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間激動地抓住他的衣服:「你想幹什麼?」
他已經幾天沒有吃東西,力氣遠遠不及華西,華西輕輕一扯,就將他推開。他抖了抖自己的衣服,說道:「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對他們做什麼,只是想提醒你,如果死在這裡,不但再也見不到想見的人,連你的屍體,都只能在這個地方日復一日腐爛成白骨。」
情緒的激動幾乎耗盡了葉間僅剩的力氣,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華西又說道:「你不甘心對嗎?因為你捨不得他們,但你最捨不得的人卻是肖遇,那個警察。在臨界島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你對他很重要,為了救你他可以不顧自己的性命。」
葉間心裡升起一股恐懼:「你……你想對付的人是肖遇?」
「是,也不是。我畫了一個圈,你們都在這個圈裡面,只有它足夠完整,才是我想要的。」華西輕輕拍著他的頭,「阿間,你是這個圈裡非常重要的人,所以你要聽話,不然的話會吃很多苦頭的,知道嗎?」
葉間用儘力氣朝他撲過去,華西向後一躲,葉間失去平衡,滾落到地上。華西失望地說道:「你真的很不聽話呀,看來下次我要給你帶一件禮物過來。」
他轉身離去,葉間吃力抬起頭,餐盒就在他眼前,那麼近的距離。他怔怔看著,忽然一把抓過來,打開盒子大口大口往嘴裡塞,混著泥沙一起咽下去。
他要活下去,哪怕被人把尊嚴踩在腳底,哪怕用這種恥辱的方式,他也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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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陰沉的彷彿傍晚,閃電時不時撕裂烏雲,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肖遇開力走在路上,眼前忽然一陣天旋地轉,他猛得踩下剎車,趴在方向盤上久久沒有辦法恢復。視線仍是模糊的,他整個人像沉在水裡一樣,胸口壓抑疼痛,他拿出手機艱難地撥出電話。
「喂——」裡面傳出方越澤的聲音。
「我在……興昌路的十字路口,你……過來一趟……」短短一句話,已經讓肖遇滲出滿頭的冷汗。
「出什麼事了,你怎麼了?」方越澤聽出他的聲音不對勁,著急問道。
「快點……」手機從肖遇手裡滑落,他連彎腰去撿的力氣都沒有。方越澤心急如焚,一路超速趕到目的地,肖遇的車子打著雙閃停在路邊,只見他面如土色,呼吸短促,汗水早已濕透身上的衣服。方越澤哪見過他這幅樣子,把他扶到後座,人還沒到醫院就先把急診醫生給聯繫好了。
醫生正在進行急救,方越澤在門外走出走去,急得滿頭大汗,大約一個多小時后醫生走出來,方越澤一把拉住他問道:「他情況怎麼樣,嚴不嚴重?」
「病人是由於過度勞累導致的突發性心絞痛,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但是需要靜養一段時間。」醫生摘下口罩說道,「病人應該很長一段時間都處於精神緊繃的狀態,心肌供血不足才會發病。」
「那會不會有後遺症?」方越澤急問。
「從目前來看應該不會,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最好還是留院觀察幾天,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讓他好好休息。」醫生說道。
方越澤連聲道謝,護士將肖遇推出急救室送往病房,他還沒有蘇醒,手臂上貼著心電圖電片,方越澤拿著電話猶豫要不要通知肖家的人,半晌后還是把手機揣回兜里。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已經夠多了,就別再讓他們來摻和了。
暴雨傾盆而至,打的窗戶噼里啪啦響,方越澤一直坐在床邊,他怔怔看著肖遇毫無血色的臉龐,良久才苦笑了一聲。
「看來這次你真是認真的……」他長長嘆息一聲,眼神黯淡了許多。肖遇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視線在病房裡掃過,撐手想要坐起來,方越澤見狀急忙攔住他:「你幹什麼?」
「我還有事要做。」肖遇作勢就要去揭電片。
「人都累倒了還想著工作,你不要命了!」方越澤沖著他大叫,「你以為你是鐵打的呀,能幾天幾夜不睡覺不吃飯?」
「我在這裡多浪費一分,他就多一分危險。」肖遇推開他,執著的走下病床,身體搖晃幾下,才勉強站穩。方越澤了解他的性格,知道他決定的事沒有人可以改變,但是就現在這種身體,能不能走出醫院都是問題。他用力拽住肖遇說:「如果你倒下了,他還有希望嗎?」
肖遇神情一怔,停住腳步,方越澤接著說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但這並不是憑你一個人就能查清楚的事。葉間失蹤這麼久,綁匪一個電話都沒有打過來,說明他們並不是為了錢財,與其這樣盲目的尋找,你還不如靜下心來仔細想想這些事之間有什麼關聯。肖遇,你一向理智,別讓自己在這時候失去冷靜!」
肖遇深深吸了口氣,苦笑道:「你說得對……」
「你不是一個人,還有那麼多人在一起追查,你應該相信他們的能力。」方越澤語重心長的說道。
雨聲嘩嘩響著,肖遇站在原地許久,開口問道:「越澤,你覺得他還活著嗎?」
方越澤愣了一下,拍了他一把說道:「開什麼玩笑呢,他當然還平安無事啊,想想臨界島,那麼危險的荒山野嶺他都能活下來,更何況現在!」
肖遇望向窗外,雨幕將天地變成混沌一片,他喃喃說道:「已經第五天了……」
距離葉間失蹤已經整整五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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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遇在醫院留到第二天早上,不顧方越澤跟醫生的勸阻,執意要出院,他的精神相比昨天已經好了,但臉色依舊很難看。方越澤算是服了他,自己在醫院守了一夜,連車子都被交警給拖走了,結果不但連一句「謝謝」都沒撈到,還得充當免費司機。
「肖隊長,你現在要上哪呀?」他故意嘲弄的問。
「恆科地產。」肖遇說道。方越澤一個急剎車差點撞上路邊的樹,他瞪大眼睛問道:「你要直接去跟萬道奇攤牌?」
「這是最快的方法。」肖遇眼神冷峻,並沒有猶豫。
「你得想清楚啊,福利院的案子很可能跟萬道奇有關,要真這樣做了,就等於打草驚蛇,今後想要再追查下去可不容易。」方越澤說道。
「蛇早已出洞,打不打草,事情都已經成定局。」肖遇說道。方越澤無奈的嘆氣一聲:「行吧行吧,我今天沒班,跟你豁出去了,話先說在前頭啊,要是我丟了工作,你可是負起責任。」
他一踩油門往恆科地產駛去,大廳的保安都沒敢攔他們,但是前台秘書卻說萬道奇出國公幹,不在公司里。方越澤冷笑一聲:「他倒是會躲風頭。」
電話響起,秘書接聽起來,對他們說道:「總經理讓我帶你們過去,請跟我來。」
她口裡的總經理就是何淑芸,除萬道奇外,何淑芸擁有公司最高的股份,她穿著一身幹練的職業裝,非常公事化的請肖遇他們坐下。
「何女士,你應該知道我這次為什麼而來。」肖遇開門見山說道。
「我也沒有想到那位私家偵探會是你的朋友。」何淑芸煮了一壺茶,倒進小巧的紫砂杯里,放在他們面前,「發生這樣的事我很遺憾,但是我可以告訴你,這件事跟我的丈夫沒有關係。」
「你與萬先生之間似乎存在很大的矛盾。」肖遇皺眉說道。
「不錯,所以我更加沒有理由為他說話。」何淑芸坐的很端正,始終保持著優雅的儀態,「我做事向來公私分明,不會將兩者混為一談,在肖先生將定金退還給我之前,我的丈夫就已經知道我請私家偵探調查他,我們之間還為此發生過劇烈的爭吵。當然,這是我們夫妻間的私事,沒有必要跟肖先生提起,不過我的丈夫在第二天就去了國外,我相信葉先生失蹤的事跟他沒有關係。」
「但這不能證明他跟福利院之間不存在非法交易。」肖遇冷冷說道。
「這點我不否認,我已經請律師擬定離婚協議,如果肖先生能夠找到證據,這對以後的財產分割反而有利。」何淑芸完全沒有隱瞞自己的目的,「他沒有做的,我不會故意去抹黑,他做過的,我也不會幫他掩蓋,肖先生如果想知道更確切的情況,可以去找這個人。」
何淑芸把一張名片遞上去,上面寫著「邢賓」的名字:「這個人是我丈夫的貼身秘書及保鏢,他知道的事情,遠比我更多。」
肖遇低頭看了一眼,這個名字,他從葉間那裡聽過。
「請代我向肖老爺子問好。」何淑芸站起來送客。他們離開這棟寫字樓,方越澤問道:「你相信她的話?」
「以她目前的情況,沒有理由再編造謊言。」相比昨天的衝動,肖遇已經恢復他該有的冷靜。
「那接下為你打算怎麼辦?」方越澤問。
「找出這個人的身份。」肖遇看著手裡的名片,冷聲說道。