醒，投向他的視線還帶著茫然：「啊？」
「跟我一起回家吧。」肖遇說道。
「我們現在不正要回去嗎？」葉間笑了笑，覺得他這句話莫明其妙。
肖遇看了他片刻，才說出真正的用意：「跟我回去見我的父母。」
葉間愣在那裡，許久沒有反應過來，肖遇握住他的手，這隻手很涼，早就不再像從前那麼溫熱。肖遇嘆了口氣，說道：「別怕，不管他們贊成還是反對，我都不會離開你。」
「這是要帶我見家長的意思？」葉間問。
「算是吧。」他本來是個很簡單的人，但是現在在那張平靜的臉上，肖遇卻什麼都看不出來。
「我明白了。」葉間靠在椅子上，即沒有反對，也沒有同意。
肖遇不想強迫他，或許是他太操之過急了，以葉間現在的狀態，又怎麼能去面對那種情景。他把車子開回家，兩個人沉默的走進電梯，這段日子裡他們之間的對話也越來越少，大部分時間葉間都是沉默著，而肖遇也不想看到他強顏歡笑的樣子。
屋裡的窗帘全部都拉著，光線顯得那麼昏暗，肖遇準備去開燈，葉間卻在這時拉住他的胳膊。他們的目光在黑暗中對視，肖遇聽他說道：「那我們就回去吧。」
「你不用勉強自己。」肖遇搖了搖頭。
「反正我是孤家寡人，什麼都不用怕，對嗎？」葉間咧了咧嘴說。
「不，你還有我，我一直都會在你身邊。」肖遇伸手輕撫他的臉頰。葉間忽然撲上去，肖遇的背撞在門板上，發出巨大聲響，兩片溫熱的嘴唇緊接著壓下來，胡亂親吻著，似乎極力想要證明什麼。
「阿間……」肖遇推開他，不明白他怎麼會有這種舉動，至少在這段時間裡，他們誰都沒有這樣想過。
「不可以嗎？」葉間看著他，聲音里甚至帶著懇求。
這種卑微的語氣讓肖遇心頭像刀子剮過一樣難受，他究竟在害怕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小心翼翼？肖遇將他抱住，拍著他的背安撫道：「沒事的，沒事的，你什麼都不用做，像現在這樣就很好。」
「但我現在只想要你。」葉間抓住他的衣襟，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光。
肖遇抬起他的臉，正準備說話的時候，葉間再一次主動吻上他，動作粗暴的拉開自己的衣服，扣子崩落，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把肖遇推到沙發上，在他面前跪下，伸手去觸摸那個昂揚的部位，低頭向那裡靠近。肖遇卻在這時拒絕了他接下來的動作，拽住他的胳膊將他壓倒在沙發上，夜色那麼深，卻還遠不及他眼中的痛苦來得深刻。
葉間從來都不願意做這類舉動，哪怕被慾望左右思維時，他也只會發出壓抑的呻吟，然而現在，他卻用這種方式討好自己……
「告訴我，你在想什麼？」肖遇啞著聲音問。
葉間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伸出胳膊，緊緊將他抱住，祈求一般的貼近。肖遇用力進入他的身體，低頭吻往那兩片張開的嘴唇，將即將衝口而出的呻吟轉為如泣如訴的嗚咽聲，在夜色中擴散蔓延。
葉間覺得自己是一條被扔上岸的魚，在瀕死邊緣時被驚濤駭浪卷回大海，他無助沉浮著，只有抱緊身上這塊舢板，他才能活下去。
「別走……什麼地方都別去……」破碎不全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傳進肖遇的耳朵。
他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那個衝動魯莽卻永遠都熱血開朗的葉間，他去哪了？
是什麼把他變成現在這幅樣子？
是余元元的死嗎，還是自己的退讓與縱容？
身體翻湧的慾望，遠遠不能減輕痛苦，肖遇強迫他跟自己對視，然而哪怕身處黑夜，葉間也依舊下意識迴避他此刻的視線。
他們還能回到從前嗎，又或者說，他們只能這樣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