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宜城后的幾天里,除了去警局錄了一次口供外,葉間再也沒有踏出過這間屋子,該吃飯的時候就吃飯,該睡覺的時候就睡覺,他隻字不提余元元的事,就好像那件事從未發生。
肖遇沒有回警局復職,那邊在打了兩個電話催促后,也就放任不管了。從高志尚那裡肖遇得知了陳家莊園案件的進展,陳前坤死了,但是令人意外的是殺害他的並不是向經宇,而是陳哲。
警方在進入渡假屋搜查時,在一間屋子裡發現被開膛破肚的陳前坤和渾身鮮血的陳哲,他正在自己父親的那堆腸子里拚命翻找著什麼,而呂雅寧早就昏死過去。當警察把陳哲架起來時,他嘴裡還不停念著「炸彈、鑰匙」一類的話。警方迅速把人帶離現場,並請了拆彈專家過來,但那顆所謂的炸彈,根本就是個幌子,裡面沒有裝導管和火藥,當然更不會爆炸。
現場收集證據的時候,辦案人員在牆壁上發現一個攝像頭,它將屋子裡的事全部一五一十拍下來。陳哲和呂雅寧先是在房中四處尋找著什麼,而後兩人發生爭執,陳哲憤怒之餘拿利器敲暈了呂雅寧,接著他把始終沒有動靜的陳前坤從椅子上拖下來,在他身上反覆搜尋了幾遍,然後用刀割開陳前坤的肚子,把內臟和器官都一一掏出來。鮮血從陳前坤嘴裡不斷噴出來,他渾身抽搐,很快就死在自己兒子手裡。
負責屍檢工作的是方越澤,他在跟肖遇提起這件事時還滿臉不可思議:「我們在陳前坤血液里發現大量迷藥,這種葯可以麻痹人的神經,讓人無法動彈,但意識還是清醒的,也就是說陳哲在殺他的時候,他完全能感覺到,包括痛覺。這個兇手還真是喪心病狂,居然用這種方法讓兒子殺了老子,可怕,太可怕了!」
陳哲已經被收監聽候傳審,警方很快就找到陳靜和許雪茹,當許雪茹聽聞向經宇的死訊之後,她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並且堅稱陳靜毫不知情,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安排的。面對警察的盤問,陳靜答非所問,所表現出來的智力就像是個還未長成的孩子,警方只能暫時把她送進醫院看管。
「這件案子真是挺奇怪的啊,你說他們三個到底是什麼關係?」方越澤怎麼也想不明白。
「許雪茹沒有說嗎?」肖遇問道,他們坐在咖啡館里,街道上人來人往,他卻顯得心不在焉。
「沒有,這女人嘴巴可硬著呢,不管問什麼都是一句話,就說人全是她指使向經宇殺的,因為她在陳家這些年所遭受的都是非人待遇,所以懷恨在心,才慫恿向經宇殺人。」方越澤說道,「遭受非人待遇這點我還是相信的,你是沒看見,許雪茹身上全是傷,大的小的,估計被他們虐待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了。她殺人我還能理解,但向經宇這麼做是為了什麼,看他年紀輕輕的,也不至於跟陳家人這麼大仇恨吧。」
「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許雪茹,現在只有她才知道答案。」肖遇淡淡說道,他現在所關心的,已經不再是這件案子。
「你真不打算回去上班了?」方越澤問道。
「再看吧。」肖遇喝了口咖啡應道。
「這麼任性的事,也就只有你敢做了。」方越澤無奈的嘆了口氣,「葉間最近情況怎麼樣,他還好嗎?」
「還是那樣子,不願意出門。」肖遇說道。
「我認識一個心理學博士,剛從國外回來,要不要我幫你們約一下?」方越澤建議道。
「以後再說吧。」肖遇倦怠的回答。
「那也總不能就這樣下去吧,老憋在心裡,你就不怕他憋出病來?」方越澤說道,「像他這種情況,發泄出來是最好的方式,痛痛快快哭一頓,沒準就好了。」
肖遇沉默著,過了片刻,他低頭看了眼時間,站起來說道:「我先回去了。」
方越澤跟他一起離開,兩人站在門外,他說道:「我知道你最近壓力不小,但事情總是要解決的,肖遇,你不是會逃避的人。」
所有的道理,肖遇都明白,但是每次只要一看到葉間,他就什麼都做不出來,他甚至分不清葉間到底有沒有聽懂他那天所說的話,如果懂了,為什麼面對余元元的死,他還可以這麼平靜?
他開車回到住處,意外遇見張浩凡,他手裡提著個袋子,正焦急地站在門外,看見肖遇出現,他迎上去問道:「肖哥,阿間在家嗎?我敲了很久的門,都沒有人回應。」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張浩凡來了三次,葉間都沒有開門,他連自己最好的朋友都不願意見……
「給他一點時間吧。」肖遇只能這樣回答他。
張浩凡愣了一下:「還是因為元元的事嗎?連元元的葬禮他都沒有參加……沒來也好,他要是看見奶奶那樣子,肯定更加無法接受。」
說到這裡,張浩凡的眼眶就忍不住紅了,他又不想讓肖哥看見,把手裡的袋子遞給他說:「這是我給阿間買的餡餅,他以前最愛吃這家店的餡餅了,你一會幫我拿給他。」
肖遇接過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張浩凡心裡難受,聲音都有點哽咽:「肖哥,阿間現在不願意見我們,就只能麻煩你照顧了,你們要是有什麼需要的話,儘管跟我聯繫。奶奶那邊你叫他別擔心,我一有空就會過去看望她的。」
肖遇點點頭,張浩凡仰頭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眼中湧起的酸楚,說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他回頭最後看了一眼那扇緊閉的房門,向電梯方向走去。肖遇按下密碼開門,現在還是白天,外面陽光明亮,可屋子裡所有窗帘都拉著,顯得跟傍晚一樣陰暗。
他掃了一眼客廳,沒看見葉間的身影,正準備往樓上走去的時候,看見沙發後面席地坐著一道人影,他抱著胳膊,把頭埋在臂彎里,一動都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