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里驟然安靜下來,外面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肖遇知道那是向經宇在帶著陳哲離開現場,他們已經無所顧忌,又或者說,他們根本不怕被人發現,只想要完成自己的復仇計劃。肖遇當然可以離開的,門沒有反鎖,窗戶也很容易打碎,只要他抓住兇手,就是大功一件,復職不在話下,而且留在這裡的話,連他都有可能粉身碎骨。
他自嘲的笑了一聲,後退幾步,往樓上走去。
這根本就是個單向題,在他這裡,不會有第二個選擇。
他根據時間做了大致推斷,現在距離葉間來到小樓已經過去五小時時間,在這個過程什麼事都可能發生,但為了安全起見,向經宇不可能冒險把他關在其他地方,所以不管是余元元還是葉間,肯定都還在這棟小樓的某個角落。余元元是負責看管陳靜的,在陳哲發現聯繫不上她,馬上過來這裡找她,陳靜將他引到房間,趁機控制他的行動。陳靜為了不被發現,勢必會挑一個她熟悉並且不會有人進來的地方下手,而這個地方,最大的可能就是她的房間。
肖遇重新回到那間屋子裡,阿珍的屍體還躺在床上,雙目怒瞪,死不瞑目。出於尊重,肖遇拉過被子將她蓋住,仔細檢查著房裡的一切。他在更衣室里發現了余元元換下的衣服,又在梳妝台上找到她的首飾,他眼前浮現陳靜強迫她打扮成自己樣子的畫面,看來,陳靜也早發現了她們兩個人相似之處。
很顯然,余元元就在這裡被她控制的,陳靜會把她藏在哪裡?
肖遇沿屋子一步步走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半個小時,他只有半個小時時間,現在已經過去近十分鐘。他來到那面近二米高的落地鏡前面,發現鏡子邊緣有摩擦的痕迹,地面殘留著些許灰色粉未,他眉頭一皺,試著向左邊推到鏡子。
沉悶的喀喇聲響起,鏡子在他的力道下緩緩滑開,露出一個黑洞洞的暗室。他在牆上尋找開關,亮起的燈光照出這間充滿情慾與虐待的屋子,掛滿牆壁的工具,逞十字型的木樁,垂掛下來的鏈銬,都冰冷冷的發著光。他的視線從這裡轉過,很快發現躺在牆角的余元元,她還有意識,只是因為中了迷藥的關係,身體無法動彈。
肖遇把她扶起來,急切問道:「元元,你怎麼樣?」
余元元眼裡滿是淚水,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來。肖遇抱起她迅速離開屋子,把她放在花園中的一棵大樹後面,就算真的發生不幸,至少她在這裡還是安全的。
「留在這裡不要動,哪兒都不要去。」肖遇說。
「肖大哥,阿間……阿間……」余元元艱難的開口,只能擠出幾個斷斷續續的字。
「我知道,我會把他帶回來。」肖遇沉聲說。他站起來再次向小樓跑去,余元元看著他的背影,視線漸漸模糊,淚水洶湧滑落,流滿她的臉龐。
雖然她不能動,無法說話,但是卻還聽得見聲音,她聽見陳靜和陳哲的對話,聽見陳哲不斷狡辯的話語,一句又一句,讓她見到一個最齷齪無能的人。
那是她未來的丈夫嗎,是她一直深愛的人嗎?
為什麼在揭開面具后,他是這樣一幅不堪的模樣……
這棟樓一共有三層,二樓已經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向經宇不可能把人扛到三樓,因為一來太過引人注意,二來炸彈安裝的樓層越低,威力就越強,所以葉間應該就在一樓,或者地下室。
一樓是個客廳,中間一塊鋪著米白色地毯,上面放置著沙發及茶几,如果傢具長時間擺放在同一個位置,就會在地毯上留下印痕,肖遇就在這時發現沙發曾被移動過。他用力推開沙發,掀起地毯,赫然發現下面是一道暗門。他找了件鐵器砸開鎖,暗門下露出一條狹窄幽黑的台階,他快速走下去,拉亮頭頂垂下來的燈線,白熾燈閃爍幾下后照出這間十幾平的地下室,堆滿丟棄的情趣工具和布偶。
肖遇很快在牆角找到葉間,他靠在那裡,臉色蒼白,不省人事。肖遇心跳驟然加快,當看見他的胸口仍在起伏后才鬆了口氣,蹲下來拍打他的臉龐大聲呼喊。葉間緩緩醒轉過來,意識還是模糊的,後腦勺被人砍了一刀似的疼:「我……我怎麼……」
「別說這麼多了,我們先離開這裡。」肖遇試圖拉起住他。
葉間剛剛醒過來,整個人都還是迷糊的,暫時沒辦法站立起來,他晃了晃腦袋,終於想起經過,抓住肖遇的胳膊焦急道:「是向經宇!兇手是向經宇!」
「不然你認為我什麼會在這裡。」肖遇粗略檢查了一遍他身上,並沒有發現炸彈。
「元元呢,元元她在什麼地方!」葉間心急如焚的問。
「她沒事,現在就在外面。」肖遇仍無法放鬆下來,如果余元元和葉間身上都沒有,那炸彈會在哪裡,還是說向經宇只是在虛張聲勢?
葉間現在才注意到他現在所呆的地方,那一個個布滿灰塵的布偶,好像都在看著他,讓他頭皮都發麻了,趕緊站起來,催促道:「走走走,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他剛邁開步子,突然愣在那裡,肖遇察覺到他的異常,回頭看向他,葉間神色古怪地問:「肖遇,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密室里安靜下來,他們都不再說話,可就在這靜寂中,清晰響起嘀嗒嘀嗒的聲音。
肖遇的臉色瞬間變了,葉間疑惑地低下頭,終於找到聲源,他的左腿上,赫然綁著一個黑色盒子,小屏幕亮著微弱的光,上面顯示著四分五十七秒。
「這是什麼?」葉間彎腰想看個究竟。
「別動!」肖遇大聲說,聲音都變了調。
雖然這東西沒在現實里見過,但電影電視劇里沒少出現,葉間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問:「炸……炸彈?」
「坐著不要動!」肖遇說道。
葉間按他的話去做,心都提到嗓子眼上:「真的是炸彈嗎?」
肖遇沒有回答,在周圍找了幾件用得上的工具,葉間看他準備擰盒蓋上的螺絲,精神都繃緊了:「你想拆掉它?」
這種微型炸彈,一旦發生移動的話,很容易發生爆炸,肖遇不能冒險,而且也沒有時間叫拆彈專家過來。他問道:「害怕嗎?」
「誰……誰害怕了!你儘管來,我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葉間挺直腰桿說。
他看著肖遇用鐵片擰動螺線,動作輕微的幾乎不可察覺,汗水不斷從他額頭滴落,葉間怔怔看著他,問道:「肖遇,如果失敗了,會怎麼樣?」
肖遇抬起頭,屏幕上的時間仍在跳動,三分零一秒,三分,二分五十九秒……
「那我們就一起死在這裡。」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